大道小說網 第一回 與虎謀皮(上) 文 / 驚寂
如果有一天,你突然發現自己有了一個女兒,心裡會有什麼樣的感受?
是驚慌?是害怕?是懷疑?是煩惱?還是憂慮不安,猶如大禍臨頭、末日將至般沮喪畏縮甚至惱羞成怒,橫生惡念?
不可否認,在得知絲法蓮露繼承了我的血脈這個事實的時候,上述幾乎所有的情緒,如滾油般翻騰過我的心頭。只在最後,在短暫卻強烈的膽怯與畏縮感情襲上心頭的時候,隨著那一聲情真意切的呼喚,絲法蓮露突然揭簾入帳,在她那灑滿陽光的窈窕身影跳入我的眼簾的剎那間,一股自豪感從我心底油然而生。
我的女兒,真是長的如花似玉啊!
而後,絲法蓮露的表現更同時加深了我的自豪。她雖然外表柔弱,卻絕不是溫室裡的花朵,她有的不僅是美麗,還有溫柔的愛心、強烈的責任感、以及不亞於大祭司的神聖權能,她是一個父親夢寐以求的優秀女兒。
不過,培養出她所有這些美德的人並不是我,這讓我感到無比的慚愧和遺憾。因此,我並不覺得自己有資格——同時也沒有心理準備——被她尊稱為父親。
可是,這並不代表,我不把她當成自己的女兒,更不代表我可以容忍她為了他人自我犧牲。即便那是她自覺自願的也不可以,更加不能容忍——有其他人或任何力量把傷害強加在她身上。
因此,當迪亞波羅的魔焰閃現,勾起我對於絲法蓮露可能遇害的聯想時。恐懼化作無堅不摧的利刃狠狠紮在我的心頭,胸口氣血翻湧,我的兩眼一片模糊,從眼中望出去,無論是人是物,紅通通的彷彿全都披瀝著一層濕糊糊的血。
「迪亞波羅!」我用整個胸膛吼出這個名字,一隻拳頭已經舉起,正要對準那團人形火焰轟擊出去的時候。一隻佈滿細小傷痕的秀氣手掌撫上了我的心口,暴怒的心魔在一股詳和寧定的純淨聖力安撫下變得猶豫、軟化,最後溫和地伏首稱臣。
心魔既退,我立刻醒悟過來,揮出去準備轟殺對手的霸拳,也在半路上舒開,變成了一隻準備驅散魔焰,把老獸人救出火海的援手。
然而,慘叫中的老獸人猛一抬頭,雙眼卻已經失去了澄明,只有充滿暴戾魔氣的火焰在瞳孔深處歡躍飛舞,憎恨的目光猶如毒蛇的信舌向我嘶嘶吐來。
晚了!我心下自責,卻不甘就此放棄,手腕一揚,立掌拍向老獸人的腦門。包圍著隆特姆的魂焰仍有大半沒有滲透進其體內,我仍有機會驅散並逼出侵佔老獸人軀體的迪亞波羅魂魄。
迪亞波羅顯然也很明白這一點,更明白它現在無法正面阻擋我的進攻,立刻操縱隆特姆向後跳開。同時,圍繞在隆特姆身上的魂焰分出三道火舌,快如閃電的在來不及閃避的另外三名獸人後腦上一拍。三名獸人眼神一呆,不由自主地揉身上前,擋住了我的去路,六隻手爪分從不同方向朝我身上擊落。
這種情況下,即便我逼退三名獸人,也趕不及挽救隆特姆了。我只好退而求次,先保證眼前三個傢伙的生命安全與人格duli。
手掌利落的劃個半圓,小指、無名指連彈,震開休思族長嘎剌出的雙爪,飛起一腳踹在它沒有鱗甲保護的小腹上。同一時間裡中指隔空發勁,點中阿果族長卡巴查蘇的氣海,雖然下一刻我兩邊肩膀就被它雙拳轟個正著,可那一對斗大的拳頭上卻是軟綿綿的一絲力氣也無。最後,我用食指與拇指扣住了海勒恩族的女族長暹姆諾黛的右手脈門,再一吐力便讓她半邊身體軟了下來。不過這位女族長煞是靈敏凶悍,在身體徹底失去力量之前,左爪乘勢下拖,在我扣住她右手的手臂上用力抓了一把,配合她刀鋒似的指甲,切裂了我的肌膚,在我的手臂上留下了四條看起來非常可怕的傷口。
我一招制住三名獸人酋長,整個過程乾淨利落,看似不費什麼力氣,其實不然。即便一名普通獸人的戰鬥力也可抵得上三名人族精兵,何況三族之長,任何一個都有與伯爵級妖魔媲美的實力。我能在一招中同時制住它們三人,其中佔了兩個便宜:第一,便是三名族長顯然沒有聯手對敵的經驗,雖然是同時出手,攻擊目標也不相同,可是速度、身法的不同卻導致三人的動作之間出現了時間差,旁人或難查覺,在我眼中卻和三人分別上陣沒什麼兩樣。而我只憑一口氣變招發勁,保持了動作的流暢和速度不減,以快打慢,才能成功將三人各個擊破;第二,因為迪亞波羅只是用魂焰觸手短暫地干擾它們三個的意志,只要受到打擊就會清醒停手,我可以不必擔心它們還會繼續糾纏,所以可以不考慮換氣,把一口妖氣在極短的時間內極限燃燒,迫發出最大的威力。不然只憑兩下彈指,怎麼能把嘎刺出強壯的手臂震到差點飛離身體。
不過這種做法會導致護體妖力在一瞬間降到幾近於無的地步,結果就是我的手臂遭殃。
抓傷我的手臂之後,暹姆諾黛身體徹底癱軟,不過她人也清醒過來。當看見我手臂上的傷口時,暹姆諾黛瞪圓了眼睛,目光在我的傷口和她的手爪上來回巡逡,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還混雜著害怕與驚喜的神氣,身體也在顫抖。
我沒有斥責她,也沒去安撫她。這種傷口看起來很嚇人,其實沒什麼大礙,不動用乙太真訣也可以馬上自己長好。在打倒三名獸人族長的下一瞬間,我的注意力就完全投注到了已經後退到一個安全距離的隆特姆、不,應該說是迪亞波羅身上。
遙望著已經吸收了大半魂焰的老獸人軀體,我心裡納悶:一開始我以為血祭已經完成,迪亞波羅復活並侵入了這個空間。可是現在看來,侵入空間的只是迪亞波羅的部分魂魄。由於魔劍的封印基本上已經解除,迪亞波羅可以分離魂魄並不奇怪。奇怪的是,它為什麼要把部分魂魄從胚胎中分離,巴巴地滲透進我的空間,附身在這麼一個又老又衰弱的獸人身上?
「我要和你做筆交易。」迪亞波羅那渾厚、有如實質的聲音摩擦著我的皮膚:「你解除最後的封印,我保證把你的女兒完整安全的還給你。之後,咱們各憑本事,再來一決勝負。」
大魔神王的語氣一如既往的凶暴霸道,內容簡潔卻極富誘惑力。只是,莫妮卡馬上就可以替它解除最後的封印,它為什麼還要特意分裂靈魂來找我交易?正常來說,它不是應該阻擋我去妨礙儀式進行才對嗎?
想到這裡,我心頭一動,急忙收回維持「妖亂天地」的精神力,結果卻只見空間之幕像被風吹拂過的窗簾般晃動了幾下,卻不能正常分解,另有一股強大的魔力取代我原有的精神力,像膠水般把維持空間歪曲的能量繼續黏在一起。
「現在,這裡已經是我主宰下的封獄空間了。」迪亞波羅再度開口,語氣中透著幾分得意:「用人類的話來形容你現在的處境,應該叫作繭自縛吧。」
我沉住氣,不動聲色地反問:「你不會真的認為我會被自己製造的東西困住吧?」
「封獄空間確實困不死你。突圍對你來說只是時間的問題。可是——」迪亞波羅回答的非常乾脆,兩隻跳動著火焰的雙眸向我逼視過來:「你需要的也是時間。」
我的心跳了一下。迪亞波羅的意思很明確,如果我不同意它的條件,勢必要和它在這個空間耗上一陣子,最後即便我能突圍而出,絲法蓮露的血也已經流盡了。
情勢已經非常明顯,無論我答不答應它的條件,都無法阻止迪亞波羅的復活。因此,我根本沒有選擇,雖然仍然想不明白為什麼迪亞波羅非要我出手解除封印,但這個問題在現在並不重要。
重要的是,絲法蓮露的人身安全。
旁人怎麼看無所謂,對我來說,這就是現在最重要最需要保護的東西。
「我,妖魔紫荊以混沌之祖的名義,施血為媒,與眼前魔族迪亞波羅•;暴雪•;藍博基尼交換契約——以其完全的ziyou為代價,交換吾女血肉、生命與靈魂之完整。」
我一邊頌唱咒文,一邊割破手腕,飛濺的鮮血在虛空中間劃出繁複的魔法陣。隆特姆身上重新騰起了焰光,吐出一朵靈魂火花,在無形的絲線牽引下飄向魔法陣,渾厚虔誠的頌唱聲同時在虛空中迴響。
「我,大魔神王迪亞波羅•;暴雪•;藍博基尼以混沌之祖的名義,以魂為媒,與眼前妖魔紫荊交換契約——以其女血肉、生命與靈魂之完整為代價,交換吾之完全的ziyou。」
隨後最後一個音節的結束,迪亞波羅分裂出的靈魂之火也進入血的魔法陣。下一刻,一道既不明亮也不混濁的灰色光芒從魔法陣中爆發出來,充滿了整個空間,我聽見契約成立的聲音在腦海中迴響,然後左手的手背上一陣刺痛。
等到光芒散去,我看見自己的左手手背上被紋上了一朵黑色的火花,再看對面,迪亞波羅黑暗的靈魂之火中,多了一團青濛濛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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