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小說網 第106節 永恆的笑容 文 / 清馨一脈
紫塵望著緲異人，臉上滿是淚水。她的手顫抖著，卻遲疑著不肯向前再進一步。
緲異人睜開眼睛，蒼白俊美的臉上露出一絲微笑：「來吧，再晚了，你們就要死了。」說著，他握著紫塵的手突然猛地用力，長劍無聲無息的游移而來，穿過他的胸膛，鮮血頓時狂奔而出，霎時便染紅了他的白色長衣。
「不……」紫塵的臉色煞白，眼看著鮮血自劍鋒處滴滴落下，緲異人默然直視著自己，一時間竟然呆立住，不知自己該如何是好。
「你……」身後的九子鬼母突然大叫一聲，手捂前胸，顫聲說：「緲異人！你果真要如此！」
緲異人微微轉頭，唇邊掠過一絲苦澀的笑：「恩怨情仇，現在一劍結束，豈不很好？」
「……」九子鬼母凝視著緲異人，嘴角慢慢滲出鮮血。
緲異人收回目光，靜靜地看呆立一旁的紫塵，眼中流露著從未有過的柔情：「你……為父母報仇了……從此以後，可以快快樂樂的生活……可以……笑了……你……是我一生中唯一愛過的人……」
他微微笑著，臉色越來越白，剛說完最後一句話，緊緊握著紫塵的手突然鬆開，無力地垂了下去。
「不……不會……九子連心、九子連心……」九子鬼母看著從自己口中的血滴滴落在地上，不可置信地喊：「我數世修煉，不會就這麼結束了……不會的，不會的！」她雙手緊抓前胸，痛苦地倒在地上。
一直驚詫在一邊的蠻蠻突然翻身而起，握著聖火之劍直衝向九子鬼母。雖然氣息剛提上來劍氣無力，可是在插進九子鬼母身體的一剎那，還是發揮了它最大的力量——五彩相映的劍光裡，九子鬼母的翅膀、蛇尾都已不見，換之普通人的身體，只有那張清美的臉龐哀怨依舊。望著自己的變化，她絕望地仰天大叫：「你一定要我死！也罷，我等你一生，恨你數世，我們九泉之下再去糾纏……」
她雙手緊抓住穿過自己身體的聖火之劍，兩眼流下清澈的淚水，一陣輕顫過後，她的悲傷凝固在臉上，雖已死去，眼睛卻依舊怔怔的盯著聖火之劍。
「最終，她還是死在無名英雄的劍下……」蠻蠻喃喃地說，眼中掠過一絲淚光。雖然九子鬼母邪惡無比，可是看著因情變異的一代嬌女落得如此下場，還是禁不住憐憫不已。
殘道死了，九子鬼母死了，緲異人死了，一切就這麼結束了。
望著躺在三具屍體，眾人均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生死關頭，竟然是緲異人為了紫塵而以自己生命換取九子鬼母的性命，從而救了他們。
「紫塵，紫塵……」清清從九子鬼母的死裡清醒過來，向紫塵望去。紫塵一直跪在緲異人身邊默默流淚，並未關注九子鬼母的舉動。這個可憐的女孩，終於了卻夙願，為父母報了血海深仇，希望以後她能像緲異人所說，快快樂樂的生活。
正想著，突聽紫塵輕輕地說：「你等我。」說話間，她將劍從緲異人身上猛然拔出，反手刺向自己。
「紫塵！不要！」清清大喊，蠻蠻在同一時間撲過去，想救下紫塵，卻已然不及。沾滿緲異人鮮血的長劍已經穿透紫塵的身體，淒紅的血從背後的劍尖滲出，滴落在地上的緲異人的白衣上。
紫塵用盡最後的力氣，緊抓住緲異人的手，「撲通！」她倒在緲異人的身邊，凝視著緲異人毫無血色的俊美面龐，喃喃地說：「我陪你。」
她和緲異人的白衣均已被鮮血浸透，像綻開著一朵一朵的絢麗的花，奪目淒艷。
「紫塵……」清清終於撐著站起來，跌跌撞撞地奔到紫塵身邊重重跪下：「紫塵你怎麼這麼傻……」
紫塵並未看她，依舊怔怔地看著緲異人，許久許久，她的目光突然擴散，那一瞬間，一抹曠世淒美精緻絕倫的笑綻放在她的臉上，為她的生命寫上了最完美最永恆的句號。
那個一生中從未笑過的女孩！
在她生命的最後一刻，握著所愛之人的手離去的那一刻，竟然留下她一生裡最美麗的、也是唯一的一個笑容，這個笑容又是如此嬌艷淒美，儘管手中握的曾經是一份不共戴天的仇恨！
可是這個笑容，連同那份銘心刻骨的恨和銘心刻骨的愛，譜寫了她人間的永恆。
……「我知道很難，可是父母之仇不共戴天，不能不報。也許我生來就是這樣悲哀，從小到大，我從來沒有笑過，因為我不會笑。這大概是上天注定了我一生悲苦，毫無歡樂吧！」
……「如果能有機會，你就使出力氣跑，我會助你。先逃掉再說，跟著他早晚也逃不過毒手。」
……「快走！你這只笨羽靈！還不快走！你想讓我們死在一起嗎？不要拖累我了，快走！」
與紫塵認識以來的一幕一幕驀然浮現在眼前，那個清秀水靈的女孩此刻卻靜靜地躺在地上，人間的一切愛恨情仇已與她無關——她已攜所愛的人雙雙離去，含笑離去。
清清跪在地上，放聲大哭。
天界煉獄的水晶殿，依舊冰冷如窟，四周寒煙緲緲，清霧淡淡。生與死就在這一線之間，其實善與惡、正與邪又何嘗不是僅在一線之間？
殘道，九子鬼母，也就是凝劍，緲異人，三個曾被世人所憎恨的邪士惡人，在冷漠狠毒的背後，卻都深埋著一份執著專一的愛，只是這份愛過於深過於重，重的他們自己都無法去承負。
「雖然他們邪惡一生，可是其情讓人動容。我們把他們葬了吧！」清清哭了許久，落葉開口道。
眾人默默地把四具屍體安葬在天界煉獄外，那個小橋流水桃花的清幽居。回到這裡，彷彿又看到那個小小的亭台裡，一身白衣的紫塵正背對他們靜靜而坐，風吹衣飄，那麼優美，那麼動人。
他們把殘道和凝劍安葬一處，立一石碑，只書二字：情塚。
緲異人與紫塵安葬在另一處——一個鮮花競開、碧草芬芳的小山坡上。碑文：傾城一笑，仇怨既泯。絕世情緣，無悔無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