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小說網 第二百零二章 冤獄（二） 文 / 真心童
莫迪低沉著頭，顧自不語，此間說什麼都是廢話。
離著那處巨大的殿堂越近，刺激的臭氣越來越強，臭氣竄入鼻腔之中，頓時一股火辣辣的刺痛，直抵心肺，幾令人暈厥。
難以想像的是，此時他身旁的六人臉色卻是毫無異樣，彷彿臭氣根本不作用於他們一般。
莫迪眼中幽光一閃，微微生出一絲不安。
又行十數里，執法堂大殿終於到了。說是大殿，實際上卻是一尊森羅堡壘，一尊通體無痕，渾然一體的戰爭堡壘。
離遠了看尚且感覺不出其中的可怕，但走到近處，立時有一股泰山壓頂、玄穹崩塌的霸烈威壓撲面而來，令人窒息。
但此時，窒息二字卻是再妙不過，因為到了這裡，先前那股臭氣儼然增強到了一種離奇的地步，莫迪擰著眉頭，眼漲得通紅，他從未感受過呼吸竟是如此痛苦。
龐斑冷笑連連，「你是不是很奇怪，為什麼我們沒事？不過你放心，我是不會告訴你的，這些只是微不足道的開胃菜，等著你的還有大餐呢！」
「哼！」
莫迪依舊視他為無物，自顧自側耳探聽前面好似夜鶯啼哭一般的動靜。
這一聽頓時毛骨悚然，前方的聲音雜亂無章，根本不是什麼鳥叫，而是無數慘絕人寰的尖嘯、痛苦的哀求、鞭笞的清脆聲響、烈火熾烤的劈啪聲，以及肆意欺凌的變態笑聲，還有一些難以辨識的奇怪聲音。
種種聲音匯成交響，只不過這交響聲音卻是來自於幽暗永罪的無間地獄，無時無刻都在蠶食著人的心智和毅力，使勇武變成怯懦、智慧變成愚昧、美麗變成醜陋，往昔一切修行和資糧都化為夢幻泡影，徹底破滅，只留下深入骨髓和靈魂的絕望。
莫迪猛地意識到自己還是有些低估了這裡的危險，在這裡，死亡似乎都成萬難實現的奢求！
忽然，一聲淒厲的尖嘯爆發出迥異先前的分貝，旋即戛然而止，之後便是一陣山洪暴發般的怒吼，聽得莫迪瞳孔急縮，額角冷汗絲絲而下。
「呦！有個傢伙運氣不錯，解脫了。執法堂，這就是毀滅人性的地方，進去出不來的還算是人，出來的連豬狗都不如，希望你會是例外。」龐斑臉上帶著猙獰訴說著，他渴望從莫迪的眼中看到恐懼，看到哀求。
可惜，莫迪留給他的只有一片淡漠。
這種淡漠，他只在那些可以輕而易舉決定他的生死的大佬身上看到過，何曾螻蟻也敢如此？
龐斑在莫迪身上屢屢碰壁，眼神的凶厲越來越強，到這時反倒沉澱下來，變得微微平和，搖頭歎道：「呵！很好，希望你的骨氣能夠維持下去。」
之後便整肅面容，不再言語。
說不得此處連他這般桀驁凶厲的人物，也不敢有絲毫怠慢。
這時，那五位執法弟子走上前，不約而同的彈指叩響執法堂的大門。
一聲過後，大門內傳來一個乾澀的聲音，「誰？尚未到交割的時辰，閒人勿要打擾，違令者受幽閉之刑。」
五人齊聲道：「觀師兄，我們是巡查四組，剛才抓到了盜丹嫌疑者，特請諸位師兄審訊，以正法典！」
「什麼？又有人盜丹？」裡面這人聽到這話，聲調陡然轉高，尖如鴨嗓，卻又聽不出是喜是怒。
大門旋即轟然洞開。
一個身形乾瘦、目光陰鷙的老者出現在莫迪的眼前，他那渾濁的眼珠微微一掃，立時就看見了被綁縛著的莫迪，臉色瞬間變得極為精彩，一聲恐怖的狂笑從他那漏風的嘴裡刺啦刺啦的傳出。
「哈哈…….，很好，很好，把他給我押進來，你們幾個立了大功。」
趁著老者興高采烈的檔兒，一側的龐斑不失時機的站了出來，笑道：「嘿嘿！觀言，這功勞可是要記上我一筆哦！」
老者的笑聲立刻就像是洩了氣的豬尿泡，無比刺耳，驚道：「龐斑，你怎麼來了？聽說你在煉器堂混得很慘，怎麼….又想著回來？這可不合規矩啊！」
龐斑舔著臉，笑道：「觀言，咱們不是外人。規矩是限制外人的，你往我頭上套就不夠義氣了。我也不跟你拐彎抹角，這小子的來路不一般，事情也有運作的可能，運作得好，咱們都能更上一層樓，你看？」
此話一出，原先興奮無比的老者，臉色一下子陰沉下來，在執法堂這麼多年，經多見廣，最怕遇見這種不明不白容易惹出大亂子的事情，而且眼前這龐斑眼前就是犯過事兒，才被調走，前車之鑒在此，不得不防，還是決定不插手為好。
老者這樣一想，連連搖頭道：「鬧了半天，裡面還有貓膩啊！你們….不會是在栽贓陷害吧？身為執法者，理當以身作則，胡亂構陷門人，本身就是重罪，知法犯法就更是罪加一等。我勸你們不要自誤，更別妄想把老夫拖下水。」
這番話說得理直氣壯，正氣凜然，愣是將一干人給震住了。
原本已經開始準備倒大霉的莫迪也是猛地來了精神，恭聲疾呼：「前輩救我，晚輩乃是洛師老祖新近收下的弟子，剛才不知何故被他們以莫須有罪名誆騙到這裡，還請前輩搭救！」
啪的一聲響起。
龐斑甩手就給了莫迪一巴掌，惡狠狠道：「住嘴！」莫迪眼神殺意迸濺，有種吃人的**，此刻他是將希望放到了這個老者的身上。
「他剛才說什麼？洛師老祖門下？」這回卻是輪到老者駭得目瞪口呆。
想那洛師乃是龍骨宗的五位巨頭之一，修為莫測，位高權重，簡直稱得上是口含天憲的主。半晌，老者才壓低聲音質問道：「你們要造反嗎？連最不能得罪的人都敢得罪，這個忙我不會幫。速速離去，休要拖我下水。」說著，甩袖欲走，剛剛打開的大門竟也緩緩關上。
莫迪見此，頓時一陣氣堵，暗歎，這個老傢伙果然不靠譜啊！
此時，龐斑連忙將老者拉住，老者轉身怒目而視，「鬆手！匹夫欲要害我？」
龐斑手底下不鬆手，仰頭大笑，「觀言啊觀言，說你膽小如鼠真是一點不假。實話告訴你吧，這件事情，我們既然已經動手，就沒準備回頭，而你若是不放我們進去，事後我很難保證不會將你拖下水啊！」
「你…你威脅我？當真不念往日交情？」
龐斑臉上笑意一手，面色整肅，「呸！你當我龐斑是什麼人？危機、危機，危險背後就是機遇。眼下這事情，雖然風險極大，但若是運作的好，卻也是千載難逢的大好機會。我念在往日的交**提攜於你，你怎麼還不識好人心呢？」
老者有些不敢相信，撇撇嘴，「真有那麼好？那你不妨說說看。」
一聽這話，龐斑頓知有戲，笑顏展開，「這種事情，還是找個安靜的地方再說吧，在這兒怎麼說？」
「希望你別框我，我觀言也不是好惹得。」
說著，他便將信將疑地將大門徹底打開，放眾人進去。
到這個時候，莫迪依舊徹底無語了，他現在真後悔居然開口求這個厚顏無恥的老匹夫相救，真是……
八人魚貫而入。
執法堂內一片漆黑，那些慘叫聲依舊顯得遙遠。
突然，一團熾亮的火團自老者的手中發出，瞬間將四周的黑暗驅散，一條通向無限遠處的寬大走廊，出現在眾人面前。
「跟我來。」老者回身招呼了一聲，便謹小慎微地走在最前，其他人依次跟著。
莫迪夾在中間，忍受著離譜的臭氣和渾身的莫名劇痛，打量著周圍的環境。
牆壁是一種森冷的玄青色，多處都是凹凸不平，其間隱隱浮著一顆顆白斑，星星點點，宛如人死之前翻的白眼一般，噁心而驚悚。
走了大約數十丈，終於經過了一排房間。
這些房間的石門緊閉著，先前聽到的那些令人毛骨悚然的淒慘喊叫正是從這些房間中傳出。
一路走過，整整八間房，每一間發出的聲響似乎都有所不同。
而就在眾人即將跨過第八間房的瞬間，龐斑突然看著莫迪露出猙獰的笑容，道：「等一下。別讓這小子跟著我們。來到這裡，就應該讓他好好享受享受。這樣吧，老觀，讓他從頭到尾過一遍，如何？」
「這….」畢竟還未下定決心，老者還是面帶猶豫。
龐斑見著，心中暗暗逼視，嘴裡卻道：「好了！你都把他弄進來了，他要是活著出去，你想，他能放過你？別傻了，咱們不能回頭了。」
老者轉身瞥了一眼莫迪，看到的卻是一片沉寂，就像是黎明前的黑夜、噴發錢的火山一般，危險到了極致內斂的地步，這個人，不能留！
微微一歎，「你說的沒錯！受到這種待遇，眼中卻看不出一絲仇恨，這是將恨掩飾到了骨子裡了。這樣的人不死，就是我們死。」
說著，他的右手手掌微微平伸，一道熾亮的光芒再度出現，照在莫迪的額頭上。
霎時，一陣眩暈襲來，四周儘是熾白的世界，整個身軀彷彿都快要被這股可怕而又難以捉摸的力量同化，然而這種感覺很快就消失了。
莫迪霍然睜開眼睛，眼前聳立著一個個石柱，大約有數百根的樣子，每一根上都綁著一個人，在他們的腳下，熾白的烈火正熊熊燃燒，從他們的腳底板一點點網上蔓延，燒便他們全身每處肌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