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小說網 第二百二十章 亂如麻 文 / 真心童
數年間，中州大勢流轉，風起雲湧。
秦王嬴政，虎踞雄視，劍指王鼎。
中州萬民，高貴如修士一樣不得脫身王事，上陣鬥法，拋灑熱血，飽蘸煞氣，身死族滅者無數。
王侯爭霸，戰爭就是大勢，臻至如火如荼，誰人可脫？
至此時，五國相繼滅亡，獨從未以地事秦的齊國，維持著殘喘之勢。然而，齊人未嘗賂秦，終將繼五國遷滅，何哉？
與嬴而不助五國也。
五國既然淪陷，以秦國擴張的野心，它自然沒有獨善其身的可能性。
這夜，風雨如晦，西南天邊，蚩尤之旗，招搖邪異，秦國咸陽宮上空，黑氣繚繞。
黑，即為玄也！
玄則是水德。
秦人相信鄒衍的五行始德說，自以為秦國遇水而興，故而以玄水為尊。
然而，就在前不久，提出這學說的本人鄒衍，被秦王黑玄衛，射殺於城門之外，視之於天下。
推及秦國的強大，集天下人望與英才，亦是原因之一。
而這鄒衍，門生故舊效力於秦者數不勝數，本身又是宗派中人。
殺他簡直就是一個危險到極致的信號！
可在此時，天下一統在望，秦王威嚴超拔古今，一時間，朝堂上竟無一個敢言直諫的臣子。
果然，沒過數日。
一名宗室大臣就上書奏道：過往來到秦國的客卿多半想要游間於秦，應當驅逐。其中又牽扯出昔時，韓國暗中派遣水工鄭國假意倡言鑿渠溉田,以實施「疲秦計劃」。
秦王聽聞此言，怒不可遏，當即採納建議，下令驅逐客卿。
這其中，也包括了，已然宣麻拜相的李斯。
於是，這夜，雨水淅淅瀝瀝而下，李斯連夜進宮，跪在秦王寢宮之外，求見君王。
半個時辰已過。
丞相跪於門外，君王始終不願相見。
太監趙高幾次勸說李斯離開，李斯儘管惶恐不安，卻執拗不去。
「丞相，陛下已然深睡，你為何不明日再來？」趙高執掌內監，是秦王內侍，本來也是威嚴深重，但在丞相面前卻也是不敢怠慢。
內侍和外臣永遠不可相提並論，此時為難的趙高竊自想著，臉上卻是不動聲色。
李斯輕輕摁了摁酸痛的膝蓋，面色整肅，「今日，李斯不見陛下，絕不離去。」
「哎！」
「丞相這是何苦？」趙高的微微發尖的嗓子探出一口氣，「陛下心意已決，我們這些臣子又豈能阻攔？」
臣子？
我是臣子，你卻是什麼？李斯心中鄙夷，面上自然不會表露出來，這趙高曾在在秦王落難是以死相救，是秦王的寵臣，不可以得罪啊！
就在他強自忍耐心中不屑的時候，趙高的聲音頓了頓，緩緩道：「除非……」
莫非還有轉機？李斯眉眼一震，「除非什麼？」
趙高走近一步，探下身子道：「除非有那位大人的進言。」
聞此言，李斯陡然一震哆嗦，腦海中浮現出一個高深莫測的身影，下意識便脫口而出，「項龍，項太傅！」
是啊！若說世上誰人最得秦王敬重，不知內裡的人可能會說自然是秦王之父秦異人，但是所有瞭解情況者都會不約而同的想到這個人的名字，項龍。
秦王未登基時，此人就已經是太子太傅。秦王掃**的時候，此人更是官拜大將軍。到此時，秦滅五國，獨剩殘齊，項龍已然致仕在野，不過威望之高依舊是朝野上下當之無愧的第一人。
若是此人的話，卻是有機會說動秦王，一念及此，李斯神色微鬆，緩緩站起，趙高討好的從旁攙扶。
這之後，李斯離開咸陽宮。
次日早朝，李斯攜著一篇《諫逐客書》，拜見秦王，終於迫使秦王收回成命，廢止驅逐客卿之事。
舉國皆歡的同時，卻無人知道。
在咸陽宮的內部，高高的龍椅上，一尊深沉如淵，氣息如海的身影，正端詳著手中的奏折，其名正是《諫逐客書》。
而在他那幽深威嚴的目光下，所注視的不是，精煉的正反論證，也不是針砭時弊，痛陳利害，而卻是奏折末尾處，那一個奇怪卻熟悉的符文。
這正是項龍和秦王獨有的標記。
「哼！說什麼致仕賦閒，卻屢屢宴會群臣，說什麼不再理朝政，朕只不過稍稍試探，你就立刻跳將出來，長此以往，將我這君王置於何地？」
秦王滿目猙獰，狠狠地將奏折摔在地上。
階梯之下，兩列的宮女，見著龍顏大怒，紛紛顫抖，低伏在地，深感窒息。
大殿之中，一片壓抑。
就在此時，秦王身側突然浮現出一道虛影，漸漸滲出血光，待血光流轉全身，便化為一位嬌俏少女形象，低眉順耳，鬼魅中透著股呆板。
秦王看著她，臉色稍霽。
「如梅，你看朕要如何做呢？」
少女淡漠地看了一眼秦王，也不行禮，冰冷道：「自古功高震主者，自當以死謝罪，陛下心中已有答案，照著做不就行了嗎？」
心中積壓了許久的念頭，被她一下捅破，秦王反而無所適從，沉默地低下了頭。
半晌，才道：「可是….他畢竟是我的師傅，如果沒有他，就沒有我趙盤今日的成就…….你要朕做忘恩負義之人？」
少女似乎完全感受不到君王的威嚴，「他知道你的過去，知道你不是秦王的血脈，這樣的人不剷除，若我是你，心中難安。」
「是啊！此人不死，朕心難安。」
秦王眼眸一暗，終於下定了殺心。
他不再繼續這個話題，轉而問道：「朕讓你去辦的事情，怎麼樣了？」
少女沉著臉，「情況不容樂觀，相比於陛下所擔心的事情，眼下宗派界的動作，恐怕對於王朝的威脅更加巨大。據我們安插於各宗的密探來報，龍骨宗不久前已經決出了新任宗主。而這位宗主，上任伊始，下達的頭一個命令便是針對秦國，其中險惡，陛下當可想像。」
「是啊！大鱷終於出動了。」
手指在伏案上敲擊著，秦王的眉宇皺成川字，心中卻是掀起了滔天巨浪。
王朝橫掃**，一統八荒，最大的阻撓就是來自於那些亙古盤踞的宗派勢力，這些勢力就是不折不扣的毒瘤，偏偏還佔據了巨大優勢。
只需打勝這場仗，秦國就可以達成數十萬年前的偉業，然後自當再圖進步，將秦國的版圖擴大到整個玄冥域，藉由此功，定可一舉超脫，成就大道。
想到這裡，秦王胸中氣息一震，下達命令，「如梅，密切注意宗派動向，然後加緊訓練黑玄衛，屆時，我要他們睜大眼睛看看，即便是修士也要在朕的軍隊鐵蹄踐踏下，飲恨。」
「是！如梅定然不辱使命。」
秦王揮了揮手，「去吧！」
血色人影就此消失，在此之前，大殿內一眾宮娥紛紛倒斃，渾身氣血皮毛通通潰散成灰燼。
大殿之中，只剩下，秦王酣眠的呼吸聲，悠長而狂熱。
…
與此同時，在咸陽都的一處大宅之中。
宴會剛剛散去，華燈依舊通明。
宴會大廳背後深處的書房內，燭火幽暗，兩個人一坐一站，正在秉燭夜談。
其中站著的就是今日上湊得值，而聲震朝野的秦相，李斯。
而在他面前端坐的則是致仕在野的前太子太傅、大將軍項龍。
這一坐一站，主次分明。
不過卻也難怪，李斯當初還只是權相呂不韋手下的門客，正是項龍慧眼賞識，才使得他得以在君王面前展顏，這是知遇之恩。
更何況，項龍作為萬古扶龍帝師，用人的手段又豈是如此簡單？
此時，項龍聲色俱厲說著，「韓非一事，你還欠我一個解釋。」
李斯聞言，臉色大變，連聲道：「先生恕罪！韓非得罪陛下，我不得已為之啊！」
「哼！你是怕他有朝一日，超越你才是吧？你屢屢害他，卻是有些不仁，不過無毒不丈夫，這種事情臨到誰頭上，估計也難以放任。」
聽到項龍如此說，李斯不禁苦笑，「果然什麼事情都瞞不過先生。不錯，韓國已滅，原以為他根基已除，卻不想他在秦國依然有著騰飛的機遇。臣唯有將其毒啞，可陛下依舊賞識他，臣無奈，只有除之。」
項龍微微點點頭，「你這次已經僭越了，原本我在韓非身上還有一招棋子可走，卻因為你的私心而毀。這次便罷，下不為例，你當知道我的手段。」
「是！」
李斯滿眼駭然，渾身冷汗淋漓，暗歎先生發怒卻是比面見陛下給他壓力還要大上百倍不止。
之後，項龍又紛紛李斯一些事情，便令他離去。
幽暗的書房中，只剩下一人。
窗外冷風呼呼，雨點啪啪打著窗戶，燭火威望搖曳。
項龍在死寂之下，臉上居然露出了絲絲猙獰之色，霎時，咸陽宮上空的玄氣絲絲而下，流入他的體內。
「呵呵，打吧，都開打吧。最後的一切都會屬於我。」
然而，突然間，他的臉色一變。
目光頓時遙望遠處，「本尊遲遲不來，看來還是被那個老傢伙給纏住了。只不過，那老傢伙並非玄冥域本土產生的法神，又有傷在身，實力發揮不出一成，未必不可抗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