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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道小說網 第七十二章 守衛平灤營(三) 文 / 恍然大迷瞪

    宣和五年九月戊寅日,大宋北地帥臣王安中的軟弱作風起到了一次積極的作用,在面對宣撫副使趙良嗣,燕山府路都總管何灌,副都總管郭藥師,燕山府路安撫使江烈,轉運使張覺等一眾燕地軍政高官態度堅決,極力主張立即派兵增援平州的情況下,王安中終於採納了以部隊秋季長途拉練的名義馳援平州的建議。

    當日,燕山府路安撫司下達全路警戒令,並派出文吏分赴各個宋金邊境榷場,向金國通報燕山府路該令,並請金國官員曉諭來宋行商,要求他們即入燕地,當需遵守燕山府路這一臨時警戒令。及至夜幕降臨,早已接到命令整裝待發的燕山府路各路赴援部隊,藉著夜幕的掩護,沿著留守廂軍已清理出的行軍通道開出兵營,向東方隱蔽前進。

    燕山府玉河縣比鄰香山的桑干民族聯合牧場內,多年邊地生活的契丹牧民們早就從突然下達的警戒令中溴出了一絲異樣的氣息。一個高大的契丹漢子把耳朵貼在草地上仔細聆聽,不一會兒起身抬頭看向身旁面向北方,一臉憂色的耶律跌哥說道:「爹,約有五千匹馬,行軍方向是往東,這下怕是香山大營都要成空營了。」

    耶律跌哥眉頭鎖的更緊,沉吟片刻後自言自語的說道:「今日午時才下的警戒令,至晚間便調兵出營,還一下調這麼多大軍。這不像是要去剿匪,定是有大變故。往東……嗯,難道是平州路那邊有變?不太像,若是平州路有變,也不須在全燕山路下達警戒令……啊,是了!定是狗日的女直人來搶平州了。」

    旁邊的漢子正是耶律跌哥的大兒子耶律蠻都,聽到老爹這麼說,一下就急了,聲音立時提了起來,對跌哥問道:「爹,真的?真是女直狗來搶平州了?」

    耶律跌哥轉頭瞪了蠻都一眼,嚇的蠻都立即閉上了嘴。耶律跌哥低聲說道:「以我的推測,八成是這樣。去年金狗在平州吃了大虧,肯定嚥不下這口氣,另外,平州路的位置太重要了,不但對於金狗是重要的南下通道,對於我們來說也是威脅金國東京腹地的橋頭堡,金狗絕不肯輕易就把平州讓給咱們燕山。嗯,不行,烈娃子下這個警戒令就是要對大軍行止起到隱蔽保護,不過他卻不知咱們北地馬上人家的本事,廂軍們拉出的警戒線太近,根本就沒用。蠻都,你馬上去府城找烈娃子,把這給他說了,讓他趕緊把警戒線撒開--嗯,現在怕是已經來不及了,這樣,你告訴烈娃子,讓他通知邊防部隊加強巡邏,或許還能把傳遞消息的金人細作多阻攔一些時間。」

    耶律蠻都應承下來,翻身上馬,回頭看到耶律跌哥也上了馬,連忙問道:「爹,這大晚上的,我去就行了,你就不用去了。」

    「蠢貨,我不是要去府城,是去盯著聯防警衛隊,那些後生們不知深淺,我怕他們只是走走過場應付差使,若誤了大事就麻煩了。」

    事實上,耶律跌哥的擔心有些多餘,不但鄉民聯防警衛隊的後生們個個精神抖擻,盡職盡責的巡邏,就連江烈那邊也是早做了周密的安排。

    一匹健馬只藉著點點的星光,不顧危險的奔行在山道之上,剛拐出山口,健馬突然一聲嘶鳴,前蹄已失,向前翻滾跌倒的同時也把馬上騎士給摔了出去。馬上騎士倒也矯健,倉促間竟能在半空中強行穩住身形,看準地勢騰身向前,落在地上翻了兩滾洩去落勢,右手已摸向腰間欲拔刀而出。

    只不過他的刀只拔了一半,就生生的停住,脖子上已經架上了兩把寒氣逼人的凶刃,比這兩把架在脖子上的刀更冷的一個聲音從身後響起,「不想死的話,就老實待著別動。」

    然後,就是腦後傳來一擊,那騎士立時暈了過去,什麼也不知道了。

    九月庚辰,大宋官家御批詔書抵達燕山府宣撫司衙門。趙佶的詔書倒是很符合他的作風,中心思想就是加強守備,絕對不許主動挑釁,以給金人敗盟的借口。朝廷已派馬政為首的特使團取海道急赴金國交涉,大宋有大義名份,只要燕山前線不給金人留下口實,定能說退金國退兵,得續宋金之好。

    就這麼一篇想當然的詔書,王安中卻是像吃了顆定心丸一般。按他的理解就是,將軍們來請奏調兵,那沒問題,只管批准就是,但調兵手令開出的同時,必然要立上一條帥令,著全體官兵,對金兵的挑釁是罵不還口,打不還手,若唯此令,是定斬不饒。

    何灌他們卻不理會這個,只要你肯給調兵令符,部隊到了前線那就不是你說了算了,那晚討論之時,江烈多次裝作漫不經心的引用孫武子「君命有所不受」的經典語句,大伙可都是牢牢記在心頭的。

    十月辛巳,榆關之南三十里之地,洋水河畔,威海軍五營三都的都頭羅大海本就陰沉的死人臉,如今更是難看的讓人害怕。本都弟兄們全都收起了笑容,下意識的避開這個平日裡像自家兄長一樣對待他們的都頭。弟兄們都知道,都頭是石城人,去年完顏兀朮那狗賊佔據石城的時候,他一家老少九口都被禽獸不如的金狗給殺害了,羅家就剩下他和他的兄弟羅大江在軍中服役得免,羅大江現在也離的不遠,就在榆關守衛部隊中擔任隊率一職。

    大伙本來上下一心,滿懷怒火準備好好的殺一番金狗,不想部隊開到這裡,只離榆關前線三十里之遙,居然被命令就地駐紮,開始修築這勞什子防禦工事。大伙平日訓練中,都修築過這般竹籠灌注水泥的便捷防禦工事,知道這種工事的堅固程度,所以都不由在心中暗暗揣測將軍們怕是打定了步步退守的心思,生生叫人鬱悶個半死。不過「服從命令是軍人的天職」這一觀念,如今已經漸漸在軍中將士的心頭紮下了根,兵士們雖對軍令有些不滿,但還是一絲不苟的做著手裡的活計。

    水泥和木籠竹籠本就是燕山府路諸軍的常備物資,威海軍中也囤積了不少,隨著各路援軍的抵達,這些材料也源源不斷的送來,此時修築防禦工事,材料倒也不缺。

    夯實地坪,敲下木樁,立上十幾個三尺高三尺寬的竹籠並排紮好並固定在木樁上,接著再在這排竹籠上接上一排高三尺寬一尺五的竹籠,六尺高,下面一半三尺寬,上面一半一尺五寬的籠架就搭好了,外面固定好標準模板,再把扮了沙子和碎石攪拌好的混凝土倒進去注滿,振搗器沒有,就用長桿子捅幾下攪和攪和,反正要求也不高,等強度上來後,就這般遠遠超過後世豆腐渣工程的質量也不是人力能輕鬆撼動的。

    防禦線最外圍就是由這些三丈多長的混凝土牆分段連接而成,每隔三十丈就留出一個寬六尺的缺口,這是出兵攻入內圈時用的,現在卻是先用宋軍步兵的輜重車架上石鎖堵住。防禦工事當然不止這最外面一圈,而是多層次的有機結合體。防禦圈內,在外圈弓弩殺傷範圍內,鱗次櫛比的散落著一段段類似的混凝土牆,還分區挖出了陷馬坑,隔斷壕,目的只有一個,就是讓想衝出包圍圈的騎兵完全失去馬匹衝擊優勢,打亂他們隊形,讓他們失去團隊配合的能力,只有被動挨打的份。

    便捷的修築形式,加上平日裡已經訓練純熟,只用了兩日,一個巨型的半圓型綜合防禦工事就堆駐完成,兩頭連著綿綿的群山,在燕山山脈的東段出口處布下了一個大口袋陣。剩下的就是等待,如今天氣雖已轉冷,但只需兩日,混凝土的強度也可以上來一半,到那時,這片人類歷史上至目前為止,修築速度、堅固程度、技術含量都堪稱巔峰的防禦工事就算是大功告成了。

    就在榆關之南防禦線土工作業已然完成,只等保溫養護,混凝土自行凝固的時候,金國南路統帥完顏闍母率領的兩萬騎兵也已氣勢洶洶的殺到了榆關之外。

    看著榆關關隘之上林立的刀兵,迎風漂擺的旗幟,完顏闍母知道,偷襲的計劃已然流產,剩下的只有強攻一途,還是先紮下營寨,等待後隊步兵帶著攻城器械趕到再說。

    宋軍一支哨箭射落關下,游騎兵取回宋軍書信,信中寥寥數語,「金人大軍不告臨邊,所為何來?且速退去,免傷宋金之好。」

    完顏闍母一陣上火,自己還沒給宋人下最後通牒,他們倒是先給自己送來了恐嚇信,看來自己那個不爭氣的侄子去年兵敗平州,讓這幫不知天高地厚的宋人長了不少膽氣。

    本待回信一封,說些一旦破關,雞犬不留之類的話,完顏闍母轉念一想,還是先寫了一封招降的書信,信封之上卻是寫明了宋宣撫使王帥安中大人親啟。

    十月癸未日午時,完顏闍母的書信送達已經抵達平州的王安中的案頭。王安中看罷書信,緊皺眉頭良久不語,最後竟是把書信收了,並不給眾人傳閱,揮手撤了庭議。

    至當日晚間,王安中的密令抵達燕山府城。此時燕山府路軍政高官中,只有江烈留守燕山府城,統管全局。江烈看著王安中的密信,嘴角泛起了一絲冷笑,信中廢話說了一大堆,目的卻只有一個,嚴令江烈速將張覺在燕山府公學中就讀的小兒子張正給保護起來,或者說是給軟禁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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