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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道小說網 第八十二章 庸人亦擾之 文 / 恍然大迷瞪

    (本章的名字應和上一章連起來)

    金天會二年(公元1124年)二月,詔有盜發遼諸陵者,罪死。庚寅,詔命給宗翰馬七百匹、田種千石、米七千石,以賑新附之民。丁酉,命徙移懶路都勃堇完顏忠於蘇瀕水。乙巳,詔諭中京官僚,小大之事,必關白軍帥,無得專達朝廷。丙午,宗翰乞濟師,詔有司選精兵五千給之。丁未,命宗望,凡中京留守及諸闕員,可選勳賢有人望者就注擬之,具姓名官階以聞。

    金帝在北方一邊安撫新附之民,穩固金國統制,一邊放權給南路都統,厲兵秣馬積蓄力量對著南方磨刀霍霍。宋帝解決了燕地的麻煩,重新任命了一個撫臣就對燕地失去了興趣,就連催促金人將大同府盡快交給宋國都好似忘了一般,懶得再多問一句。不過趙佶還是頗為愛惜自己的名聲,二月己亥,躬耕籍田,祭祀天地行了試犁禮。

    「仲源啊,兵士們平日裡當以訓練守備為主,這助鄉民務農一事,以本帥之意還是不要了吧。」宣撫司大堂上,譚稹看完何灌遞交的請示文書,笑瞇瞇的對何灌說道。

    何灌心中一凜,知道該來的還是來了,這譚稹能憋到現在才開口,也著實城府不淺。何灌微微一笑拱手說道:「宣帥可知前般榆關之戰時,我軍三日便築成曠古震今的包圍工事?」

    譚稹點點頭說道:「樞府的軍報留檔某亦看過,對仲源用兵之能及燕地兵士之精悍很是佩服。」

    何灌笑道:「宣帥有所不知,這將士用命只是一面,修築工事還需大量的材料,而那些材料則是用民夫車拉肩挑運至前線。燕地百姓不但按時按量的保證了部隊所需,而且還緊守秘密,這才使得金人細作並不知道我軍已為金兵設好了口袋陣。我還想告訴宣帥的是,那些運送物資的民夫,全是自發組織起來義務為大軍服務,及至戰事結束,未受官府半點賞賜即自行散去。」

    「噢--有這等事?」

    「灌不敢妄言。」

    譚稹皺眉沉吟了一番後,斟酌著字句說道:「不想燕地新附之民,還有此等報國之心,卻是難得。仲源此舉莫非就是要行投桃報李之事,以還燕地百姓之恩。」

    何灌不由在心中哀歎了一把,大宋這般自以為是的官員實在太多了。想歸這麼想,說出的話可不一樣。「宣帥英明。不過報答百姓只是其一,另外灌還以為延續燕地良好的軍民關係有大善。燕地兵不擾民,民亦擁軍,燕地各州縣涉及兵士擾民的訴訟幾乎沒有,此在整個大宋都是絕無僅有的。」

    譚稹思慮了一番,點頭微笑道:「即是有仲源之美意在其中,那本帥便不好再多說什麼,就照此辦理吧。」譚稹在文書上作了批復,交給何灌,並不讓何灌離開,卻是請何灌到旁邊的几案旁坐下,要和何灌閒聊一番。

    「仲源啊,你我在太尉大人(童貫)帳下也共事多年,某對汝帶兵之能一向佩服的緊。這一個多月,吾巡查燕地軍士訓練,亦是所獲良多,燕地之兵確為我大宋精銳也。不過,某認為燕地兵士訓練中也有些不妥之處,卻不知當講不當講?」

    「宣帥這是哪裡話?大人乃燕地率臣,提點兵事本就為職權之內,大人即有金玉之言教屬下,灌自當洗耳恭聽,不敢疏漏分毫。」

    譚稹點點頭,笑著說道:「吾觀燕地兵士,訓練之法多與別軍不同,然此法的確高明,效果亦是大好,某不敢多言。然兵士們訓練之餘所唱之曲……嗯,唱唱曲子以解疲憊也是不錯,但這曲詞卻是多有不妥之處。」

    「有何不妥,還請宣帥指教。」何灌心中已經開始有點不耐煩了,特別是譚稹嗓子這般尖細,還想把聲音裝的低沉威嚴,直讓何灌聽的汗毛倒豎,恨不得立即就拔腿離開。

    譚稹拿出一紙抄錄的歌詞,指著歌詞說道:「吾知這是江大人為兵士們寫的,江大人學究天人,也是出於好意,但江大人畢竟年輕啊,做事上還是有失穩重。這如何能鼓動軍中傲氣呢?兵士嗎,只需沙場用命,聽從將軍指揮即可,若是個個都被教的桀驁不馴,那部隊不就成了一盤散沙了嗎?還有,還有這裡,什麼人民的子弟,人民的武裝,這,這就更是妄言,或有大不敬之嫌,兵士吃的穿的皆是朝廷恩賞,要保衛的亦是朝廷,要效忠的當是官家才對嗎,如何能說成人民的武裝?」

    何灌強制忍住一拳打過去的衝動,抱拳道:「宣帥,某武夫一介,學識淺薄。江大人乃國士,學識自是灌仰視亦不得觀其一二的,是以不敢對江大人所作有何點評。然灌卻是知道,軍中士卒皆是民之子,民之兄弟,稱為人民的子弟當是準確無疑的,由人民的子弟組成的武裝稱之為人民的武裝自是順理成章的事。以屬下愚見,朝廷是官家的朝廷,亦是天下百姓的朝廷,保衛百姓即是保衛朝廷,即是對官家效忠,這中間卻是半點牴觸都無啊。」

    譚稹的聲音猛然提高,急道:「這如何不牴觸,官家和百姓怎可同視之?」

    何灌也猛然拔高聲音,說道:「官家乃大宋萬民之主,自然不可與百姓同視之,但卻是和百姓一體的,無論如何不是和百姓對立的。宣帥此說,將置吾皇於何地?還請宣帥慎言。」

    譚稹的汗腺卻是比腦子反應快,還沒弄明白官家到底和百姓是個啥關係,腦門上的汗可是先下來了。何灌見譚稹被自己一頂大帽子蓋的有點暈,趁機行禮請辭道:「宣帥若還有疑問,或可直接同江大人討論,某粗人一個就不便參與了。軍中事務繁多,屬下先行告退。」

    消息很快便反饋到江烈那裡,短短三天,譚稹已經對燕地軍方首腦旁敲側擊了一遍。江烈把手裡的密報送到火燭上點燃,苦笑著搖搖頭自言自語道:「有這份心力不如多辦些實事,搞這麼些彎彎繞,卻是何苦來哉?」

    一圈試探下來,譚稹也是即鬱悶又心驚。鬱悶的是,幾乎所有被探口風的官員,最後都是把江烈推出來做擋箭牌,而譚稹最不想直接面對的就是江烈。原因無他,江烈不是武職,而是文臣,而且不但是文臣,還是官家十分欣賞的文臣,並且在士林間擁有超強的影響力。而對譚稹最不利的,自己不但是武職出身,還是一個宦官。這讓他面對江烈時,先天性的就落了下風,更別提江烈學識淵博,雄辯之名,更是譚稹想想就頭大的。讓譚稹心驚的卻是,江烈居然在燕地軍界擁有這般強勢的影響力,幾乎所有軍方高層好像都是支持他的。

    事實上,發現這一點卻是讓譚稹更加氣餒,因為大宋國策就是崇文抑武,江烈以文臣之身領安撫使之位,能讓燕地軍方高官如此服帖,這非但無過,還有大功,彈劾的奏章更是不能打的。譚稹知道,若是這種彈劾的奏章遞上去,江烈會面對什麼不知道,他自己鐵定是要率先面對文官集團的洶湧圍攻的,到時,估計第一個倒霉的就是他自己,怕是連趙佶都保不了他。

    其實,這也是江烈當初和何灌他們商量好的,就是看準了譚稹的這種尷尬的身份,若是王安中或是聲望更高的童貫,用這個辦法就沒用,用來對付譚稹那卻是正好打中七寸。本來江烈他們也沒有想著刻意針對譚稹,只要他不添亂,大家就相安無事,江烈主動從軍隊具體事務中退出來也是給譚稹一個面子。譚稹這麼弄了一圈,算是讓雙方把虛活耍完了,要麼直接找江烈頂牛,要麼老老實實的當他的宣帥,別再多事。只不過,譚稹偏偏選擇了第三種方式,他以有助長軍中好鬥之風且耗費錢財為由,強行中止了燕地駐軍中正在如火如荼進行著的春季大比武。

    就在譚稹對燕地一幫不聽話的軍方高官耍了個臉子,頗有些自得的時候,大宋樞府的一紙公文卻是讓譚稹感覺自己的屁股被人從後面狠踢了一腳。樞府公文稱因為付給金國的歲幣和遼故西京之地的租稅上出了點亂子,這燕地駐軍今春的軍費需要遲些時日才能撥付到位,而去歲秦鳳旱,河北、京東、淮南饑,樞府應戶部之請,先機將部分燕地軍糧借給戶部用於賑濟災民之用,如今供給燕地的軍糧只有半月份額,待戶部周轉之後,會立即將差額給燕山補齊。

    這種軍餉、軍糧一起拖的事,很明顯是朝中有人在找燕山的麻煩。譚稹再蠢也猜的出這是王黼、趙楷一黨在搞鬼,如今領樞府的可是和王黼、趙楷一黨的蔡攸蔡大官。擠兌燕山,拆江烈的台,目的就是打擊太子,整個朝廷誰不知道,江烈是太子趙桓的最大助力。只不過這一下無差別打擊,卻是先打在了譚稹的腰眼上。

    沒等譚稹去找轉運使張覺,張覺的一紙公文就先到了。沒錢,沒糧,燕地兩年之內不納糧稅,他這個轉運使也只有轉運朝廷供應一途,月末發餉之時,最多只能提供三成的軍餉。去年征的商稅除了上交朝廷,餘下的又花了不少在燕地駐軍營房改造和新式武器採購上,剩下的錢大部分都早已分發給各州府作為燕地今歲發展經費。至於籌錢籌糧之事,還請譚稹立即上表朝廷催促,或者找江烈協商轉借一下也是個辦法。

    眼看著發餉的日子一天天逼近,譚稹急的眼睛直髮綠,好不容易盼到了內相梁師成的密信,信中「找江燕山相助」之語讓譚稹徹底明白,自己這回可是真要和江烈面對面了。同時也讓譚稹認識到江烈的背景之深厚,連內相都是和江烈連成線的。譚稹知道江烈號燕山居士,能讓梁師成如此親暱的以江烈的號稱呼他,可見江烈和梁師成的關係非同一般。

    在遙遠的京師太子府中,趙桓苦笑著搖搖頭說道:「老三還是這般不長進啊,只為一己之私連動搖邊地穩定的事也敢幹。小燦,你這道連環計雖然用的不錯,卻也凶險。雖然借老三之手逼譚稹去和小烈談判,但萬一燕軍真的鬧出什麼亂子,卻是如何是好?」

    崔燦愜意的靠在新式壁爐前的躺椅中,懶洋洋的說道:「安了,這點小事,五哥搞得定。還是說說大考的事吧,太子哥哥,你探到考題了沒有?」

    趙桓翻了個白眼,氣呼呼的說道:「沒有!呸,呸,孤壓根就沒想這事。以你的資質還要作弊,還讓不讓別的舉子們活了?給我老老實實的考,入不了頭甲,孤就奏請父皇下旨,立即著你和十一妹成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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