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小說網 第一百四十三章 黃河東流去(六) 文 / 恍然大迷瞪
「趙帥,這是安全司轉來的京師昨日情報。」
接過情報參謀遞過來的文件,趙良嗣快速瀏覽了一遍,並沒有發表什麼意見,而是先轉遞給了旁邊半躺著的老帥何灌。京師情況逐漸明朗,西線局勢也趨穩定,趙良嗣懸了很久的心終於稍稍回落了一些。現在就是力爭為燕山爭取更為有利的結果,待江烈趕回燕山府時,能有一個較好的局面,並盡快保趙桓安全北上。
趙良嗣待何灌看完,輕聲說道:「陛下一日不離開京師,就有一日危險。談判又進展緩慢,叛黨是半分都不肯鬆口啊。」
「哼,一群卑鄙小人!陛下不忍父子相爭,天下罹難,答應還位與上皇,已是做出了天大的讓步,這點自保的要求也要推三阻四的不答應,吾看這幫驢入的是又要張狂起來,欺我燕山不敢發威了。」
趙良嗣點點頭說道:「不錯,星翰他們畢竟身在京師,有諸般顧忌,此時還需咱們燕山給叛黨增加些壓力,逼他們盡快讓步。老爺子,艦隊到哪了,吾建議指示呼延慶選個地方震懾一下叛黨。」
何灌舉起手中的指揮棒在地圖上河北東路開德府黃河段點了一下說道:「按計劃,南下艦隊應該進入了開德府境內,現在轉發軍令的話,可以在艦隊進入滑州境內時送達,可命呼延慶明日突襲白馬渡,最好能找些目標放上幾炮,好好給京師裡那幫王八羔子提提醒。」
趙良嗣緊跟著說道:「這還不夠,陸軍方面也需要展開雷霆行動做出南擊之勢。陛下北來分治之後,咱們勢必和京師是個對峙之局。燕山、雲中二路新開,人物地利皆是貧弱,以此作爭鋒天下之資,過於不足,是以河北之地必需握在我手。復辟派死不鬆口,也是看到此點。如今韓帥大軍西征,河北東路實乃搖擺中立之間,咱們必需盡快揮軍南下將其置入我手,若時,既成事實,復辟派也只有承認一途。河北東路即入我手,我軍兵鋒已劍指京師,加之艦炮之威,陛下談判的籌碼就會立時大增。只是連番大戰,我軍主力又在外征伐,部隊情況是否允許再派軍南下?」
耶律阿古哲立即大聲說道:「沒問題!目前能對我燕山造成直接威脅的就是河北西路的劉韐王淵部。劉帥、王帥和我燕山一向交好,他部上下更是和雄翼軍有並肩戰鬥之誼,他們還有不少兵士都接受過我燕軍山地戰戰術指導,同燕山對抗,只這軍心士氣,他們就很難凝聚得起來。燕山同河北西路接壤之地多是山地溝壑,易守難攻,只需令易州駐軍佔據險要之地,嚴密警戒,西南方向無礙。況且,咱們還有蔚州陳翊兩萬部隊,對真定成夾擊之勢,單從軍事層面上講,河北西路之軍必不敢妄動。而河北東路,原駐驛的部隊主力幾乎都被韓帥帶走,地方守備之兵戰力幾可忽略不計。最關鍵的是,河北東路民眾深受我燕山影響,歷次大災我燕山必傾力相助,是以其民心皆是傾向燕山。我以正義之師南下,嚴格遵守軍紀,大力宣傳燕軍親民愛民的思想,南下勤王之義舉,河北東路民眾必簞食壺漿以迎。我料,我軍南下,受到的抵抗必微乎其微。至於兵力問題,還是寧總管來說,這個也不應該是問題吧?」
耶律寧瞪了阿古哲一眼,隨即沒憋住笑了出來說道:「什麼叫不應該是問題?好像真有問題那也是我的毛病了。大戰以來,各地百姓皆踴躍報名參軍,到現在招募的新兵已經有一萬八千人,且已受過三到五個月不等的新兵訓練。別閒少,咱們燕地本就人少,這是我按戰前大伙的決議,令各徵兵處精挑細選,把招收人數壓了再壓才招來的。全是棒小伙子,個個都是家中的頂樑柱啊,咱們的確還得為燕山今後打算,不能把這些勞動力全抽了。還有各地鄉級民團已經全部歸建完畢,總數為十三萬餘,哈哈,說咱們燕山全民皆兵真是一點都不過分。此外還有榆關之戰時留下的兩萬餘金國綠營兵俘虜,已經全面改造完畢,其中七千人已經打散劃入各部廂軍,這還剩下一萬餘由於大戰乍起,沒來得及安排,是遣散為民,還是編入廂軍,還需再議。主力部隊,現在燕山還剩下三千雄飛軍,三千義勝軍,三千義捷軍,各部廂軍計兩萬二千人。家當就這麼多了,有沒有問題,你們自己看,可別賴我。」
耶律阿古哲氣得上去抱住耶律寧的肩膀,用膝蓋給他的屁股上來了一下,然後可憐巴巴的看向何灌。
何灌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指著耶律阿古哲說道:「留守燕山只怕是把你小子憋壞了,剛才說的不知在心中盤算多久了吧?也好,我看就派你領軍南下吧。繼業(趙良嗣字),你看如何?」
見到趙良嗣點頭認可,何灌板起面孔說道:「記錄。茲令統制耶律阿古哲領三千義勝軍,三千燕衛軍(廂軍)並兩萬補充兵組成南下兵團,與兩日後南下,全面掌控河北東路之地。兵團組成事宜,耶律寧和耶律阿古哲配合執行。大軍南下,必嚴明軍紀,全面展現我軍人民子弟兵的親民形象。此次南下,首先是一場精神面貌的戰鬥,一場思想的交鋒,各級軍政主官腦子裡要時刻銘記人民子弟兵的神聖使命,堅決杜絕類似擾民、害民之事的發生。這個事情各級軍政主官是要負總責的,發生一起,處理一起,原則是按戰時紀律從重執行,部隊主官也要受到相應處罰,決不姑息。此令,燕山府路兵事都總管衙門。」
接過隨軍參謀遞過的軍令稿核對一遍,簽上字一份留底,一份交給耶律阿古哲後,何灌說道:「阿哲,此次南下的重要性你應是清楚的。管不好部隊,給我鬧出什麼亂子,特別是讓河北百姓有了牴觸我軍的情緒,老夫可是會要你腦袋的。」
「大帥放心,保證完成任務。說句不好聽的,真要出了什麼亂子,不需大帥動手,某自己就先把腦袋割了。」
趙良嗣在旁邊提醒道:「南下兵團多由新兵組成,是不是有些不妥?」
何灌毫不介意的一擺手,說道:「無妨。此次南下應是無甚激烈戰鬥,無非就是京師叛黨挑動的一些狗腿子而已。咱們燕軍,就是這些剛穿了幾個月軍裝的新兵蛋子,拉出去也不是南邊那些跑肚拉稀兵能比得了的。讓阿哲帶他們南下走一圈,剛好歷練一番。」
大宋東京惠濟河畔,燕青長身而立,冷冷盯著對面一個目露凶光的道士。
「秦歌,你已追了貧道兩日,當真不肯放過貧道嗎?」那道士的聲音彷彿發自九幽血海,透著滾滾的陰森和暴戾。
燕青面色冰寒,沉聲說道:「陰余崖,你算個什麼道士?短短幾日,遭你毒手殘害的無辜官員百姓就有十三人之多,哪有半點方外之人的德行?廢話少說,明年今日,就是你的忌日。」
這個道士陰余崖,系出江湖邪派玄玉宮,武功高強又陰毒至極,尋常武者根本就不是他的對手,在重重防護之下,還能入室殺人,燕青只好決定親自出手,除去復辟派的這個兇惡爪牙。
不用內線通報消息,崔燦就預料到接下來的這段時間,東京城內必定暗潮湧動,刀光劍影。同明面的對抗相比,地面下的戰鬥,更是殘酷,半點妥協退讓都會造成災難性的後果,只能針鋒相對,以狠鬥狠,以殺止殺。即便早有佈置,但道門和東京的地下勢力確實實力龐大,更兼地頭蛇的優勢。尤其是道門,大宋皇室向來崇道,到了趙佶時更達到了頂峰,道門的勢力可以說是已經滲透入東京的各個階層,簡直是防不勝防。說道門徹底站在趙佶一邊,摻和進來給燕山為敵,那完全可以想的通。燕山有自己一套**的宗教政策,不但把各宗教納入官府的統一管理之下,還嚴格規範了各種宗教行為,嚴禁以宗教之名干政、涉軍,煽動蠱惑百姓等。燕山的宗教政策原則是宗教平等,信仰自由,引導教民向善,不得干涉世俗事務,所以,在燕山,道士橫行無忌的情景根本就不存在。因為這,道門如何能眼看著一上台就廢了諸般尊道國策的趙桓坐穩了天下。
妖道陰余崖口中發出夜梟般的笑聲,陰毒的盯著燕青說道:「殺我?你殺得了我嗎?你當我真的怕你,不過是引你入甕而已。秦歌,汝已中了貧道算計,還是束手就擒吧。」
話聲中,河畔樹林和道邊屋舍中騰身竄出十餘條勁裝漢子,把燕青圍在了中間。
一場追殺不慎中敵埋伏,雖然奮力擊殺了數人,重傷了目標陰余崖,但己身也身負重傷,現在反倒自己成了被追殺的對象。騰挪跳躍飛馳在東京城街屋巷宇的房頂之上,胸腹間的內息不斷翻騰,江湖上「血砂余崖」的盛名的確不是吹的,這血砂掌挨一下可真不好受,更要命的是背上中的毒鏢,傷口已經沒有了感覺,燕青的腦子也開始漸漸昏沉,若不是先吃了一顆解毒丹藥,燕青怕是早就倒下了。
眼神恍惚間,彷彿看見前面有座道觀,燕青心中靈光一現,藉著夜色掩護潛了進去,就賭對方猜不到自己這會兒還敢潛入道觀躲避。只需在其中暫避一刻,處理了傷口之毒,待到接應的人趕來,就安全了。
小心的隱匿身形,不留下任何蹤跡,悄無聲息的竄入一處偏殿內堂。看見一個道姑正對著三清像焚香禱告,剛要另尋躲藏之處,鼻子中卻吸入了那刻骨銘心的氣息,燕青的身子登時變的僵硬。眼睛死死盯著那道姑的青絲,一口鮮血再也壓制不住噴湧而出。
「姐姐……」
燕青翻身栽倒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