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小說網 天涯明月（上） 文 / 恍然大迷瞪
長天，碧海，沙島星羅點翠。
勁風，盜艦，銀帆羽列立雪。
南海明珠，萬里石塘，三艏海盜船齊頭並進，船行前方的海天交界處，隱約有一支船隊在倉皇逃逸。海盜船旗艦的艦首處，一個年青人手裡赫然拿著一把宋聯製造的雙筒軍用望遠鏡。
任由撲面而來的海風吹拂著袒開的胸膛，腦後才蓄了半年的半長髮隨風飄揚，年青人把望遠鏡收了起來，像是對前方的獵物逃不出他的手心非常有把握。這個青年就是這支自號「明月心」的海盜團的老大，叫任天涯，人送綽號月神。明月心是這半年間在南洋海域異軍突起的幾支強勢海盜團的一支，不但行業成績突出，而且在和其它同行的競爭中也屢佔上風，風頭很勁，大有奪取南洋海盜團一哥的氣勢。
毫無疑問，這半年來，在南洋海域異軍突起的幾支海盜團，全是具有大宋南北勢力背景的，而明月心的背後就是有宋聯在支持。團裡的成員有三分之一都是聯邦海軍退役軍人，這其中就包括任天涯，只不過他的退役是被迫的。作為聯邦國防大學海軍分院的高材生，一支驅逐艦的實習艦長，前途一片光明，退役這種本來對他來說遙遙無期的東東，居然被一紙混賬命令帶到了他面前。於是，醉酒把上艦檢查的政治部主任揍成了豬頭，領到了勒令退役的處罰。只不過，在他還沒拿到聯邦軍人退伍證之前，先在聯邦軍情局的高級外勤特工絕密檔案中擁有了一個屬於他的檔案格。
聯邦為了爭奪南洋的利益，居然連這樣的齷齪事都幹了出來，任天涯曾經對找他談話的軍情局人員和那個後來被揍的政治部主任比過中指。帶著無比鬱悶的心情和對那些選中他的人惡毒的詛咒，任天涯帶著面罩和一些同樣帶著面罩的人參加了為期一個月的秘密特訓，然後他就到了南洋，稀里糊塗的成了這個明月心海盜團的瓢把子。再然後，他在心中對他曾經詛咒過的人表達了真誠的歉意，海盜生活太他娘的過癮了，他感覺海盜這個職業簡直就是因為他才會存在的。在聯邦軍情局的策劃下，一個有為青年，就此墮落了，同時，一個海盜界的傳奇也正式誕生。「海盜，最具浪漫情調的職業。」這句話已經在聯邦悄悄風傳。
「老大！十點鐘方向發現三艏海船，速度很快，像是同行，行進方向也是朝前面的商隊……刀劍旗！是狗崽子。」
狗崽子這個稱呼在南洋上是一個特定稱謂，那是對擁有宋廷海軍在背後撐腰的海盜團們的專用稱呼，很好認，他們的主桅上掛的旗幟都是黑底上畫了一對交叉的白色刀劍，首桅上才掛各自海盜團的標誌團旗。之所以叫狗崽子，完全是因為他們的後台大老闆是大宋康王趙構，所以，宋聯的人取了諧音，這麼叫他們。同理，宋廷海軍被蔑稱為狗子軍。
宋聯這邊的自然也不能倖免，海盜團們被罵作羊雜碎，聯邦海軍被蔑稱為羊羔軍，因為趙桓的桓字實在聯繫不上什麼太難聽的詞，只好退而求其次，讓聯邦海軍老大楊可世受累倒霉了一把。又因為宋聯和趙構的秘密協議，雙方在南洋是做了地盤劃分的，雙方勢力必然需要一些明顯的標誌以作宣示區分，所以兩方的海盜團都有了統一的主旗。宋聯一方的海盜團主旗就是毫無創意的骷髏旗，據說是聯邦次帥江烈親自執筆設計的。
「媽個板板的，又得浪費老子一個炮仗。放煙花！」
嗖－－啪，一支紅色的大禮花在空中綻放，這是南洋上海盜的一個通用信號，表示獵物已經有主了，警告別的海盜團識趣規避，別惹不痛快，這一般是離獵物最近，或是首先發現獵物的海盜團的專權。搶食的結果只有一個，火拚。
海盜幹的就是刀頭舔血的營生，你搶我財路，我就斷你生路。當然，如果對手明顯比自己強大，還是可以選擇主動放棄的，但那是在沒有放煙花宣示之前。放了煙花宣示了對獵物的所有權後，別人還來搶，即使對方再強大，也得打，不打都不行。打輸了逃跑還能繼續在這片海域生存，不打就跑的海盜團，這片海域將再無立錐之地。這不是有宋聯和宋廷背景的海盜團們定的規矩，而是海盜傳承了千百年的傳統，海盜有海盜的榮譽和獨特的遊戲規則，玩不起的人要麼選擇自動離開，要麼被幹掉。
又一朵紅色煙花在遠處的天空綻放，任天涯的眼中發出了寒光，一絲警覺不斷在心中放大。自從兩個月前，明月心幹掉了五艏海盜船組成的海盜團後，直到剛才，還沒有人敢再挑釁他。這支只有三艏船的海盜團哪裡來的膽子，更何況萬里石塘是南洋最繁忙的商道，商船船隊眾多，海盜因飢餓而搶食的情況並不多。任天涯敏銳的嗅出了危險的味道。
「臨戰警報，炮火就位！艦隊方向左十五，兩百米間隔，側三角隊形，月心二號領航，月心三號掛角監視商船船隊，航速七十。」這裡的航速七十不是指七十公里什麼的，而是指滿帆全漿速度的百分之七十，一般通過揚帆和漿數的數量進行調節。側三角是一種簡單的兼顧攻防的編隊隊形，三角大邊上的艦支負責攻擊，大邊所對方向即是攻擊方向，掛角的艦支負責輔助攻擊、支援、監視等工作。
隨著任天涯發出命令，信號兵揮舞旗幟把命令傳達出去，明月心的三艏海盜船上海盜們立即忙碌起來，興奮的怪叫聲更是響成一片，打劫商船哪裡能比得上和海盜同行火拚來的刺激，只是艦隊採用這種兼顧攻防的隊形和航速七十而不是全速的命令多少令他們有些疑惑。
海盜們的疑惑很快就被釋疑，任天涯的指揮也被證明為正確。前方的那支商船船隊居然也跟著在減速，並且有了調頭的跡象。這是一個狗崽子們給明月心精心佈置的圈套，那些商船都是加了偽裝的海盜船。任天涯有意拉開同偽裝船隊的距離，先行攻擊後面三船編隊的行動打亂了對手的既定步驟，偽裝商船編隊不得不提早發動，轉頭補全包圍圈。只是現在需要包圍的範圍太大，補全包圍圈基本上已經不可能了。海戰，許多時候，指揮官一個指令的正確與否就能決定整個艦隊的生死存亡。
應該說對方的反應很快也很準確，並沒有上任天涯的當，他們只是原定的計劃被任天涯及早看破，失了先手而已。任天涯見到商船船隊已經撕掉了偽裝，立即指揮艦隊改為全速航行，對著後面那三船編隊橫切，要趕在對手完成合圍之前衝出包圍圈，同時盡量先行給予那三艏海盜船以痛擊。
「命令各艦待進入中距射程後排炮射擊，以最強火力盡可能的重創這三條船。攻擊時不得減速，絕不能讓狗崽子們纏上。」任天涯下達了戰鬥命令。
「炮彈入膛，射擊諸元標定－－」
「首發射距どど洞洞，標尺三，船體傾斜仰角補償正五度－－」
「相對航速十六，風速五，整體水平偏差修正左三－－」
炮隊指揮靠牢身體，眼睛貼在測距儀的目鏡上，左手轉動著物鏡托盤，使主物鏡始終對準目標艦的第一個炮窗，同時右手轉動著調節旋鈕使測距儀的動物鏡也始終對準第一個炮窗。這是三角定位的原理，兩物鏡基點連線是底邊，目標點就是這條底邊對應的三角形頂點，根據兩物鏡觀察線的夾角和已知的物鏡基點連線的標準距離，就可以相當精確的計算出目標的距離。當然，這不需要觀測者自己計算，測距儀的距離刻度盤的指針是和動物鏡轉角調節聯動的，隨著動物鏡的轉動，引起夾角的變化，指針也會跟著一起轉動，在刻度盤上指示出即時距離。
「ど三洞洞－－」
「ど兩洞洞－－」
「どど洞洞－－開炮！」
如果不是炮艙中忙碌的人打扮的五花八門，袒露的身體上顯示著各式各樣的刺青，絕對會讓人以為這是一支正規軍在進行戰鬥。有三分之一的聯邦退伍海軍作中堅，操弄這些東西完全是駕輕就熟，除了重武器是老式的前裝火藥炮之外，像什麼雙筒高倍望遠鏡、瞄準具、測距儀、羅盤、六分儀之類的便攜式航海器具，宋聯軍情局能給他們配備的都配了。這樣的一群人加入海盜界爭鋒，無疑是作弊，只不過這個作弊是公平的，因為他們的對手也在作弊。
軍情局給他們提供如此大的支持，可不只是讓他們去搶錢玩的，打劫其實只是他們的副業，他們的主業實則是擴大聯邦在南洋的勢力、收集情報、製作海圖，替聯邦幹一些上不得檯面的卑劣勾當。明月心本次出航就帶著一個任務，去淡馬錫海峽支援已經在海峽南岸建立了據點的聯邦移民團。這個兩千多人的武裝移民團，跑過去佔了地方，不但不接受三佛齊國的統治，還把當地土著給趕跑，這是**裸的侵略，當然不能和聯邦發生明面上的關係，只能打著海盜們自發行動的偽裝。同樣的，海峽對面，來自宋廷的武裝移民團也是這麼幹的。不過宋廷一方現在對以海峽分界，劃定勢力範圍似乎有些後悔，因為宋聯劃得的海峽南岸大島梵語名為金島（今蘇門答臘島，當時為三佛齊和東爪窪國分佔，蘇門答臘國還沒成立），他們的移民團已經在島上開採出黃金和銅礦了。
明月心的訓練有素讓他們在第一回合的交鋒中佔據了上風，從第一輪炮擊至雙方再次離開射距之外，明月心的三艏炮艦共進行了十八次排射，強力的炮火和艦船的高速，讓對手沒能貼近到掛幫和阻截的距離內，雙方最近時達到了百米之內，對方甚至有抓勾拋到了明月心的三艏船上，但只有幾條，被輕易砍斷，纏住明月心的企圖落空了。
重創了一艏，擊傷了兩艏，給對方送去沉重打擊的同時，明月心自己也吃虧不小。月心二號受創最重，主桅斷裂，船艙三處漏水，其中一個漏水嚴重，月心一號也在艦首處中彈一發，船艙一處漏水，月心三號情況最好，幾乎保持完好。這充分說明，對方雖然實力稍弱，但也是訓練有素的狠角色。
短短不到十分鐘的第一波交鋒完畢，中彈的船隻已是一片狼藉，炸裂的木板飄蕩在水面上，受傷的人哀嚎聲不斷，可是卻沒人搭理他們，先得把漏水點封堵了才能去救治，至於落水的人，這會兒就更沒工夫管了。水裡的人只能自救，最基本的自救方法就是首先要抱著木板盡快游開遠離流血的人，聞到血腥味的鯊魚很快就會聚過來，和他們待在一起就是陪葬的下場。
海戰的殘酷性在此刻展現無疑，不同於陸戰，指揮官沒有權力為搭救落水的戰友拖整個艦隊陷入危險，在水上刀頭舔血的人也必須要有這個自覺，理解隊友不得已拋棄自己的自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