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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道小說網 第十四章 黃廳長不辭而別 文 / 坐看雲起

    在這張大網裡,裝著驗收組的考斯特變成了一瓶大罐頭,趴在密密的網眼裡動彈不得,甚至連車門都打不開了。罐頭裡,裝滿了躁動不安的沙丁魚,有公有母。不得不承認,村民們的想像力也太豐富了,太具有創意了,竟然在平地就網住了這麼多條大魚,這才叫真正的「拉網式」呢。看來絕世的高手,還是隱藏在民間,勞動人民的智慧,才是無窮無盡的啊。

    前面那輛警車上的5名警察眼睜睜看著省、市領導被困而不能施救,急得狗過不去河了似的,嘟嘟嘟嘟地摁著警用喇叭,在擴音器裡虛張聲勢地吆喝著,讓開!讓開!你們這是暴力妨礙公務,是觸犯法律的!是要負法律責任的!剛開始叫的底氣還很足,聲色俱厲的,很有威嚴,漸漸地聲音開始走調,一聲聲低了下來,最後連自己都覺得很沒意思,就不喊叫了,只是對著對講機呼叫增援。今天天氣很好,陽光明媚,村民們懶洋洋地坐在橋上曬太陽,晾鞋墊的捉虱子的,其樂融融,對警察們的裝腔作勢根本不屑一顧,哼都懶得哼一聲。他們都是吃乾飯長大的,又不是被嚇長大的,又算定警察不敢動槍,所以警察這一招根本嚇唬不住他們。幾位眼花耳聾的老太太席地而坐,癟癟的嘴裡還一下下磨著點心,神態安詳,氣定神閒。警察們幾次欲從橋上衝過來,但村民們好像是經過多次演習似的,訓練有素,老弱病殘門把不寬的橋面堵得嚴嚴實實,連個下腳的地方都沒。這橋是座漫水橋,沒欄杆,強行通過的話隨便一碰就會有人落水。所以警察們心急火燎,無計可施。

    考斯特車裡也是一片亂象。黃廳長臉上的痰已經擦乾淨了,西服上還星星點點的,留下一坨一坨的痰跡,看上去很不具體。他今天算是斯文掃地,再也幽默不起來了,臉色鐵青,緊緊咬著牙關,一聲不吭。半天才從牙縫裡擠出幾個字:刁民!暴徒!

    田喜民市長在大聲地打電話,一個接著一個,把現場情況匯報給了姜書記和展市長,又請求公安緊急出動。圖畫也不停地打著電話,好像也是在搬什麼救兵。檢查組的兩位**志沒見過這種場面,開始稀稀溜溜地哭起來,把車裡的氣氛搞得很糟。一個女人在抽泣著和兒子打電話,說兒呀,你以後要聽爸爸的話,和後媽搞好關係,啊?記住了嗎記住了嗎?嗚嗚。王梓明倒顯得很冷靜,雖然心裡知道自己要遭殃,又覺得這場面非常可笑,但也不敢笑出來,一言不發地坐在前排,觀察著外面局勢的變化。

    田市長扣了電話沒多久,嗚嗚的警報聲就從遠處傳來了。並且聽上去不是一輛警車的叫聲,是好多輛。因為那叫聲此起彼伏,連成了一片,有點像槍斃犯人那陣勢。考斯特裡面的人聽到這期盼已久的聲音,就像死囚聽到了大赦的福音,臉上都露出了欣喜的表情。王梓明從車窗裡往外觀察,就見村民們聽到警報聲,一點都不害怕,沒有一人往後退,倒像戰士聽到了衝鋒陷陣的號角,紛紛拿起鐵掀洋鎬掃帚糞叉,呸呸地往手心吐著唾沫,摩拳擦掌,做好了戰鬥的準備。幾個地痞模樣的人大聲地指揮著,把一些幾乎路都不會走的病懨懨的老太太跟頭流水地拉到大路上堆放在一起,組成了一道人肉屏障。青壯勞力們都手持傢伙,站在老人身後,虎視眈眈。那場面雖然混亂,但村民們隊形不亂,進退有序,深諳孫子兵法。

    刺耳的警笛聲越來越近,轉眼到了眼前。兩輛滿載防暴警察的藍色大巴在橋頭停了下來,大巴後面跟著一串警車。所有的車都閃著警燈開著警報,那叫聲嗚嗚咽咽,如泣如訴,又透出騰騰殺氣,聽得人心怦怦亂跳。大巴剛剛停穩,就跳下來幾十名全副武裝,手拿盾牌的防暴警察。這些警察英姿颯爽,威風凜凜,耀武揚威,看起來確實很精英。他們非常有紀律,下車沒急著沖,也沒大聲喧嘩,而是先整隊形。立正!稍息!報數!於是就響起了1、2、3、4的喊聲,一個比一個聲音大。橋上的村民們張大嘴巴樂呵呵地看他們操練,指指點點地品頭論足。聽他們報完數,橋上的一個半憨聲音很大地說,操,才來65個呀,俺村有500多口人哩!他的話引來了村民們的一陣哄笑。

    一個現場營救指揮部迅速在橋南成立了。擔任總指揮的,是市公安局局長崔定。他和指揮部成員在地上蹲成一個圈,拿著樹枝在地上畫,嘴裡很堅定地說著什麼,中間還夾雜著穿插的手勢,顯得很是運籌帷幄。他身體肥胖,**尤其大,磨盤似的,很顯然。討論了一陣,崔局長很果斷地把手裡的樹枝一扔,站起來說,同志們都明白木有?聲音很渾厚很有底氣。同志們很整齊地答,明白了!崔定大手一揮,行動!

    警察們舉著盾牌,戴著頭盔,手裡拿著一米多長的橡膠棒,背上黑明瓦亮都是小微沖,腰間掛著亮閃閃的手銬,警靴裡插著帶有血槽的匕首,排著整齊的隊伍,光光光光地往橋上衝過來。村民以為他們要來真的,要硬衝,緊張地站起來,手拉著手,做好了誓死保住小橋,人在橋在的戰鬥準備。卻見警察們氣勢洶洶地衝到橋頭,一轉身,兵分兩路下了河。村民們心想你們這是要去捉蝦呢?就看見警察們毫不猶豫地跳進了刺骨的河水裡,呼啦嘩啦往對岸趟。村們們沒料到警察這麼破本,傻眼了,眼睜睜地看著這些英勇的人民警察們上了岸。雖然人在陣地也在,小橋實際上還是等於是失守了。警察上岸後,立即封鎖了橋北頭,阻止了增援的村民,等於反過來把村民的隊伍又截成兩段了。考斯特前面的村民眼見橋頭堡失守,大批警察荷槍實彈地衝了過來,開始心虛了,有人悄悄地往別人身後躲。幾個地痞大喊著別怕,他們不敢開槍,槍裡都沒子彈!誰都不許退,誰退殺誰全家!於是本來有點怯的村民也只好硬著頭皮上了。防暴警察衝到人障前,領頭的右手握住拳頭一揚,隊伍卡尺一聲停了下來,前三排警察單膝跪地,把盾牌立在面前,後面的警察一字排開,站得整整齊齊,有點像是要拍畢業照的架勢。村民們近距離觀摩了一番警察是如何防暴的,算是開了一次眼。看看人家用的啥傢伙,自己手裡卻是鐵掀糞叉,愈發地信心不足了。

    經過請示,指揮部要求先把擋路的老太太們妥善安置了。於是十來名警察放下盾牌,上來去抬路中央的那些沒牙的老太太。還沒等他們彎下腰,鐵掀糞叉明晃晃地舉起了來,那幾名警察趕緊撤了回來。警察們又緊急磋商一會後,決定採取另外一套方案,頂著盾牌搶老太。他們呼啦啦衝上去,用盾牌隔開村民手中的武器,拽著老太太們的雙腿,死命地往外拉。村民們當然不幹了,死死拽著老太太們的雙臂。幾下裡一齊用力,五馬分屍似的,把老太太們拽得娘呀大呀地叫,差點把人給拽零散了。幾個老太太褲子都被拽掉了,露著**。到底是警察們心軟,鬆了手,訕訕地撤了回來。兩次攻擊不下,警察又商量著調整突擊方案,雙方暫時處於對峙狀態。

    武的不行來文的。一個當官模樣的人拿出了電喇叭,先是撲撲吹了幾口氣,又扭頭對著麥地說喂!喂喂!看喇叭正常,開始朝村民喊話:鄉親們,大家不要激動!你們現在的行為是違法的,請你們立刻放下手裡的凶器,有什麼要求我們都可以談!要相信黨,相信政府,不要被少數別有用心的人利用!

    一個大膽的村民尖著嗓子說談你媽個頭,除非把垃圾填埋場遷走!見有人帶頭喊,村民們立刻吵嚷起來,一哇聲地叫道:遷走!遷走!我們不喝毒水,不呼吸毒空氣!有位大鬍子老伯聲音很宏亮地叫:叫展宏圖來!叫展宏圖來!是他親口答應給我們通自來水的,問問他吐出去的唾沫還能不能舔起來,說話算不算數!於是村民也跟著喊:我們要見展宏圖!我們要見展宏圖!不見著展宏圖面,我們決不放人!

    一個地痞喊道,如果來硬的,我們就澆上汽油把車點了!幾個潑皮來了靈感,指揮著一個吊著兩桶鼻涕的傻子說二蛋!二蛋!去把你家的兩壺汽油掂來!叫二蛋的人不挪窩,說那我摩托車燒啥哩!潑皮眼一蹬,說趕緊去掂,不聽話現在就把你砍了!二蛋撒腿就跑,一會還真掂回來兩大桶汽油,要往車上潑。一光棍趕緊上去奪了下來,說你真二蛋!

    困在考斯特車裡的人們剛剛好轉的情緒馬上又低落起來,每個人都感覺到了潛在的危險。是呀,如果警察採取過激行動,這些昏了頭的村民們啥事都能做出來的。黃廳長鐵青的臉這會變成了慘怕,腿腳不聽使喚地顫抖起來。剛才已經停止哭泣的女人又開始嗚嗚咽咽地哭了,拿出手機,聲淚俱下地和親人告別,向丈夫反覆交待著銀行卡密碼。

    就在談判陷入僵局,恐怖氣氛越來越濃的時候,建委主任圖畫搬來的救兵到了。十來輛帶斗的皮卡朝尚莊村方向飛一般地開了過來,村外塵頭大起,如刮起來一陣旋風。待車走得近了後,村民看清了,這些車上,都寫著令人聞風喪膽的「城管」二字!媽呀,城管來了,這下可壞了菜了!村民們身上的汗毛立即就豎了起來,刺蝟似的。橋上有個毛蛋孩子在奶奶懷裡大哭著撒野,奶奶嚇他說你還哭你還哭!城管來了!那孩子呃地一聲把哭生生嚥了回去,小臉一下子變得刷白,一頭鑽到奶奶懷裡瑟瑟發抖,小手緊緊摀住眼睛,不敢往外看。

    城管們車門上噴著「中華人民共和國城管」字樣,看上去很正規。和警車不同的是,車上面沒有警燈。但他們有喇叭,那喇叭的質量好像比警車上的要好,分貝要高。他們在街上呵斥小販呵斥慣了,聲音非常有底氣,打炸雷似的。看見有幾輛警車停得有點不靠路邊,暴喊到:閃開閃開!某某某號警車,靠邊!

    靠,連牛逼哄哄的警察人家都敢用這口氣呵斥,這城管那才叫真牛啊。路上的警車看城管那氣勢,要是不讓路的話肯定會被強行撞開,慌得手忙腳亂地趕緊讓道,乾脆把車開到了麥地裡。惹不起咱還躲不起!

    城管執法車如一道綠色的旋風,眨眼就到了橋頭,嘎吱嘎吱停了下來。能征善戰的城管隊員們不慌不忙地從車上跳了下來,有人還在說笑著,那種從容與淡定,讓警察們刮目相看。他們沒有統一的服裝,身著五花八門便衣,手裡腰裡都空著,就掂著自己的兩隻拳頭,手無寸鐵。與防暴警察不同的是,他們沒有裝模作樣地再站隊報數,也沒看到有人指揮,不聲不響地奔小橋而來。橋上的村民以為他們也要兵分兩路下水,在心裡說看吧,哈哈,又來一群傻蛋!誰知道城管們一個都不傻,悶不嘰地走到了橋上。沒等村民們回過神來,就聽到撲裡爬拉,撲撲!橋上立刻響起了一片哭爹叫娘之聲。堅守橋頭堡的村民們見城管動手,像小鬼見了閻王,口裡叫著跑啊,城管打人啦!像潮水似的往後退,看誰逃的快,都恨爹媽沒給自己多生兩隻腳。佔領小橋後,城管們腳步沒停一下,勢如破竹,朝著村裡走去。注意,人家城管是走,不是沖,可見人家心裡是很有底的。防暴警察們也知道城管大名啊,都扭頭用崇拜的眼神看他們。走在前面的城管抬手指著在路上站得整整齊齊的警察,說閃開閃開!別擋路!警察門愣了一下,互相看了看,很沒面子地向兩邊閃開了,為城管留了一條路。城管們低眉順眼的,走到離人牆20米的距離,忽然發聲喊,如離弦之箭衝向人牆。防暴警察是搶老太,人家城管是直接從老太身上跳過去,一下子和手持糞叉的村民們扭打在了一起,還專找貌似領頭的揍,現場驚心動魄。城管們個個身手不凡,對付這種場面對他們來說根本就是張飛吃豆芽兒,小菜一碟。這時候警察們眼看城管要立功,心想咱也不能站著不動啊,趕緊去搶勝利果實啊!於是也衝了上來。村民們在城管凌厲的攻勢下,節節敗退。不知道誰喊了一聲跑哇,警察要抓人了哇!村民們本來就已經沒了鬥志,聽了這喊聲,立刻就潰不成軍了,丟盔棄甲看誰逃的快。大路兩邊的麥地裡都是剪竄的村民和窮追不捨的警察。

    城管們很從容地上來推開拖拉機,解開漁網,把考斯特救了出來。

    回市區的路上,車裡的空氣很沉悶。田市長看黃廳長不高興,想緩和一下緊張氣氛,湊上來說哎呀黃廳長,今天讓你受這麼大驚嚇,是我們工作沒做好啊,我們虛心接受您的批評!

    黃廳長鼻孔裡哼了一聲,把臉轉向窗外。田市長又和他搭訕,他像聾了似的板著臉,一言不發。田市長很尷尬,不再說什麼,於是車裡再也沒人敢說話,空氣壓抑地似乎要爆炸,每個人都覺得這路怎麼這麼漫長。現在已經是將近下午兩點了,車上的人都是水米沒沾牙,早就餓得前心貼後心了,不知道誰肚子咕咕地叫了一聲,於是這叫聲像是會傳染似的,滿車都是咕咕的叫聲,此起彼伏。有人想笑,又好不容易憋住了。到了和平國際酒店,下車前田市長說黃廳長,時間不早了,直接去餐廳吧?黃廳長沒回答他,哼了一聲,說,驗收組的同志們都聽著啊,垃圾填埋場建的再好,不能正常投入使用,就是最大的不合格!

    田市長一愣,哈哈笑著說黃廳長,這問題我們馬上處理,你從其它地市回來的時候再來檢查一次,我保證讓您滿意!

    黃廳長站起身來,不陰不陽地說等等吧,等明年和縣級市的填埋場一塊驗收好了。

    黃廳長此言一出,田市長和圖畫都呆住了。市裡為了做好這個填埋場項目,辛辛苦苦幹了兩年,市委姜書記和市政府展市長對這個項目寄予厚望,認為通過驗收是天經地義的事情,甚至連召開現場會的會務工作都準備得差不多了,現在竟然因為村民堵路而通不過驗收,責任追究到誰頭上,都得吃不了兜著走啊。田市長和圖畫正在面面相覷地發呆,看黃廳長已經下車了,也趕緊跟著下來,把驗收團往餐廳裡讓。黃廳長卻手一揮,說驗收團的同志都先回房間洗把臉再去吃飯!田市長還想跟著黃廳長再解釋一下,黃廳長站住了,回頭說田市長,你們都先到餐廳等著好了,我們馬上下來。於是除了驗收團,所有接待的人都先到了餐廳。王梓明和辦公室主任馬國順趕緊招呼服務員上菜,田市長當即指示,煙由芙蓉王換成了軟中華,酒也臨時由五糧液換成了茅台。

    一幫人在餐廳左等右等,不見黃廳長下來。圖畫對王梓明說王科長,你上樓去看看吧,叫黃廳長他們下來吃飯。王梓明乘電梯上了樓,來到房間一看,空無一人。心裡叫聲不好,趕緊下樓,往停車場跑。剛出酒店的旋轉門,就看到黃廳長他們的三輛車從停車場開出來。王梓明趕緊跑上去想攔下來,但那三輛車一加油門,轉眼就消失在了酒店大門口。靠,黃廳長走了。

    施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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