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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道小說網 第三十七章 殯儀館鬧劇 文 / 坐看雲起

    週一早上,天氣陰沉沉的,雲層很低,空氣濕潤的似乎能擰出水來。《純》今年的氣候有點反常,雖然已經進入春季,但乍暖還寒,氣溫比往年的這個季節要低很多。如今的人們可著勁地蹂躪地球,抽血挖心扒皮毒氣熏,把自己賴以生存的地球母親蹂躪地傷痕纍纍,有些神經失常了。

    王梓明一早就趕到了殯儀館。看看表,剛剛8點,離谷玉雷遺體告別儀式還有半個小時的時間。殯儀館建在郊外的一座山坡上,四周環境優美。放眼望去,一片片金黃的油菜花像一塊塊地毯,錯落有致地鋪在半山腰,老遠就能聞到撲鼻的清香。和這春意盎然的景色很不搭配的,是殯儀館那高大的煙囪,很突兀地伸向天空。每天,都有好多人從這裡升上了天堂。王梓明在停車場停好車,從車上跳下來,立刻被山上的景色吸引了。他沿著田埂,走到了西邊的一片桃林裡。那桃花開得比往年晚些,此時正是怒放的季節,爭奇鬥艷,就像一片粉紅的雲朵落到了地上,置身其中,恍如仙境。這讓王梓明想起了唐朝詩人崔護的那首著名的「人面桃花相映紅」,可惜今天只有桃花,而沒有脈脈含情的人面。

    王梓明正這樣多愁善感地想著,忽然聽到女人嚶嚶的哭聲。那哭聲雖然極力壓抑著,但還是掩飾不住強烈的悲切之情,穿透力極強,撕心裂肺的,讓人聽了很揪心。王梓明四下望望,並沒有看到人影。再仔細聽了,哭聲像是從桃林深處傳出來的。他心裡一驚,感覺有點瘆人,身上鼓出了幾個雞皮疙瘩。心想這青天白日的,誰會躲到這密不透風的桃林裡哭呢?難道是失去了親人的家屬?那幹嘛不去殯儀館,卻要在這裡大放悲聲?心裡疑疑惑惑,又有些好奇,循著哭聲,曲曲折折走到了桃林深處。就見一棵桃樹下,席地坐著一個黑衣女人。那女人把頭埋在膝蓋上,哭的淒淒慘慘,氣噎胸塞,渾身亂顫。王梓明看不見她的面目,遠遠地站著,猶豫著,不知道該不該上前去勸勸她。那女人黑色的身影和粉紅的桃花相映成趣,微風吹來,那花瓣紛紛揚揚落在她長長的頭髮上,把她打扮地很唯美。王梓明呆呆地看了一陣,雙腳不聽使喚地向她移了過去。

    女人感覺到有人站在了自己面前,止住哭泣,慢慢抬起了頭。王梓明首先看到的是一雙哭成了水蜜桃的眼睛。那眼睛又紅又腫,可見已經哭了很久了。眼淚把她額前的頭髮都一縷縷地粘在了臉上,讓她看起來多少有點恐怖。王梓明忽然想到了聊齋和狐仙,不由得退後一步,壯著膽子說,大姐……不要哭壞了身子。

    那女人慢慢站起身來,用袖子擦了把眼淚,把臉上的頭髮都拂到了腦後。王梓明不由得驚叫一聲:李科長,怎麼是你?

    躲在桃林深處哭泣的女人不是別人,正是村鎮科科長李莉。這個性格孤傲的女人被谷玉雷提拔為科長不久,就和老公離了婚,孩子也判給了老公,她已經過了多年的單身生活了。王梓明很欣賞李莉,認為她不像機關的其他**誌喜歡搬弄是非,喜歡聽牆根打小報告,所以在心裡一直對她是很敬重的。上周從二院看完谷主任回來的路上,想到谷主任女兒對待李莉的態度,以及李莉低眉順眼的表情,王梓明隱隱覺得,機關裡那些關於李莉和谷主任的傳言,怕不是空穴來風。想到這裡,他忽然明白了李莉為什麼要告訴他谷主任住院的消息,為什麼要拉著他一起去看谷主任,她只不過是利用自己做了她的掩護而已。

    看李莉這會哭成了淚人,王梓明對這個執著的女人陡然生出許多同情來。《純》大凡這世上的感情,見風使舵,逢場作戲的居多。男女之間,不過是相互利用,各取所需罷了。特別是像官場這樣的上下級之間的男女之事,往往是一開始海誓山盟,如膠似漆,甚至可以拋棄孩子,拋棄家庭,到最後始亂終棄,雞飛蛋打,落了個形單影隻,結局並不美好。更別說人不在其位,甚至已經作古的了。谷玉雷已經去了,但李莉這個女人竟然還躲在桃林裡為他哭的死去活來,這讓王梓覺得,自己應該重新審視一下自己的愛情觀了。

    相對於王梓明見鬼了似的吃驚,沉浸在悲傷中的李莉則表現的非常淡定。或者說是有點失常。她目光呆滯,看著王梓明,喃喃地說,他死了,他死了!我再也見不到他了,再也不能實現自己的諾言了!嗚嗚……

    可能是過度的悲傷對李莉的刺激太大,她嗷地叫了一聲,竟然一頭撲進了王梓明懷裡,又悲悲切切地大哭起來。

    王梓明緊張地手足無措,岔著胳膊,不敢去抱她,尷尬之極。怎奈李莉哭的渾身早已發軟了,沒了骨頭似的軟綿綿地往地上溜,王梓明不得不把她抱住,她才沒躺倒在地上。王梓明像抱著一顆炸彈似的,緊張地一顆心亂跳亂蹦,四下望了望,幸虧這桃林深處只有他們兩人。

    王梓明說李科長,你是說谷主任嗎?李莉劇烈地抽泣著,把眼淚鼻涕都蹭到了王梓明胸前的衣服上,說,不是他還有誰,王科長,我後悔,我後悔呀……今生沒有答應他,來世我一定加倍償還他,嗚嗚嗚……

    王梓明聽得如雲裡霧裡,什麼後悔,什麼答應,什麼來生,什麼償還,他像鴨子聽雷似的,懵懵懂懂。心想女人的心思,最偉大的科學家也是不能破解的,是世上根本沒有答案的第一道難題。又不知道該怎麼安慰懷中的李莉,心想這樣抱下去也不是個事啊,萬一被單位來參加儀式的人看到,那就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只好說,李科長,你不要太激動了,谷主任可不想讓你哭壞身子的。

    王梓明說出了這句話,自己也吃了一驚。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提到谷主任,這不等於明明白白告訴李莉,自己已經承認了她和谷主任之間的感情了嗎?並且這句話的力度,王梓明說出來之前,並未仔細考慮,有點靈機一動的意思。

    但這句話對李莉的影響太大了。她一愣,好像在想,是啊,谷主任會心疼我的,我就不要再讓他擔心了吧。於是她馬上止住了哭泣,放開王梓明,從包裡掏出面巾紙來,細細地擦自己的眼淚。說王科長,我太失態了,不好意思,你不要笑話我。

    看李莉慢慢平靜下來,王梓明在心裡一個勁地佩服自己的天才。「谷主任可不想讓你哭壞身子」,這句話就像靈丹妙藥,起到了立竿見影的效果。他朝李莉點點頭,說莉姐,我怎麼會笑話你呢,我理解你。

    一聲莉姐,一聲理解,讓李莉剛剛收起的眼淚又不聽話地湧了出來。她擤了把鼻涕,說,梓明兄弟,你相信嗎?我和他沒有上過床,一次都沒有。雖然我答應過他,但我們就是沒有。你知道,我們年齡相差懸殊,但我們之間的感情是真的,他很愛我,我也愛他,我們的感情,不摻雜一點世俗成分。梓明,我說這些,你相信嗎?不等王梓明回答,李莉又緊接著說,你肯定不相信是吧,你會在心裡認為我很傻是吧。

    王梓明沒想到李莉會把自己的內心世界毫無保留地展示給他,把自己的秘密全盤向他托出,這讓他很不安,好像是自己一不小心闖進了她的內心世界,做了不速之客。以前他從未仔細端詳過李莉,這會認真地打量她,覺得這個女人雖然漂亮,但身上絕沒有那種扭捏作態和華而不實,更多的是成熟和穩重。他也被她情緒感染了,說莉姐,我一向都很敬重你的,怎麼會不相信你呢?我相信你們之間是真感情,這樣的感情,在生活中是不多見的,所以也最珍貴。

    李莉一瞬間就把王梓明當做了自己的藍顏知己,說,可是除了你,別人不相信。他們說我這個科長是哭出來的,是靠身體換來的,是賣……

    王梓明打斷了她的話,說,莉姐,人活著是要過好自己,堅持走自己的路,不要去理會那些風言風語。和那些小人計較,沒必要,也不值得。

    李莉感激地點頭,說,梓明,你是我的好兄弟!

    王梓明看看表,說,谷主任的遺體告別儀式馬上就要開始了,我們快去吧。李莉卻往後退了一步,黯然說道,我想去,我想去再見他最後一面,可是她們不讓我去,威脅我說敢進靈堂的門,就要把我的腿打斷。

    李莉的這句話,讓王梓明想到了醫院裡那個戴著眼鏡的女人。李莉低頭看著地,好像自言自語地說,我不是害怕威脅,即使和他一起走了,又有什麼呢?我只是想讓他安安靜靜地走,不去打擾他好了。梓明,不要管我了,你趕快去吧。

    王梓明只好說,那好吧。你在這裡先平靜一下,想開點,儀式完了我來接你回單位。李莉淒慘地笑了一下,說不用了,我自己能照顧自己的。

    王梓明急急忙忙進了殯儀館大門,趕到了一號大廳。在門口領了朵小白花別在胸前,跟著人流走了進去。大廳裡人頭攢動,大家臉色陰沉,神情肅穆。谷玉雷靜靜地躺在水晶棺裡,頭髮烏黑,面色紅潤,看上去比活著的時候還好看些。大廳裡人雖多,但大家都不說話,或者盡量壓低嗓門,只傳來家屬壓抑的抽泣聲。

    王梓明注意到,建委的班子成員全部到齊了,圖畫一身素衣,在前排站著,眼睛盯著地面,不知道在想些什麼。王梓明看看表,已經8點40了,離預定的儀式開始時間已經過去了10分鐘,但儀式還沒有開始的跡象。大家只是靜靜地站著,好像在等什麼人。終於,門口一陣騷動,人們自覺地讓出一條路。王梓明先看到的是政府辦梁主任,他走在前面,伸著手讓大家讓路,他後面緊跟著的,是神情嚴峻的市長展宏圖,以及市委副書記鄭安邦。他們身後,是幾個拿著花圈的政府辦工作人員。展市長就不用說了,一市之長;鄭書記是分管組織工作的常務副書記,在萬川基本上是一兩之下萬人之上的人物,可見谷玉雷遺體告別儀式規格是相當高的。這也說明,谷玉雷生前和展市長還是很有交情的。

    展市長和鄭書記先走到谷玉雷遺體旁邊,向他恭恭敬敬地鞠了三個躬。然後走回來,站在了前排。主持人宣佈,儀式開始。

    谷主任的遺體告別儀式並沒有什麼特別之處。無非是介紹來賓,介紹生平,單位領導致悼詞,家屬致悼詞等幾個環節。谷玉雷已經退休了,是從建委主任位子上退下去的,單位領導算是圖畫,所以就由她致悼詞。她的悼詞是王梓明為她寫的,極盡歌功頌德之能事,充滿了悲痛和緬懷之情。圖畫在致詞中感情把握得很到位,數度哽咽,這讓王梓明也不由得落下了眼淚。不過他感覺自己的眼淚只有一半是為谷主任落的,另外的一半,究竟是為了誰,為什麼,說不清楚。

    代表家屬致悼詞的就是那個王梓明在醫院見到的戴眼鏡的女人,谷主任的女兒。她那悼詞寫的華麗麗的,又極度煽情,讓王梓明覺得像是在表演。但效果特好,大廳裡一片啜泣之聲。

    最後一項是遺體告別。哀樂聲中,大家依次繞過躺在水晶棺裡的谷玉雷,把胸前的白花摘下來,掛在他四周的松柏上,然後最後再看他一眼。第一位和谷玉雷告別的當然是展市長,接著是市委鄭書記,然後是建委主任圖畫。這個次序並沒有人去刻意安排,但大家都好像早就知道自己應該排在哪個位置似的,沒有一個人弄錯。看來官場上的規矩,無論何時何地都必須嚴格遵循,即使是和死人告別。

    展市長和鄭書記告別了谷玉雷的遺體,和他的家屬握手,聲音低低地說著節哀的話。谷玉雷的女兒緊緊握著展市長的手,說展叔,謝謝您來看我爸。谷玉雷說,小涵呀,節哀,注意身體。谷主任的女兒就淚花花地點頭說,嗯。

    這時候,忽然從大廳門口傳來一聲淒厲的長嗥。那叫聲如同一把巨大的剪刀,一下子剪開了殯儀大廳裡沉悶的空氣,抓住了所有人的神經。伴隨著嚎叫,一個黑色的身影穿過人群,旋風般地撲到了水晶棺上,捶胸頓足大哭起來。

    所有的人都驚呆了。就連正在和谷主任女兒握手的展宏圖也僵住了,握著的手定格在了那裡,轉頭奇怪地看著這個不速之客。

    闖進來的女人不是別人,正是雙眼紅腫,披頭散髮的李莉。這個癡情的女人,在最後一刻,終於沒有能克制住自己,做出了讓大家目瞪口呆的事情。她趴在谷玉雷的水晶棺上,拍著棺蓋,大哭著說,谷主任,我對不起你呀!……今生我們沒緣分做夫妻,來生我一定會早點遇見你!…你去那邊等著我吧……嗚嗚嗚……

    在李莉衝進來的那一刻,王梓明就意識到,這個女人已經完了。她顯然已經把一切都置之度外了。自己的名譽、事業、別人的眼光,以及今後的生活,在這一刻,對於李莉來說,統統都不重要了。看來到了生死關頭,理智已經起不到任何作用了。

    說時遲那時快。沒等李莉繼續哭下去,谷玉雷的女兒猛然放開展市長的手,一個箭步就竄到了李莉身旁,一把抓起她的頭髮,啪啪就是兩個耳光。她嘴裡狠狠地罵著,你這個臭婊子,我爸活著的時候你不讓他安生,現在他死了你也不放過她,你還是人嗎!說著,朝著李莉的面門狠狠地啐了一口,一把把她推翻在地。李莉爬起來,嘴角流著血,並沒有去擦,也沒有和谷玉雷的女兒計較,翻身又撲到了水晶棺上,哭喊著說冤家!你睜開眼睛看看我……

    家屬中又上來幾條大漢,抓胳膊抬腿把李莉抬了出去。李莉還在神經質地大哭大叫。王梓明覺得,她已經瘋掉了。他開始深深地可憐起李莉來。

    等李莉被抬出去,王梓明發現,展宏圖、鄭書記、包括圖畫和其他委領導,不知道什麼時候都已經不見了。就這樣,谷玉雷的遺體告別儀式在一場鬧劇中草草收場了。

    第二天上午,市委組織部來到建委,進行了副縣級幹部民主推薦。符合條件的幾位科長的名字都打印在一張表上,排在第一的是李莉,第二是王梓明,然後是工程科科長羅天增,法制科科長張留松等,共七人。組織部來了個姓郝的女副部長,帶著一男一女兩個年輕人。郝部長拿起名單看了看,招手叫過來圖畫,耳語一番。圖畫點了點頭,交待組干科李科長重新打印了表格。新的表格發到大家手裡時,大家發現,上面上已經沒有了李莉的名字。

    王梓明順利被推薦為副縣級後備幹部。兩天後,李莉來上班,在電梯裡遇到了王梓明。王梓明欣慰地看到,李莉已經完全恢復了以前的那個李莉,端莊,氣質,理性。她友好地朝王梓明點頭,很真誠地說,王科長,恭喜。

    耍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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