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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道小說網 075章 不辭而別 文 / 坐看雲起

    老謀深算的鄧錦江好像早已經洞悉王梓明今天來見他的目的,還沒等他開口,就從講大局講政治的高度把他要說的話堵了回去,語氣很絕對,不容置疑。但王梓明此行是抱著豁出去的心態的,有著不成功便成仁的勇氣,所以儘管鄧錦江把調子定的很高,把路堵的很死,他還是執拗地說,鄧書記,我覺得您把張曉卉和米自強放在一起相提並論,是有失公允的。鄧錦江聽他說出「有失公允」四個字來,眉梢一動,帶著疑問哦了一聲,顯然有些出乎意料。因為在整個江南省,還沒有誰敢當面質疑他,當面給他提意見,特別是像王梓明這樣的無名小輩。其實鄧錦江之所以肯見王梓明,與唐小梅的乾爹三年前來江南有關,老首長當時交待的有話。後來他還通過唐小梅和老首長搭上了線,有了上面的支持,他在和省長古松的鬥爭中逐漸取得了絕對優勢。老首長現在雖然已經退位了,但影響還在,說句話還是非常管用的,鄧錦江不敢不買他的帳。

    鄧錦江臉上的疑問表情轉瞬即逝,他不動聲色地問王梓明說,梓明同志,我倒很想知道,張曉卉和米自強有何不同?難道她不屬於你們萬川的黑惡勢力?你給我講出個一二三來我聽聽。

    王梓明好不容易抓住這個機會,當然不會放過,他鼓起勇氣,振振有詞地說,鄧書記,我認為,米自強是標準的黑惡組織,而張曉卉則完全不是。第一,米自強籠絡一大批社會閒散人員、刑滿釋放人員以及吸毒販毒人員等社會渣滓形成了固定犯罪團伙,是社會公認的一顆毒瘤;第二,該團伙通過壟斷萬川交通運輸市場、農貿市場等獲取暴利,並壟斷了全市的夜總會、洗浴中心等娛樂場所,通過這些場所進行黃賭毒交易,社會危害極大;第三,該團伙經常採取暴力手段尋釁滋事、欺壓百姓,致傷致殘致死多人,犯下纍纍罪行,民憤極大。省委打掉顆社會毒瘤實在是民心所向,大快人心……而張曉卉作為一名優秀企業家,雖然與社會上其它勢力之間有爭鬥,但她講義氣講原則,針對的只是像米自強這樣的惡貫滿盈之徒,並不傷害普通群眾,甚至有些除暴安良的意思,並無半點民憤。再加上她一直致力於慈善事業,在房地產經營方面基本上能做到奉公守法,已經樹立了良好的企業形象,所經營的銀河公司早就是我們萬川房地產行業公認的標桿。而現在她和她的公司被當做黑惡組織被打掉,包括我在內的很多萬川百姓都在心理上不能接受。打黑除惡很有必要,但也不能泥沙俱下啊。

    鄧錦江認真聽著,面色嚴峻,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等王梓明說完,他幽幽地問了句,說完了?王梓明想了想說,說完了。鄧錦江雙手扣著放在桌子上,身子往前傾了傾,犀利的目光盯著王梓明說,你來見我就是要向我闡述你的這個觀點?王梓明直言不諱地說,是的,但我的主要目的是想請您對張曉卉這個人有個客觀公正的評價,她不應該是這次全省打黑除惡行動的犧牲品。您把她當做黑惡組織首要分子治罪,於理於情都有失偏頗。

    王梓明本想說是「完全錯誤的」,但臨時還是換成了「有失偏頗」四個字。畢竟,他還得注意言辭,把鄧錦江惹惱了也不是什麼好事。其實他的言辭已經很激烈了,只是他自己被一種勇氣激勵著,感覺不到而已。《純》

    敢在市委書記面前講大道理,換做別人的話,鄧錦江也許早就把他轟出辦公室了。但眼前的這個人還是有一定背景的,再說,鄧錦江肯見他,還有一些其他因素在裡面,不過這個因素不好說出口而已。聽王梓明說完,他站起身從辦公桌後面走出來,在房間裡來回走了幾步,似乎在思考著什麼。然後他站住了,對王梓明說,梓明同志,你剛才對米自強這個人的評價,我認為是基本正確的,很客觀。但在對張曉卉進行評價時,你顯然是戴著有色眼鏡,基本上都是主觀的東西。你想過沒有?你對米自強所下的三條定義,在張曉卉身上也完全適用。第一,張曉卉也有自己的組織,有自己的勢力集團,不過她的組織形式更隱蔽些,披著一個正規企業的外衣,裡子裡和米自強那些人沒什麼本質區別;第二,她壟斷了萬川市的建材市場,多年來獲得了巨額的非法收入;還通過暴力、威脅等手段從別人手中奪得了金礦以及一些土地的開發權,在當地形成了不正當競爭,擾亂了經濟秩序,符合黑惡組織特徵;第三,為獲取不正當利益,她採取暗殺、爆炸等報復手段致人死傷,社會影響非常惡劣,而不是你所描述的除暴安良的俠女。梓明同志,你說說,我說這三點有錯嗎?

    王梓明啞口無言,張了張嘴卻沒說出什麼來。是啊,自己之所以一個勁地替張曉卉如此開脫,是因為站在自己的立場上看待問題,當然會包涵著很大的感情成分,說出來的話帶著濃厚的感**情,所以難免會有所偏袒;而鄧錦江作為省委書記,站得高看得遠,分析問題更透徹,更能抓住事物的本質,所以他對張曉卉的定性也非常客觀。可見即使同一件事情,立場不同,得出的結論也是完全不同的。

    王梓明意識到,關鍵時刻,自己絕對不能跟著鄧錦江的觀點走,不能讓他一直佔著主動,得抓住一切機會為張曉卉翻案。這次鄧錦江開恩見了他,下次再見他也許就沒有這麼容易了,到時候說理的地方都沒有。想到這裡他把心一橫說,鄧書記,我想關於張曉卉的民憤大還是不大,社會影響惡劣不惡劣,您可以派人到萬川街頭進行個隨機採訪。10個人中如果有三個說她壞的,您怎麼處理她我都心悅誠服!

    鄧錦江笑了一下,可能是笑王梓明不太成熟。實際上王梓明也覺得自己這話顯得有些幼稚,但此時此刻,不是細緻的時候,抓問題要抓主要矛盾。現在的主要矛盾,就是如何說服鄧錦江讓他接受自己的觀點。否則張曉卉的下場肯定就非常悲慘了。王梓明只要一想到身陷囹圄的張曉卉,渾身就瞬間長滿了力量。一種強烈的責任感讓他變得有些肆無忌憚了。

    鄧錦江回到辦公桌後面坐下,端起杯子喝了口水說,梓明同志,你太感情用事了。省委的決策,是在深入調查、充分論證,深思熟慮之後才定下的,也不是我一個人的主意,而是民主討論的結果。我們江南省誰是黑惡組織,誰不是,我這個省委書記說了不算,你說了更不算,而是法律說了算,證據說了算。法律面前人人平等,誰能凌駕於法律之上?不可能嘛。所以我勸你還是回去好好工作吧,把自己的本職工作做好,同時把心態放平穩了,不要試圖憑一己之力去影響什麼,因為社會是發展的,不可能因為某個人停滯不前;你也不要不切實際地去和大趨勢抗衡,那樣肯定是要碰壁的。黨中央提出了「與時俱進」四個字,怎麼與時俱進?就是要解放思想,在思想上、行動上同黨中央,同省委、市委保持一致,要站在講政治的高度去看問題,不要把個人感情摻雜到事務中去,那樣會使人喪失理智,失去正確的判斷,從而得出錯誤的結論,做出錯誤的行動。你是受過高等教育的大學畢業生,又經黨培養多年,在領導崗位上也有幾年時間了,我說這些,你應該能懂吧?

    王梓明不得不點了點頭說,我懂,謝謝鄧書記。鄧錦江的表情輕鬆了些,說,懂了就好。有些問題可能一時理解不了,慢慢就想通了。鄧錦江說著,抬腕看了看表,說,還有什麼事嗎,梓明同志?

    王梓明說,沒有了,打擾您了鄧書記。說著木然地站了起來。鄧錦江也站了起來,做出送客的姿勢說,回去好好想想,你是聰明人,肯定能想通的。還是我剛才說的,把你的本職工作幹好,建委主任的角色可不是好當的啊。

    王梓明機械地說,我知道了,鄧書記,那……我告辭了。鄧錦江走了過來,臉上有了溫和的笑容。他伸出手和王梓明握了下,說,好吧,讓唐秘書送送你,我晚上還要陪個外商吃飯。王梓明說,我自己走就可以了,鄧書記您留步。說著,轉身往門口走。走了幾步,猛然想起了什麼,又站住了。他想起了來時給自己定下的目標。今天是抱著必勝的信心來的,甚至發了毒誓一定要把事情辦成,怎麼這會竟然被打擊的連一點點自信心都沒有了呢?可能是鄧錦江太強勢了,自己處在他強大的氣場當中,先是心虛了幾分,慢慢地就被他打敗了。就這樣大敗而歸?張曉卉還鐐銬加身,滴水未進等著他去救她呢!想起這些,王梓明像是剛剛死去又滿血復活了,又好像是神靈附體,一瞬間下定了最後的決心。他像個機器人似的慢慢地轉過身,然後用一種異常的眼神死死地盯著鄧錦江看,像是要把他看穿似的。鄧錦江被他的眼神嚇了一跳,又有些莫名其妙,疑惑地問他,你——還有什麼事?王梓明不說話,還是那樣瞪大眼睛看著他,眼睛都快瞪岔氣了。鄧錦江更加莫名其妙了,不自覺地後退了一步,可能以為眼前的這個人已經瘋了,怕他咬傷自己。王梓明瞪著瞪著,臉上的肌肉**了一下,又**了一下,接著嘴角慢慢向兩邊扯開,竟然做出了一個笑臉。鄧錦江嚇壞了,可能確定王梓明是個間歇性精神病患者了,轉身往辦公桌走去,順手拿起了桌子上的電話就要撥號碼,可能是要叫人。王梓明緊跟了過來,忽然對著他叫了一聲:江總!鄧錦江手一哆嗦,把電話放下了。這下輪著他不正常了。而此刻,王梓明的神色已經恢復了正常,他微笑著很誠懇地說,江總,觀音山上野豬多的又成災了,村民們種的糧食被糟蹋大半,意見很大啊。鄧錦江臉上的慌亂一閃而過,馬上就換成了自己人特有的溫和。他哈哈笑了一聲,親暱地在王梓明肩上拍了一下說,你小子,鬼的很呢。怎麼,學會要挾我了?王梓明嘿嘿地笑著說,再給我十個膽我也不敢啊,我這是誠心邀請您再去觀音台呢,您工作太緊張了,適當放鬆一下也是很有必要的。鄧錦江說,好啊,等忙過這一陣吧。王梓明又撒謊說,前兩天我和財政局的葉局長還在說起您呢,她讓我把她的問候捎給您。鄧錦江說,好,好,小葉她好吧?王梓明說,托鄧書記的福,好著呢。

    這句話一說,王梓明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擔,身子一下子輕的要飄起來。這時鄧錦江接了個電話,掛了電話後說,梓明,晚上一起吃飯吧?替我喝酒去。王梓明知道這次自己真的該告辭了,就說,謝謝鄧書記盛情,我還得趕回去,家裡還有事。鄧錦江說,好,那我就不留你了。回去替我謝謝小梅,我好久都沒見她了,有空你兩口一塊來玩。王梓明答應著,向門口走去。鄧錦江送他出來,走到門口的時候壓低聲音說,你得給我點時間,回去耐心等消息。王梓明心領神會,嗯了一聲,又說了聲謝謝鄧書記。鄧錦江和他重重地握了下手,又在他手背上拍了下,笑著說,你這孩子,心急,這可不好。王梓明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唐濤從對面房間出來,剛好看到這一幕,有些吃驚。鄧錦江馬上嚴肅起來,說,小唐你去送下梓明同志。唐濤答應著,側身站著,伸手做了個請的姿勢,請王梓明先走。進電梯的時候也是這樣。王梓明謙讓著說,唐秘你太客氣了,咱們弟兄誰跟誰啊。唐濤說,是啊是啊,以後咱們的互相有個照應才好。走到院子裡又問,你和鄧書記早就認識?王梓明吹牛說,他沒來咱們江南之前我們就認識。唐濤哦了一聲,臉上是肅然起敬的表情。

    兩周後,張曉卉因為極度營養不良有生命危險,被批准保外就醫。但究竟在哪個醫院住院,在不在萬川本地,沒人知道。王梓明打她手機,一直關機。有天打通了絲絲的電話,絲絲說,張姐說了,她不想見你,但她要我替她謝謝你。王梓明心中有些慼慼然。想到張曉卉現在一定是花容失色了,不想讓他看到形如枯槁的她,怕破壞了她在他心中的美好形象吧。這樣想了,也就不急於見她了。又過了三四個月,天氣轉冷的時候,她的案子宣判了。張曉卉手下的三個副總判了重刑,而張曉卉犯包庇罪、擾亂社會治安罪、擾亂經濟秩序罪,數罪並罰,被判處有期徒刑三年,緩刑四年。而早在三天前,米自強已經因為犯組織、領導黑惡組織罪、販毒罪、強迫、容留婦女賣淫最、故意殺人罪等等一大串罪名被槍決了。

    張曉卉開庭那天,王梓明沒有機會去旁聽,但等在法院門口,想遠遠看她一眼。各路記者把法院圍了個水洩不通,十幾個法警在維持秩序。張曉卉出來的時候,記者們蜂擁而上,場面一度失控。張曉卉沒有接受採訪,她被十幾個黑衣漢子簇擁著,迅速上了一輛黑色的奔馳商務車,衝破記者們的糾纏絕塵而去。王梓明站在外圍,伸長了脖子,只看到她瘦瘦的影子,戴著帽子和口罩,整張臉遮得嚴嚴實實。

    這以後,張曉卉就從人們的視線中消失了,也從王梓明的視線中消失了。她的手機號碼早就成了空號,也沒有留下任何可以找到她的線索。王梓明有天找到嘉園,張曉卉原來的房子已經送給了絲絲。王梓明問絲絲張曉卉的去向,絲絲說,我也不知道。王梓明剛開始還抱著一絲希望,認為說不定哪一天,張曉卉突然就會和他聯繫,或者出其不意地出現在他面前,還像從前那樣親暱地叫他「我的馬」,但這種幻想隨著時間的流失越來越渺茫了。兩三年之後,他明白過來,怕今生張曉卉是再也不願見到他了。

    盟覆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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