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小說網 第 九十二 章 霍爾來訪 文 / 陪你看煙花
下雪了，在走往探視區的時候，艾文才發現是這樣。他有些分不清在這裡度過的具體時間了，格式化的生活已經開始吞噬清明，雖然他渴望著，數著可以離開這裡的日子，但那鬼玩意聽上去就像是一個少女荒誕的夢。
他突然站在走廊的窗戶旁，安靜的看著操場上像是永遠不會褪去的蒼白。有一種錯覺，柔軟的雪花是從漏了洞的天空上整片砸下來的，偽裝著故作純淨。事實上，監區從一個極端化走到了另一極端化。
可能是從前讓人瘋狂的暴力覺得疲憊了，一切又轉化向可笑的低靡。就像這依舊在不斷變冷的鬼天氣，索多瑪所有的野獸都沉睡了，因為它們的沉睡，這裡變得死氣沉沉。
他甚至能想像到，如果從遠處看，這裡一定死寂的沒有一點人氣。
當然了，這些變化有一小部分是因為莫爾現前提到的管理模式被實施了，各個監區除了典獄長這樣一個絕對的存在以外，又多了一個獨屬於監區的領導者，凱倫就是索多瑪的領導者，除了莫爾以外對索多瑪更有力的裁決者。
凱倫的做法不能說不激進，就像是一個剛剛上位急於做出成績的毛頭小子。但他卻提出了關於改革管理體系的重要一點，獄方的管理人員跟囚犯的劃分還不夠明確。
這也的確是最大的弊病，犯人與獄警們的合作讓這裡的暴力因素幾度飆升。所以在凱倫推出這套方案之後，大部分從前的獄警都被換掉了，一群年輕的，更加驕傲的掌控者來到這裡，臉上寫著——夥計，別氣餒，就算這裡是一個監獄，但我們也能大刀闊斧的幹出成績，你聽說過這裡曾經多糟糕對嗎？
當然，規則是為了讓人遵從，但這絕不代表規則推崇者本身會遵從。雖然這是一個不夠公平的定論，但也已經被人們承認，被人們身體裡的奴性承認。
對於這一切，莫爾都表示贊同的連連點頭，發光的雙眼就像是看見了什麼正義使者的出現一樣。艾文琢磨，莫爾可能已經攢夠了他想要的一切，足夠下輩子衣食無憂的一切，所以他所作的，都是為了考察，然後選出下一任典獄長的人選。
至於他，就可以高枕無憂的挺著大肚子，舒服的揮霍自己為數不多的後半生了。
不過他還是有些奇怪，在轉身繼續走的時候像是不經意的睨了獄警一眼，凱倫的臉上並沒有任何興奮的情緒，甚至在偶爾的時候，他能看見凱倫對這一切的厭惡。
但與他無關，推開探視區單獨房間的他想，他應該提起精神，不該這樣死氣沉沉的去見霍爾。其實他沒有死氣沉沉，他的身姿依舊挺拔，也依舊高傲。
只是偶爾，偶爾那雙眼中會劃過從前沒有過的空洞和呆滯。
可這很正常！艾文安慰自己，被關了太久的犯人都會這幅鬼樣子。
房間裡站著的人聽見聲音轉過身，為艾文拉開對面的椅子，「您來了，請坐。」他長得應該還算英俊，但是也找不到任何詞彙來形容他的臉，順從，那張不賴的臉上每一寸皮膚都寫著順從，這讓他看上去像是一個處於青春期的姑娘一樣多愁善感。
實際上除了他本身性格的緣故，這絕大多數來自後天的壓迫，家族就是一大弊病，「坐吧。」艾文動了一下眼皮不高不低的說，相比於他身上的驕傲，霍爾身上的順從與低靡就不難推斷。
霍爾的出身不好，如果不是艾文的正牌表弟不小心死掉，霍爾甚至永遠都不知道他那個卑微母親為這樣高貴的姓氏『做出了貢獻』。
艾文側過頭，安然的讓霍爾為自己點煙，那雙平靜又毫無感情的眼不掩飾的審視著霍爾，像是打量一件根本不值錢的貨物，「你來，我並不意外。」不過他還真的有點意外，他知道霍爾有問題，但不知道問題這樣大。
「是的，什麼事都瞞不過您的眼睛。」說著他劇烈的咳嗽起來，雖然是上等煙草的氣味，雖然是他為艾文親自準備的香煙，但他還是不能忍受這種氣味，「不過表哥的能力是家族成員全部認可的，直到現在，他們其中還有人頑固的等著您回去。」
霍爾微微的低著頭，同樣褐色的頭髮落在肩膀上，只不過像是瀑布一樣形成波浪的形狀，這是『血統不純』的印證，他一直為此苦惱。
「那麼說，你通過了絕大部分成員的同意了？」他雖然想要裝作驚訝一點，但本身就如一潭死水的性格讓他再一次失敗了，雖然他知道是這樣，他當然知道！他並沒有與外界斷了聯繫，他沉默了一會，將剩下的半截香煙熄滅在霍爾眼前的桌面上，「不可饒恕的罪責。」
「什麼？」霍爾有些驚訝，也有些心慌，就算艾文被關在這裡，也不能抹去在他面前長期被壓迫的恐懼感。
艾文終於正眼看他，安靜的笑著，「背叛，他們的背叛來源於什麼霍爾？因為你的順從和低靡博得了他們的同情嗎？」那雙眼睛的輕蔑能打破任何自以為驕傲的防線，高高在上的想讓人踩在腳下。
在心裡霍爾就是這樣想的，瘋狂的聲音開始在腦子裡盤旋——看吶霍爾，這就是你的表哥，表哥？別開玩笑了，你從來都沒有得到過家族的認可！他們當你是螻蟻一般的存在，包括你那個已經丟掉實權的父親。
別像個女人一樣只會躲在角落裡哭泣，上帝不會同情你，也不會因為這樣給你可以證明自己的權利。
但權利在他眼中不值一提，那些虛浮的東西他不需要！一個聲音又在心底吶喊，但如果不去爭取自己不屑一顧的權利，就無法得到尊重呢！那些骯髒的生意，骯髒的家族名譽。
他看著霍爾失落的站起身，走到窗邊，他甚至以為他要高談闊論的念上兩句詩。艾文不屑一顧的哼笑了一聲，他知道霍爾在想什麼，當多年前，那個穿著廉價襯衫的男孩站在自己面前的時候，他就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