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小說網 第一百四十七章 是我輸了 文 / 陪你看煙花
三個小時後，艾文就像是他們所交易的那樣回到了監區，雖然他已經清理過自己，但顯然他也不能再糟了。由於長期潮濕的環境，讓他的皮膚泛著慘淡的青色，那雙眼睛空洞的讓人心驚，可能是長期找不到值得視線聚焦的點。
但他的脊背依舊筆直，這好像還證明他的神經沒有完全的奔潰，他的唇角抿的很緊，給人一種永遠都不會再張開的可怕錯覺。唯一值得主意的一點就是他的左手死死的攥著，好像握著什麼東西一樣。
犯人們又開始議論，他們甚至不知道這些議論要放低聲音，可他好像聽不到什麼，只是徑直走回到牢房角落中的鐵桌前，安靜的坐在那裡。褐色的髮梢因為略微低著頭的角度擋住了眉眼。
他好像是一尊石像，沒有思想。過了很久，他才慢慢的將右手放在桌子上，白皙的掌心張開，兩根蒼白的不算規則形狀的圓柱體掉落在桌子上，發出一聲吧嗒的一聲響。
或許是露出的白色骨頭磕碰到了桌面上發出的。
視線也慢慢的移動到那上面，依舊空洞，艾文急迫的想要看看自己現在麻木的表情，但又覺得這樣做沒什麼意義。他能聽見很多聲音，包括那些事不關己的議論，可他無法做出反應，就像是靈魂被隱形的絲線禁錮了一樣。
凱倫到底說了什麼？他站在自己面前洋洋自得的長篇大論，那是他討厭的聲音，最後只化作嗡嗡的沒有規律的響聲，唯一記得一句話——恭喜你艾文，有人願意用一根手指來交換你一個月的禁閉。
他甚至不敢確定當自己得到這樣消息的時候是不是真的有一點開心，兩個月的時間，足夠讓他徹底在那個籠子裡瘋掉。他都快要忘記到底為什麼被關在裡面。
有那麼一瞬間，他在懷疑達尼爾這樣做的原因，就像他讓自己離開是為了完成他的劇本，再回到這裡。或者是他認為自己幫他活了下來，這是回禮。
艾文不需要任何回禮，他之所以沒有讓奧登動手，是他還不想他死。
死亡輕而易舉，把曾發生過的事情一筆勾銷？不！他沒有辦法讓自己無力的死在這個鬼地方，起碼達尼爾不能用任何方式離開。
可是，他依舊會有一點點疑惑，達尼爾為什麼這麼做呢？有沒有一點哪怕純粹的什麼，就算他可能不需要也不會珍惜。因為他有一點動心，有一點愛。
所以他要他活著，起碼別在他一無所有的時候離開自己。
他們都意識到了什麼，比如已經失去了曾經擁有的一切。掙扎不過就是為了抓住點，隨便點什麼在現在都是值得的。
乾淨的指尖動了動，或許艾文想要做點什麼，他聽見了牢房中響起的另一個人的聲音，可他放棄了，做點什麼呢？比如他現在根本沒有辦法說點什麼，也不想說什麼。
語言，從沒有過的蒼白無力，所有色彩可能早在很久以前就消退了。所以他們曾執著於用暴力衍生的紅掩蓋蒼白，欺騙自己。現在，連掩飾都失去了意義。
達尼爾站在牢房門口，盯著艾文的背影看了幾秒。他知道他的狀況很糟，或許他該給他一個擁抱或者說點什麼，他總是這樣表達自己的任何情緒不是嗎？
可他做不到，該死的他不想說話。
他很生氣，因為他自己做了蠢事，更蠢的是他竟然在大多數時候認為這樣做沒什麼不對。這違背了他的人生定理！甚至扭曲了他長期以來的世界觀。
最可笑的是他換回來的是一個已經沒反應的男人？
可他還是想多看一眼，手指很疼，那個該死的白種女人在縫合的時候甚至沒有給他一點麻藥。媽的他也不會去吃止疼藥，上帝知道監區的一些藥劑品有沒有合格證，或許他們只是一些試用藥劑的小白鼠。
他可不想在隨便吃了什麼藥之後變成個瘋子。
達尼爾絲毫不覺得他自己的想法有些神經質到極點，就像是被害妄想症一樣。事實上他對藥物的看法的確要比其他人敏感很多。
他也沒辦法好好的睡一覺，最近他總是這個樣子，包括現在艾文已經『安然無恙』的回來了，他還是沒有辦法進入安穩的睡眠。讓他再多看一眼，哪怕艾文連輕蔑嘲諷的表情都不給他。
真的很累，這一切都讓他厭倦到極點。
湛藍色的眼閃過一絲柔情，其實這份柔情不針對任何人，他最近的脾氣好了很多，甚至懂得跟比伯說一聲謝謝。他對很多事情寬容的不得了，這十分反常。只有他自己知道，這份『寬容』是怠倦到極點才形成的反應。
就算做些什麼也沒有意義不是嗎？他甚至不能再為自己找到一個方向。
他看著他，目光透過空氣落在蒼白消瘦的側臉上，英俊的眉眼他都熟悉的不行，達尼爾覺得他可能聽不見自己的聲音了，他抿了抿嘴唇，淡淡的笑了起來，「艾文，我想我輸了。」
於臉上輕鬆笑意不符合的是他語氣中的古怪，艾文有那麼一瞬覺得他又會做出點什麼瘋狂的事情。
艾文覺得自己該說點什麼，因為達尼爾說的不對，不只是他，他們都輸了，起碼在當前沒有勝負。
艾文說不清自己用了多久時間才轉過身，他甚至有點慶幸自己還真做到了，他動了動嘴唇，沒有任何聲音，身體的某部分零件像是徹底壞死了一樣。
事實上如果可以發出聲音，他也不知道說什麼，達尼爾沒在看他，他將頭放在欄杆上，半抬著眼皮，他好像在想些什麼，很安靜，艾文不知道，他身上有這樣冰冷又死寂的氣息。
翠綠色的眼珠嘗試著找到聚焦的時間，目光依舊空洞又多了一些飄忽感，最後他看見了那只放在膝蓋上的左手，那上面包著紗布，還滲著血跡。會疼嗎，或者更糟，他感覺不到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