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小說網 第一百五十四章 最終審判 文 / 陪你看煙花
達尼爾有些驚訝對面那個看上去又呆又木的犯人竟然有這麼迅捷的反應，他抱著頭鑽到了鐵床下面，達尼爾則在這一刻就開始哈哈大笑起來，「你這個蠢貨！這絕對不是地震！你相信我！」他大聲說，不知道為什麼，他就是這樣感覺。
至於地殼運動？別逗了，他都不知道那到底是什麼玩意，他沒上過幾天學，在他懂得要學習知識的時候也繞過了地理那一科目，因為那對他沒有任何用處。
他聽見了從走廊另一頭傳來的腳步聲，他有點好奇的動了動眼珠，不管發生了什麼，他可不認為在危機發生之後，會有獄警來死囚區看看犯人是不是安然無恙。
地面依舊在顫抖，可搖晃的弧度比剛才小了許多，他差點被牆壁上掉落的灰渣迷住了眼睛。
他想自己的眼睛一定被灰渣迷住了！他為什麼看見了艾文？
就像是第一次見面時，他走路的樣子依舊挺拔而協調，那雙眼睛依舊璀璨奪目，高傲的氣質，還有乾淨的氣息，都讓他覺得可愛。在這一瞬，他瞭解到那種不具名的憂傷可以被稱作為想念。
艾文在走到死囚區的那一刻就聽見了達尼爾的聲音，他以為他會低靡甚至奔潰，看來他還是看錯了他。在他知道達尼爾用自己的精神特質艹瘋一個死刑犯的時候就該知道，他『很好』。
達尼爾也依舊是原來的樣子，似笑非笑的揚起嘴角，俊美而無害，讓大多數人忽略了那雙湛藍眸子裡的惡意和殘忍，「快點看！那個什麼名字，這個就是我愛的見證！」他依舊說著不著邊際的話，那個犯人也意識到什麼從床鋪下面鑽了出來。
「別說那些見鬼的屁話，這會讓我想要幫你執行死刑。」艾文冷冷的說，變魔術一樣在自己手中拿出一串鑰匙，打開了另一個犯人的牢門。
「哦，看吧，我說他很可愛。」達尼爾對著那個犯人說，「趕緊離開吧，就算真的是地震，你也要站在操場上不是嗎？」他誠懇的提議，又看艾文走到自己面前，打開了面前的牢房。
「我討厭這個詞。」艾文在打開牢門的時候說。
就像他們曾和平的在監區度過的無數個夜晚一樣，這些對話的方式甚至都沒有改變。有什麼開始在心中根深蒂固了？只是因為空虛而打發時間的和平相處嗎？
他們都在一時間沉默了，卻又行為一致的往牢房裡面走，看來他們沒想離開？
達尼爾坐在床鋪上打量著艾文，又重申自己的觀點，「你還是那麼可愛，但是你破壞了死刑執行的進度！該死的，你知道這玩意申請一次的時間，它的流程比我遞交人權申請書還要麻煩！」
「你還是一樣見鬼的可惡。」艾文說著，也坐在了床鋪上，他側著頭看著比監區要大上很多的窗戶，雖然那上面是鐵欄杆，但不會阻止陽光照進來，「兩分鐘後，這裡也會爆炸。」
達尼爾聽了低笑起來，看上去十分狡猾，他嘖嘖感歎，「你可不是天使。」
艾文也安靜的笑了起來，「是的，我不是。」
索多瑪，聖經中記載的罪惡之城。
上帝命令天使去毀掉索多瑪城。
可艾文可沒有達尼爾劇本代入感。他不是天使，他只是想這麼做。
他得到了最終的勝利，得到了權利，所以他可以隨心所欲的做自己想做的事。
只有魔鬼才可以隨心所欲。
現實是，一個魔鬼毀掉了罪惡之城，因為許多魔鬼被『正義裁決』困在這裡。
魔鬼只要ziyou，沒有人說魔鬼必入地獄。
所以讓上帝見鬼去吧！誰知道那是哪個想像力豐富到極點的人編造的故事！
「所以，讓我想想，現在是殉情嗎？」他問，用手去撫摸艾文的臉頰，一樣英俊的臉，他俯身去觸碰他的唇，只是用很輕的力度，這讓達尼爾覺得有什麼東西還是可以稍微純粹一點的。
「你說是，就是吧。」艾文覺得好笑，這些古怪的詞他都是怎麼想到的呢？
達尼爾聳聳肩，理了理他褐色的頭髮，如果沒有什麼偏差，他覺得現在這種感覺應該被稱之為幸福，「我可以躺一下對吧？」像是怕被拒絕一樣，他嘟囔著，「別太小氣艾文。」
雖然他這樣說，卻沒給艾文回絕的機會就躺在了他的腿上，他依舊仰躺著看艾文的臉。雖然他有點看不清艾文的樣子，在一個月之前，或者跟早一點，他發現自己不是很能分清每個人的臉。
本來應該不同的五官都好像一樣，沒辦法對他產生任何的視覺衝擊，甚至有些時候，那些臉會變成一個個小漩渦。可他依舊能認得艾文，他走路時協調挺拔的樣子，他的氣息。
艾文沒有說話，突然握住了他的手，那雙手的樣子他還記得。在監區度過的那些夜晚，他會想念他，就算他喜歡那些惡劣的玩笑也依舊是這樣。
這一瞬間的平和讓艾文想起了很多年前，跟自己的妻子坐在院子裡的樣子，陽光好像也這麼溫暖。
他低頭，用握著他的手放在淺黃色的頭髮上。
達尼爾突然笑了起來，湛藍的眼睛沒有一絲的惡意，只是單純的覺得開心，這樣的笑容很耀眼，比陽光更美，「艾文，這是個不錯的劇本，太有創意了，別告訴我你把炸彈帶在身上。」
他用手肘戳了戳艾文囚服的側兜，那裡面顯然有什麼東西。
「可能是吧。」艾文笑了起來，英俊的臉十分溫柔，那雙眼睛中的平靜和冷漠好像被耀眼的金色化開了，那雙眼睛第一次顯現出好像是對待著什麼執著的熱情，這讓達尼爾有一瞬間的失神。
「所以我們還有一分三十秒，有什麼遺言嗎？」
「把遺言給死人？這創意不太好」
「別這樣艾文！這很掃興。」
「好吧，隨便你。」艾文拉扯他的頭髮，不顧他的抱怨，「那麼你先說好了。」
達尼爾企圖去打開他扯著自己頭髮的手，最後卻想——算了，反正是最後一次了，隨便他吧，「我覺得你有時候一點都不可愛。」他用右手去撫摸艾文的臉，那雙充滿藝術氣息骨節分明的手好像永遠有一股血液的味道，「但我覺得自己還是有一點點愛你。」
他說，用食指和拇指拉開一點距離，「一點點。」
艾文專注的看他，溫柔又滿足的神情，他想他不會懷疑他的話，如果付出一切是愛，那麼誰又能說毀滅不是愛呢？他大方的揚起嘴角，「好吧，我相信。」
達尼爾笑了起來，並沒有為艾文沒有說出相同的話計較，反而，他開心極了，「四十秒艾文，我們要不要做點什麼？」他突然坐了起來，跟艾文的距離很近，從沒有過的近。
他們聽見了對方溫熱的呼吸。
心臟的搏動有一瞬間加快了，那絕對不是因為死亡的逼近。
他們試探著去觸碰對方的唇，開始只是試探，對方的氣味那麼熟悉，就像是這不到兩年的時間刻在了骨頭上一樣，難以抹去。
他們發誓，這可能是自己這輩子，也是唯一一次純粹的行為。
舌尖劃過空腔，激起的滿足感遠比做。愛要美好太多。靈魂好像也在這一刻貼近了，從未有過的接近。
在劇烈的震動傳來的那一刻，達尼爾抱住了艾文的身體，那種乾淨的氣味讓他滿足。當黑暗降臨前，他的腦子有一瞬間的遲緩，就像是整個人的靈魂被掏空了一樣，他聽見艾文的聲音，
「我也是，雖然也只是一點。」
也就是在短短的幾秒鐘時間裡，整個監區都開始坍塌，劇烈的聲響，老舊建築倒在地上的灰塵。犯人們的慘叫，獄方人員的慌亂，都像是一場娓娓落幕的荒誕劇。
沒有人想到，會有人在這裡安放不止一顆的炸彈。
只有一小部分犯人來到了操場，更多的人都被砸在了石塊的下方。
劫後餘生的犯人們的臉上沒有露出過多的喜悅，他們有些人呆愣的看著被毀掉的監區，有些人仰起頭看依舊明艷的天。他們在想什麼？是在思考監區被毀掉之後他們住在哪裡，還是期望下一場大雨清洗一下糟糕的空氣？
沙塵和建築坍塌時的石灰隨著凜冽的秋風飛舞在半空中，就連呼吸純粹空氣的ziyou都被剝奪了。
一群候鳥撲騰著翅膀從高空中掠過，發出鴨子一樣刺耳的響聲。它們將從喜馬拉山脈上飛過，或者死在途中，或者在第二年的遷徙死亡。
鳥兒不懂得什麼叫ziyou，它們只是遵循本能不知疲憊的飛。
人懂得追尋ziyou，可他們卻不知道真正想要的ziyou是什麼。
當靈魂被束縛，談論ziyou是種多麼可笑的行為。
石堆下，又是誰孤注一擲的產物？
原來這才是死亡真正的樣子，他握住他的手，感覺到掌心脈搏的微弱跳動。
他們也依舊不懂，這是不是他們所追求的ziyou。只是在思維還有意識前，沒有放開對方的手。
如果還能抓住點什麼，那就應該是對方吧。畢竟這是他們的最後一次選擇，那就肆無忌憚的做些什麼吧。
在黑色的絕望中起舞，他的舞伴，注定只能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