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六章 海上生殘月 文 / 哎呦小韓
這一幕驚呆了紫電心魔，但他卻沒有提醒韓林。並且明白，韓林現在已經陷入了專注的狀態當中，並引發了殺戮之道中曾經沒有引發的某種很強的狀態。
韓林自己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正在做的，正經歷的。他沒有察覺到神魂力量曾經消失過，雙目中看到的，只是不計其數的生命之火，而不是惡魔城內鑽出來的怪物。他所要做的，只是將這些生命的火焰撲滅。
一個人，一顆心，只剩下殺戮。
此時的韓林所化作的黑炎騎士，其力量本源並不來自於神魂。而是當場收集的，每殺死一個怪物，那怪物的殺念便成為韓林的一份子，迅速加入到韓林身後的黑炎騎兵隊伍當中。其所提供的殺念也成為支撐韓林變身的動力來源。
因此一來，韓林身後的黑炎騎兵越來越多了，從一萬殺到一萬二，從一萬二殺到一萬五。從白天殺到天黑，從黑夜殺到黎明。彷彿是一個不知疲倦為何物的殺戮機器，也不懂得休息。
怪物群體中有個別怪物開始害怕了，它們屬於洪荒妖獸，是現代妖獸與妖族的前身。雖然是蠻荒物種，可也懂得什麼叫做恐懼。漸漸的開始有怪物逃走，漸漸的怪物群體也隨著韓林的殺戮越來越少。
一輪紅日從天與地的交界處升起，那陽光穿透了茫茫的骨山血海，穿透了空中化不開散不去的血霧。
一縷溫暖的金色陽光打在了韓林臉上，黑色火焰的裡面是一張漸漸麻木了的面龐。
身後黑炎騎兵的數量越多，擊殺怪物的效率便越快。曾經是五千騎兵，每一分鐘能殺掉這麼點，後來變成一萬，同樣的時間內殺的怪物數量翻著倍的增長。
從五千殺到一萬，需要這麼久。從一萬殺到一萬五，用的時間成倍縮減。黑炎騎兵的數量如同是在滾雪球一樣，越滾越大，越大越快。到目前為止，韓林身後已經跟著近十萬黑炎騎兵了，那天空也被韓林用雙手生生殺出了一條血路。
怪物們開始恐慌，開始四散而逃。韓林便不知疲倦的追逐，殺戮。
很戲劇性，就如同先前怪物不知疲倦的追殺人類一樣，只是現在角色呼喚了，追殺者變成了被追殺者。
韓林的表情早已經淡化了，殺戮不該被憤怒浸染，殺戮也不該被仇恨浸染。殺戮只是殺戮，只是殺。是最純粹的奪取性命，像例行公事的死神，只負責將死亡名單上的生命一個個收走。
韓林這邊的數量開始站穩了腳跟，他並不知道此次前來突襲的怪物有多少，只知道這些怪物全都該死。一直到現在，天空已經無法被怪物遮蔽住，怪物也無法有效的對韓林形成包圍圈了。
「殺！」
掩蓋在黑色火焰後面的臉，冰冷的吐出了一個字。雙手不斷的拋飛，二十把黑炎鐮刀又一次飛了出去。
那些狼狽逃竄的怪物們回頭望了一眼，雙目中只有恐懼。這些燃燒著黑色火焰的鐮刀給他們留下了太過深刻的印象，那些鐮刀只要飛出去，就是要收割性命的。飛回韓林手中，只是為了下一次收割做準備。
主戰場已經換了，韓林自己也不知道追逐著這些怪物究竟走了多遠，他看不到被毀滅的城池廢墟，於天空中策馬奔騰，腳下只有秀麗的山，清澈的水。天空中也開始出現了白色的雲，藍色的天。
「天……那是什麼！？」
陸地上稀少的人抬頭望，天上有大量的怪物飛過，後方則是一面隨之而來的火海。那火海竟然呈黑色，緊緊的咬著怪物大軍的後方，一個又一個的怪物快速的湮滅在火海中被燒成了灰燼。整個怪物群體和那漫無邊際的火海前進速度快的驚人，只是不到幾個呼吸間，便從天空的一頭去了另一頭，最終消失在天地交接的地方。
韓林殺的越發熟練起來，殺的速度也越發迅捷起來，身後黑炎騎兵增加的數量也越發龐大起來。從十萬提升到十五萬黑炎騎兵，只用了很短的一段時間。從十五萬提升到三十萬，只堪堪用了半天時間，從三十萬提升到一百萬，卻只殺到傍晚而已。
百萬這個數量該如何理解。
每一個人心中都有屬於自己對萬事萬物的一個理解範疇，一旦超過了，便無法在心中詳細的勾畫出具體的畫面。
就如同是雙目所看到的極限一樣，天空中飛來了一隻鷹，那便知道是一隻。飛來是一百隻，便知道是一百隻。飛來了密密麻麻黑壓壓的一大群，只能說很多。這時候，人已經被龐大的數量麻木了，超過了理解範圍，便是再增加十倍數量的飛鷹，在心中的定位，也還是很多。
韓林並不知道自己身後究竟跟著多少黑炎騎兵，但他很確切的知道，還不夠多。因為前方逃竄的妖怪數量比他身後的騎兵更多。然而惡魔城內究竟充斥著多少怪物，也無法弄清楚。
這是一個看上去似乎很大很大的世界，在前世當中。一個人乘坐飛機環繞地球赤道飛一圈，並不需要太長的時間。在這裡，一艘穿雲艦在索道上前進的速度絕對要比飛機快的多。可從暮光大陸的暴風圈邊緣地帶，飛到暮光大陸中心地帶的城牆附近，卻需要幾個星期。
然而，整個暮光大陸上，超過九成的面積已經被怪物佔據了。更值得注意的是，暮光大陸上的妖怪絕對不是全部。在邪魔之地的各個大陸之上，每一個「災情」嚴重的大陸，怪物的數量都不會少於暮光大陸。那該是一種何等誇張的數字。
韓林不知道自己身後究竟跟了多少黑炎騎士，可他知道，那並不多。
整個邪魔之地從地上連根拔起飛上蒼穹之外，需要難以想像的力量支撐才能夠辦到。那動用了下界不計其數的修士全力施為，同時也包括整個邪魔之地上現存的英雄部族。
英雄部族，每一個族群中都有近百位神觀期長老，個整個部族裡面，則擁有前後五十三個族群。神觀期修士的數量，單單在邪魔大陸上，已經超過了五千。
元初部落，是整個英雄部族的首腦，神觀期修士數量超過五百。實力也在五千多為神觀期修士的最前列，是將邪魔之地放逐的重要的一批力量。
這些大修士，個頂個都是傲視群雄的強者，可如今他們在迎接了原本已經分散在各地部落的長老後，臉上自信的表情也在飛快的散去。
元蒙，是整個上下界碩果僅存的，釋魂境界的三道修士之一。值得注意的是，百萬年的修士界，超越神觀期的修士數量極多，可幾乎全是變身境界。達到釋魂境界的修士，並未因神觀期修士基數的龐大數量而得到增長。也就是說，神觀期變身境界修士雖多，可超越變身境界涉足釋魂境界的，卻只有三個。這釋魂境界修士的數量，反而不如現代。
各地分散的部落均都遭受到了或多或少的怪物突襲，赫氏部落則最為嚴重。那赫氏部落大長老名為赫景，便是韓林所在的城池的最高領袖。
元初部落，坐落在這陌生的邪魔之地的某個角落當中，這邪魔大陸便是在下界時，也鮮有修士踏足。時至今日，連一份完整的世界地圖都未能夠繪製出來。還有許多領域是未知的，在現有的地圖上，以黑色迷霧區標注。
這部落為了接納重歸中心的其他部落，在短時間內迅速建造起數十座大大小小純木結構的城池。整個英雄部族再次統一，便是這樣一個巨大的組織，卻並沒有當初鼎沸的熱鬧勁兒。反而每一個人臉上都掛著化不開的憂愁。
五十三個大長老匯聚在一起，展開了熱烈的討論。
「邪魔出世了。所幸我們提前一步將邪魔之地驅逐，否則後果不堪設想。」一名大長老語態平穩，面對突如其來的劫難並未表現出太過驚慌的神色。這又與他們當初的心態完好的吻合在一起。
英雄部族自打主動請纓將邪魔之地驅逐的那一刻開始，便下定了必死的決心。這場大戰總該是要來的，他們也只會坦然面對，心中會感到惋惜，也許也會感到恐懼，但並沒有後悔。
「當下，需要想一個方法將邪魔牽制起來，打，也許是真的打不過。可我們要盡量拖延。拖的一刻，下界便多一刻的安穩與和平。也許我們沒有明天，可我希望下界的同胞們能夠看到明天的太陽。」
元蒙，這位英雄部族的最高領袖站起來發話了。其餘五十二位大長老聞言，臉上都顯出了從容不迫的表情。這是他們的初衷，雖然曾經幻想過要在這片土地上打下一份屬於自己的領土，可等待滅亡的一顆心也時刻做好了準備。
「邪魔之地惡魔城內，究竟有多少邪魔我們並不清楚。聚集在一起也只有被群滅的下場。各位，我們時刻準備迎接戰鬥，也時刻準備為下界做出犧牲。」元蒙的眼睛掃過每一個大長老，在表明自己的決心。
「請指示吧。」赫景點了點頭，第一個表明了自己的態度和立場。這五十三個部落中，赫氏部落是遭遇到怪物進攻最為嚴重的一個。赫景見過那種淒慘的場面，他手底下準備勤勞耕作打造屬於自己明天的百姓們也無一生還。這種慘劇他見過了，所以不希望它再次在下界重演。
「分散。」見到其他大長老也紛紛點頭表示同意，元蒙下了最後的決定。
「五十三個部落重新分散，向遠方前進，走的越遠越好。分的越散越好，盡量不要被邪魔殲滅。這是我們唯一能夠拖延時間的辦法。」那元蒙長歎一聲：「現在，我只寄希望於，某一個部落或許能夠幸運的殘存下來，延續英雄部族的血脈傳承。」
在邪魔來襲的今時今日，五十三個部落分散開來，看似是非常不明智的決定。所有人抱成一團迎戰敵人，或許才是更好的。
可多少位大長老心中都明白，這根本是一場打不贏的戰鬥。聚集起來，也並沒有讓他們依靠的地理優勢。那些木頭打造的城池，在怪物的利爪下不堪一擊。聚集起來，只能方便怪物屠殺。
生存，已經不是大長老們所考慮的問題了，如何拖延時間，才是當務之急。每一個人的心中都不樂觀，他們堅信英雄部族一定會被滅族，也相信邪魔會重回下界。便是下界的修士聯合起來，同樣未必能夠逃過一劫。
多活一天，總是美好的。
「大長老，有邪魔到了。」一名中年修士面色從容的推門而進，報告了當下所遭遇的境況。
五十三名長老各自點頭，紛紛離開議會廳飛往天空。
遠方，越佔據整個地平面近十分之一的區域內，出現了一片黑色的雲。那些雲為怪物組成，便是在如此遙遠的地方都能看的真真切切，一旦飛到就近，便又是一次遮天蔽日的慘烈戰役。
「最後一次團結迎戰，準備吧。」元蒙笑了笑，他沒有感到絕望，反而心中升起了一絲淡淡的幸福感。
他明白，他們今天的犧牲，會換來下界同胞明天的生命。這是一次很有價值的集體滅亡，很值得讓每一個英雄兒女感到驕傲。
韓林在追逐怪物，不知道飛向何方，也不知道會去向何地。他只懂得追逐，漸漸的，他看到了一片海洋。
那時候的邪魔之地還有海洋，那時候的海洋還未能幹枯，沒有被暴風圈所佔據。
依然在追，脫離了陸地，進入海洋深處，直到身後再也看不到黃色的土地，目所能及皆為藍色的海，藍色的天。
天空中逃竄的怪物成批成批的死去，黑色的火焰佔據了一方天空。
然而就在整個怪物大軍即將被屠殺殆盡的時候，在韓林快要看到戰鬥結束的時候。
有黑雲從海平面上升起。那黑雲來自四面八方。
韓林向前方看去，海平面上都是黑雲，向後方望去，海平面上還是黑雲。左側是，右側也是。
這些黑雲越飛越高，將整個天空遮擋起來。遙遠的位置望過去，世界成為漆黑的一片。彷彿被一個黑色的巨碗，將整個世界都罩了起來。
「好多……」紫電心魔失神的說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