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十三章 共處 文 / 哎呦小韓

    「喝水。」

    韓林心情複雜，先是端給洛月一碗燒熱的開水，而後又將剛才在原始叢林內獵殺的小動物烘烤烹製，做成美味端到洛月跟前。

    世界和平，與心中所愛。究竟應該選擇哪一個？

    是為了世界，殺了自己曾經的愛人，還是為了愛人，放棄整個世界？

    韓林從來都不是一個大公無私的偉人，他只是誆騙世人以先生姿態自居，他只是胡言亂語號稱要行善積德。可他韓林終究還是韓林。為了世界，殺了自己的愛人，無論如何都做不到的。

    正如若是殺遍天下人，能夠讓爺爺復活，他也不介意做一個混世魔王一樣。

    也許他曾經為善，當下更是準備救助英雄部族，原因只是他韓林敬重英雄部族，他感動。而不是抱著什麼偉大的理想。

    「很好吃。」洛月這女人，在這樣的重上下，將韓林準備的食物也吃了個一乾二淨。

    韓林有些無語，那可是足足六斤肉啊，這女人肚子是什麼做成的？怎麼塞進去的。

    好吃？當然好吃。韓林心中苦澀，他曾經無微不至的照顧洛月，對洛月所喜歡的每一種東西，顏色，食物，服裝的樣式，甚至洛月愛聽的笑話都瞭如指掌。

    吃到了不知那少年如何能夠掌握到如此符合自己口味的美食後，洛月臉上的神色稍稍緩和了一些，也漸漸出現了一絲血色。

    「你還虛弱。睡會兒吧。」韓林從乾坤袋取出一條睡袋向洛月走去。

    洛月雙目中露出警惕的目光，嘗試阻止韓林的行為。

    「別動！」韓林呵斥了一聲，在洛月身軀微微一顫中，將那睡袋套在了她身上。

    「睡吧。」說著，在洛月背後輕輕拍了兩下，瞬間，韓林的身子僵持住了。隨即很好的掩飾了雙目中的慌亂，轉身回到自己的位置上，閉上雙目佯裝休息。

    曾經每一次入睡前，韓林總會拍拍洛月的後背，帶著無限的寵愛。這種動作已經成了韓林的一種下意識行為，剛才那一幕也是不經意間再次於二人之間重演。

    洛月咬著嘴唇望向韓林，她是一個大人物。是整個世界都會在聽到她名字之後而驚恐不安的「瘋女人」。她能夠毫不猶豫的毀掉一座城池，可以面無表情的屠殺無數平民。

    只是她自己也無法解釋的清楚，為什麼眼前這少年的一舉一動，都那樣讓她感到舒服，甚至那少年偶爾透漏出來的小小的霸道，也讓她冷卻了多少年的心，微微顫抖一下。

    似乎眼前的少年，總能夠準確抓到她的命門，能夠明確知道做什麼事可以深得她心。

    他是這世界上唯一一個不殺我，反而願意救我的人。也是唯一一個願意這樣幫我的人。我知道，若他清楚我的身份後，也會與別人一般無二，舉起匕首刺向我的喉嚨。他的臉上也一定會揚起猙獰恐怖的笑容。

    我不怕任何人，當然也不怕他。可為什麼，我沒能告訴他我是誰？

    洛月心中問自己，她想不出答案。

    「九花幽冥王是什麼人？」

    清晨，韓林早早起來，按照慣例給洛月端來一碗熱水，只是熱水中摻雜了一些甜甘草的根莖。

    甜甘草，葉甘甜，根莖甘苦。正常人都喜歡用甜甘草的葉子來沖泡茶水，洛月卻唯獨喜歡那苦中帶甜的味道。韓林很清楚也很熟悉這一點，他只是在做曾經做過無數次的事情。

    洛月一雙白嫩的小手捧著茶碗一小口一小口的喝，她低著頭不敢去看韓林。心中卻在嘲笑自己，這是怎麼了，難道傷勢嚴重到會丟掉性命，便連一顆心也變得懦弱起來了麼？

    「上來。」韓林說。

    「上什麼！？」洛月警惕的問。

    「我背你走。」

    「我不要你背。」

    「你自己走的了麼？」

    「走不了便不走。這裡挺好。哎，你放我下來，你大膽！快放我下來！再不放被怪我不客氣了！」

    韓林哪管洛月的抗議，強行將她背在後背上飛上了天空。

    「我去！這也太厲害了吧！你居然會飛啊！！」

    「慢點慢點，飛的太快了……」

    「誰說我害怕了！」

    「嗎的，將來有一天，我也一定要學會飛翔，這感覺真不錯！」

    「丫頭，等我會飛了，我帶著你飛好不好？」

    往事一幕幕湧上心頭，韓林雙眼有些濕潤。曾幾何時，那落錘鎮相見生情，又有多少次，洛月帶著韓林飛行已經成為韓林最喜歡的一個娛樂。那時候的韓林還很「年輕」，心還不老。

    作為一個人類，他喜歡翱翔的感覺。他也曾經承諾，將來有一天，他不會再借助洛月飛上天空，而是要以一個男人的身份帶著自己心愛的女子，用自己的實力飛上天。

    那時候洛月總是會捂著嘴嬌笑，笑話韓林是個幼稚的大男人。

    造化弄人，同樣的人，同樣的承諾，韓林終於履行了自己的諾言。完成了曾經的夢想，可時代已經不是那個時代，愛情也不再是那個愛情。人還是這樣的兩個人，心卻已經不再是那樣的兩顆心。

    「你在哭？」洛月很多次掙扎並嚴重警告，都被韓林無視了。她也逐漸放棄了反抗，此刻正歪著頭不解的看著韓林。

    「風大迷眼。」韓林平穩了一下心態，從記憶的美好片段中回到了現實。

    洛月揚起手掌，欲一掌劈碎了韓林的腦袋。她是誰，這世界上沒人敢騙她，所有騙過她的人已經不再了。可這手掌終究是沒能落下去。

    昨夜一直讓她想不通的問題也終於有了答案，那手揚在空中竟有些微顫抖。

    原來我不告訴他我的身份，不是因為怕他殺我。而是因為捨不得這一份從未體驗過的關懷。

    關懷？這兩個字對任何人來說都並不陌生，唯獨洛月是從來沒有想過，也沒有體驗過的。在她看來，也許得到一份關懷要比摧毀整個世界更加困難。

    「九花幽冥王是魔族王類。這世界上有你不知道的神族，同樣也有你不知道的魔族。不過兩者之間並沒有關係。」

    此刻，洛月終於開始回答韓林早上的問題了。

    「魔族是生活在地獄深處的一個種族，而魔並不單指某一種生物，心魔，妖，凶獸，皆為魔。其中心魔最為純粹恐怖，卻並沒有太過強大的**意識。在整個魔族群體中，有一群實力鼎盛的強者，為王類。區分王類的實力有一種最直接的辦法，便是看他們雙目中的瞳孔數量。一花為最弱，九花為最強。」

    一旦提到與感情無關，與實力相關的事情後，洛月立刻變得無比專注起來，語言也順暢了不少。

    「九花幽冥王，是幽冥一族最強大的王者，也是拋開洪荒心魔後，整個地獄中最強大的王者。惡魔城，是地獄鏈接人間的通道，這次他出來，目的是為了追殺我。我身上的傷勢，也是因他而起。」

    「你打不過他？」韓林反問。

    洛月恥笑道：「憑他？還不夠看。在惡魔城最深處與地獄入口接壤地帶，我與十六個八花王者與九花幽冥王戰鬥。除了九花幽冥王之外盡數被我擊殺。而那九花幽冥王也沒吃得到好果子吃。以至於他虛弱到可以被你這樣的小輩打敗。」

    「與三大神王相比，誰更強一些？」韓林詢問道。

    那洛月意味深長的看著韓林：「你知道三大神王？呵，看樣子你身份也不簡單。不過……」

    洛月若有所思的想了想：「若非要拿來比較，九花幽冥王強過三大神王，一個打兩個應該不成問題，打三個，堪堪平手。」

    洛月意識到一個問題，韓林對一些事情非常好奇。可唯獨沒有詢問她自己的身份，這種選擇性的忽略，讓洛月很有好感。她知道，也許韓林明白她的身份後，便會選擇殺她。

    可似乎韓林也並不願意問這個敏感的問題。雙方都很有默契的選擇不打破這種難得的共處關係。似乎那窗戶紙後面的世界是什麼，兩人都很清楚，卻又選擇欺騙自己，只要不捅破這層窗戶紙，兩人便可以繼續保持友好的關係。這，讓洛月心中對韓林又增加了一分好感。

    韓林不問不是不好奇，而是他完全清楚洛月的身份。對洛月的恐怖實力也早有耳聞，並不像洛月想的那樣。他韓林知道洛月的身份也還是願意就她。原因是她想不通的東西，是因為愛情。

    「咳咳……」

    聽到洛月咳嗽，韓林平緩的從天而降，默默的脫下後背上被洛月咳出來的獻血染透上衣，雙目望向那血染的花朵，心中沒來由的一陣抽痛。他知道，百萬年後這個女人會負他韓林。可他無法坐視不理。

    「你傷勢很重，我也許救不活你。」端來一碗熱粥，韓林說。

    洛月捧著粥碗喝兩口，咳嗽一聲，漸漸的，雪白的米粥被染紅了。可她並不驚慌，也絲毫沒有任何的恐懼感。對待傷勢，甚至對待死亡。這個女人缺乏天生的忌憚，像個不知恐懼為何物的怪物。

    她自己不在乎，韓林卻不忍去看。

    為什麼總是在你最虛弱的時候才需要我？

    「這粥很好喝。」洛月擦了擦嘴，也許知道死亡將近了，她竟然向韓林露出了一個燦爛的笑容。

    這個燦爛的笑容，讓韓林內心崩潰，淚水再也止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