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一十五章 朝悟夕忘 文 / 哎呦小韓

    啪！

    狠狠甩了自己一個耳光，韓林自責道：「枉費她對我一番癡情，要陪我一起死。我卻這樣自私，實在是該死。」

    身為修士的韓林，當然懂得一個道理。當一個修士突然獲得空前強大的力量後，無論是對這力量的適應性，還是整個人的心理都會在短時間內因為無法承受，而產生扭曲。但卻並不能因此而原諒自己的自私。

    有很多例子完全能夠證明這一點，例如同盟會。

    當一個普通人沒有實力之前，他的邪惡念頭會很少。不是沒有，而是知道自己有幾斤幾兩，從最開始便壓制心中的邪惡，最多只是空想。可一旦真的有了強大的力量可以去肆意揮霍，並且這種擁有是遠遠超過想像空間的。整個人便會因此而扭曲起來，變得不顧一切。

    韓林所遇到的同盟會成員都是如此，洛月贈與他們菱形晶體，贈與他們無上的力量。便是拿準了這點，吃準了他們在短時間內無法冷靜下來，會變得及其衝動。

    力量，是邪惡之源。

    畢竟韓林經歷過很多，已經不再是一個懵懵懂懂的小修士了，這種衝動和扭曲的心理，便很快的得到了平復。漸漸恢復如常，他知道必須要懂得壓制衝動，否則便要失去自我。

    來到牆壁跟前，去看那壁畫。

    鑽石體魄的連體功法，遠遠超過黃金體魄。其複雜程度之高，讓韓林也不得不小心對待。甚至在擁有兩個道心的情況下，依然要仔細研究，並當場開始練習。

    然而越練越是心驚肉跳。前面三種連體功法縱然複雜，可依靠強大的道心，只看一眼，稍加預演便也會了。但這第四種功法卻不能同日而語，直到五個小時之後，尚未煉就一層。

    「這功法，複雜的驚人啊。哪怕是妖獸，料想沒有個兩三百年都很難煉成。」

    韓林深深的吸了口氣，不敢有半分輕視的心態。將心中的興奮驅逐掉，漸漸靜下心來。而後又再次開始演練。

    鑽石功法的複雜，已經不單單再是凝練**了。如果前三種是以凝練肉身為基礎，那麼這第四種，更注重一個意字。

    它並沒有標準的動作和招式可言，那壁畫上的圖案也是恍恍惚惚，隨著韓林的演練竟然開始產生變化。

    練好這個動作，去練下一個，可前一個卻突然變了。不得已只能返回，練完之後去下一個動作，發現下一個動作也與先前有所不同。圖案根本不是固定的一成不變，而是隨著韓林的演練，在不斷的發生著神奇的「進化」。

    像貓捉老鼠一樣，很難抓到要旨所在。

    越練越是頭疼，於是在靜靜思考過後，韓林才得到了上面的結論。這功法注重的並不是招式，而是意。

    在演練的過程中，韓林的心態會發生改變，於是功法也一樣發生改變。變化中套著變化，變化又接著新的變化。

    關鍵在於，演練功法的過程中，一個人的心態若保持始終如一幾乎是不可能的。

    韓林無法理解這種功法為什麼會如此古怪，只能沿著牆壁往後面走去，看看最後暗藏著什麼樣的玄機。

    事實如同剛才經歷過的一樣，哪怕是在行走過程中，牆壁上的壁畫也如同放電影一般不斷的變化著，直到最後，看到一尊鑽石熔爐的圖畫後，韓林終於被震撼到了。

    前面三種體魄，並沒有相關於熔爐的描述和圖解。但鑽石熔爐這邊卻有，而且詳細的厲害。

    那鑽石熔爐內描繪著一個妖獸，圖案當然也會變動，妖獸隨著煉體的過程進展，身軀被一次次徹底分解，又一次次完全融合。關鍵在於，這種分解與前三次完全不同。它是整個肉身除去頭部位置同時分解的過程。

    也就是說，前面都是從左手開始被焚燒，然後是右手，左腿，右腿，軀幹。很有順序，這鑽石熔爐卻是直接一次性燒光了身軀。並沒有一個遞進式的緩衝點存在。

    在更後面複雜詳細的圖解當中，韓林逐漸明白了這種做法的目的何在。

    人都有承受能力，並且承受能力會有一個崩潰的臨界點存在。當一個人的肉軀足夠強大後，便擁有了修煉青銅體魄的資本。從青銅體魄跳躍到白銀體魄，再到黃金體魄。

    這之間的跨度，還在強者能夠承受的範圍之內。但黃金到鑽石，其跨度之大遠遠超過前者。

    若一個人的左臂率先凝練成鑽石，其他身體部位依舊為黃金。則雙方之間的平衡點便會徹底被打破。鑽石左臂帶來的強大質量變化，能夠壓制黃金體魄，甚至導致黃金身軀瞬間崩潰。

    這種崩潰在煉體過程中絕對不會是好事。符文火焰會燒燬一個人的身軀，但它有個特點，能夠將雜質清除掉。崩潰就截然不同了，它並不會清除掉一個人體內的雜質，因此青色氣體無法讓充滿雜質的身軀進化為鑽石體魄。

    在崩潰之後若能修復，依然要面臨著鑽石手臂的強大壓迫力，又繼續崩潰。每一次崩潰，都不能帶來煉體上的進展，這種崩潰將會無休止的進行下去。一直到草藥，或者符文咒用光了。因為無法重塑身軀，而導致整個人完全崩潰，在熔爐內部只剩下一條亮晶晶的鑽石手臂而已。

    韓林相信在整個妖獸文明的歷史上，一定有人煉成過鑽石體魄。那人也絕對是以為逆天的資質，去彌補了黃金到鑽石階段的大幅度跳躍所帶來的壓迫力。可他卻知道，他韓林的資質絕對不足以彌補這種差距。他甚至算不上一個絕頂的天才，更遑論逆天資質了。

    「身軀瞬間毀滅又瞬間重塑，這種恐怖的速度難以彌補。幾乎相當於，它必須要讓不死之身來歷練才可以成功。」

    韓林心情頹然沮喪，他是人類，又不是心魔。怎麼稱得上不死之軀，符文咒再強，也不可能瞬間將身軀完全修復吧。

    打開鑽石熔爐房間，見那熔爐並不是靜靜立在地上的，而是虛空漂浮並緩緩的旋轉。

    韓林明白，這也是為了那巨大的跨度所準備的。在熔爐內將身軀歷練成鑽石體魄，但頭部為黃金，依然無法承受巨大的壓迫力，於是，推斷這熔爐會在煉體成功後的最後階段直接飛上深淵通道。讓人再未能離開熔爐之前承受電流層的打擊，直接在熔爐裡面將頭部煉成鑽石。否則的話，一旦離開熔爐，整個腦袋便炸掉了。

    第四重煉體，重在一個意字。也終於明白了其中的深意。身軀瞬間被燒燬掉，哪裡還能做出任何動作了。想使用動作招式更是笑話。因此，要用意來催使不斷破碎的身軀，去排掉雜質。卻不能人為去做了。

    壁畫上的圖案隨時變化，便是要讓一個人學會在無法掌控身體的情況下，隨時迎接瞬息萬變的不同處境。將煉體從局部動作直接擴展到四肢百骸。

    「太複雜了……」韓林驚魂未定的拍了拍胸口，煉體過程中的變化實在多的無法預測。要練成鑽石體魄，難如登天。

    他雖然貪婪那鑽石體魄的強悍，卻也忍不住升起放棄的想法。但妖獸放棄可以順著甬道回去，他韓林卻沒有這條後路了。等待他的只有虛無空間。進是死，退亦死。

    「高級回春符文咒……」韓林嘴裡默默念叨著。唯一一個可以讓人在不接受修士玄念進攻的前提下，並瞬間修復身軀的方法，只有高級回春符文咒這一種了。

    現在的他，擁有釋魂境界，卻因段位不足三聖而無法施展。且又因道心境界不足，難以合併，無法製作高級回春符文咒。

    「紫電的上古級是夠了，可我沒有七品草藥。」

    韓林搖了搖頭，思前想後，總是沒有一個完美的方法去跨越這難關。

    「怎麼辦呢……」

    空想於事無補，只能前往甬道盡頭，將紫電心魔召喚出來一起想想對策。

    知道了韓林的處境後，紫電心魔表示萬分驚奇，對韓林的黃金體魄感到驚艷。同時，也明白韓林正困在一個邁不過去的坎上，如果不能解決這道難題，那就只能生生困在這裡永遠出不去了。

    「韓小子，你上次道心融合，是怎麼做到的？」紫電心魔問。

    韓林搖了搖頭：「不成的，當時我救人心切，根本來不及去管那許多。因此將扭轉乾坤之力突破了極限，將太上乾坤道的乾坤合一提前施展了出來。所以道心才能夠合二為一了，但這種扭轉乾坤之力的大幅度提升，是無法自主掌控的。甚至我自己危在旦夕的時候都沒能被激發出來。」

    「我明白了……」紫電心魔點了點頭。

    「明白什麼了？」韓林追問。

    「你的殺戮之道在那一瞬間提升了一個境界。按道理來講，殺戮之道已經被你連到了極致。殺了什麼人，你的黑炎騎兵便直接化作那人的樣子。但我想，任何一個道都是沒有盡頭的，你也許突破了殺戮之道的極限。生與死，該如何看待。也許在救茉莉的時候，你將別人的生死看的更超過自己。你自己忘記了生與死的界限，便不存在生，也不存在死。所謂領悟生死，應該是遜於忘卻生死的吧。」

    「說來簡單，我怎麼忘卻自己的生死？一個人就算再大無畏，也不可能說一絲一毫都不介意自己去死吧。哪怕是烈士英魂，對死都抱著某種目的。或捨身取義，或流芳百世。亦或者以身明志，我恐怕忘不掉生死。」

    紫電心魔搖搖頭：「沒人能忘卻生死，也不是要你掌握這種高深的道。只是要讓你短時間內達到這種程度而已。製作出高級符文咒後，便是再次失去那也無妨。」

    「那怎麼辦？」

    「悟吧，去悟道。所謂悟，並非永恆不變的，而是朝悟夕忘。沒人能做到一次覺悟便永遠擁有，也許只是一個剎那。但那便夠了。在這裡靜靜的悟，什麼時候悟透了，什麼時候開始。悟不透，便永遠困在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