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三十七章 黑色 文 / 哎呦小韓
一個人孤零零的坐在偌大的殿堂內,寂靜無聲。前一刻那近乎於真實的體驗過後,立刻回到如此冰冷的世界裡。前後的反差之大,讓韓林短時間內沒能反應過來。
可稍後,他笑了。笑的無比燦爛。
生活是一面鏡子,你對它笑,它便對你笑。你對它哭,它便對你哭。
韓林成長了,在極為難得的情況下,與爺爺朝夕相處了一段時間,讓韓林的心態開始發生了轉變。
他不再認為曾經擁有現在失去,是一種莫大的痛苦。任何事都有它的兩面性。
如果將這種重逢看作是一場注定要分開的離別,韓林的心中一定難捨難忍。
可如果將這種重逢當做是一次在不可能的情況下,突然獲得的美麗饋贈,那韓林將喜悅,感恩。
曾經的韓林一直都很悲觀,很苦大仇深。認為這世界太冷太現實了,認為人類太殘酷也太無情了。認為自己這一生過的實在是太不容易了。
事實上也的確如此,年紀輕輕失去了最親的親人,更是被族人驅逐追殺。一個本該擁有美好生活,擁有大好前途的少年就這樣被強迫性的逼近了殘酷的世界裡。他風餐露宿,很少能夠在一個地方停留太久。他居無定所,至今也不知道究竟哪裡,才是他的家。他得不到親情,唯一的親情也沒了。他得不到愛情,最愛的女子也離他而去。
然而如今,他卻漸漸的明白了一個道理。他認為自己看慣了世態炎涼,是一個少年老成的人了,他擁有少年的容顏卻懷揣著一顆滄桑的心。他以為他自己很成熟了,認為他自己已經懂得了什麼是現實,什麼是世界。
可現在他明白了,這一切都太幼稚,太可笑了。
風餐露宿,他曾經以為自己很悲苦,可與那些一輩子面朝黃土背朝天的人相比。他韓林也吃過這世界上最好的美食,也住過這世界上頂級的酒店,他曾經擁有美艷無雙的女人,還擁有無數人遙不可及的強大力量。至少現在走在街上,有人頂撞衝突,他韓林可以毫不顧忌的一巴掌打回去,而不用畏畏縮縮低聲下氣。相較之下,他韓林是多麼的幸運。
居無定所,他曾經以為自己是個沒人要的流浪者。可與那些先天或後天殘疾,只能坐在小小的窗子內憧憬外面世界的人相比。與那些要照顧妻兒老人,每日困在兩點一線的工作崗位上而不得抽身離去的人相比。他韓林可見過名山大川,他韓林上過天,下過地。他見過這世界上最美好的景色,也見過這世界上最淒涼的失落國度。這一切的一切,是那些無法走出來,終其一生要困住的人只有做夢時才可以夢見的自由。相較之下,他韓林是多麼的幸福。
他經過無數坎坷與磨難,可與那些一生注定要平庸度日的人相比,他的人生又是多麼的精彩絕倫。
憑什麼自哀自憐,憑什麼苦大仇深?憑什麼憤世嫉俗,又有什麼臉面去惋惜自己的一生?韓林羞愧難當,他簡直以為自己就是一個佔據著天下所有最美好的東西,卻整天抱怨這個抱怨那個的混蛋。
成熟麼,聰明麼?韓林自嘲的發笑。可以前的那些想法,算得上成熟?還是一個自己戲耍自己的小丑?
一件事,從好的方面去想,他就一定是好的。從壞的方面去想,他就必須是壞的。
什麼才算是人生的贏家?是裝作一個老道世故的人,面對那些天真爛漫的笑容而譏諷奚落?認定那些燦爛的笑容是因為沒有見識過什麼才叫做醜惡,什麼才叫做骯髒的愚蠢行為?他認為那些人什麼都不懂,根本是白活一世。所以他什麼都懂,他鬱鬱寡歡,在滿懷著對這個社會,對這個世界失望絕望的情懷下鬱鬱而終。這是一種不敢面對,也不敢反抗的懦弱行為麼。
亦或者是明白了這世界的真相,卻能夠依然樂觀,坦然的去面對。便如同生在淤泥中的荷花,竭盡所能的讓自己綻放的更加燦爛,更加純潔。在黑暗中尋找光明的溫暖,在絕望中尋找希望的美麗。當回頭展望這一生,臨終前他可以滿足的笑著離去。這是一種堅毅勇敢,勇往直前的真正勇士麼。
人活著是為了什麼,韓林不懂。但他能夠確定,前者絕不會是人生的贏家,即便有,那也一定是後者。
什麼是成熟,什麼是幼稚。自以為自己成熟的人,自以為自己什麼都懂的,卻反而活的並不如意的人,才是真真正正徹徹底底的幼稚,甚至是愚蠢。他們浪費了在人間活一次的寶貴機會。
韓林已經明白,曾經的他,就是這種人。
如果放在以前,韓林鐵定會狠狠的抽自己一記耳光,嘲笑自己的懦弱。可現在,他卻只是淡淡一笑,心中釋然。
誰還沒個少不更事的時期。沒個自認為自己已經很了不起很不一樣的可笑階段。
韓林不知道那符文咒究竟是如何做到這一點的,可他明白。這種釋然,應該是一名出色的符文師必須要具備的基礎。那些終日與最骯髒最污穢的心魔打交道的人,很容易被其影響心態,影響看待這個世界看待自己生命的態度。若沒有一顆樂觀釋然的心,如何能夠在符文的道路上走的更遠。
韓林向那符文咒深深的鞠了一躬。道了一聲謝謝。是那眼睛看不到的先輩點化了他,是曾經輝煌的符文鼎盛時期,讓他這個後世的小小符文師,懂得了什麼叫做頑強。
頭已經不疼了,所謂治病治本。**上的痛苦可以除去,但思想中的隱患卻難以根除。休息可以讓韓林恢復常態,卻不可能達到符文咒給他的這一場福澤。
邁著輕盈的步伐,順著長廊回到了連接帶區域。此時的他,再看這神殿便覺得如此宏偉,如此的美麗。再回想自己的人生,是如此的美好,如此的豐富多彩。
步入七星陣,一道朦朧夢幻的星光影射在身上,韓林閉上雙眼,張開雙臂抬著頭去感受那清涼透徹的星光。
隨意挑選了一條長廊跨門而入。
還是那殿堂,還是那柱子。此次,所遭遇到的狀況也更加離奇了。
越是近距離感受神魔文明的輝煌,便越讓韓林心潮澎湃。他從來不知道符文咒可以做到這麼多,符文師可以強大到如此難以置信的地步。
踏上第二根柱子,韓林很驚奇的望著眼前的另一個韓林。那韓林與他一模一樣,像是在看著鏡子中的自己。
這種對視並非沒有發生過,在惡魔城混亂區域,他見過更多的自己。但現在遇到了自己,卻比惡魔城更震撼。因為他清楚的認識到,這並非時光亂流,而是那符文咒實實在在塑造出來的。
前方,那巨大的符文符號飄來,等待著他去學習。
但韓林心中卻有另外的想法,他試圖強行登上第三根柱子,結果,另一個韓林果斷出手相阻。韓林動手反擊,二人打的不可開交。一直戰到雙方都力竭了,卻還是沒能分出個勝負高下。
韓林笑了笑,大概猜到了那符文咒的作用。這樣神奇的功能的確讓人非常渴望。
因此他沒有繼續展開過分的舉動,而是按部就班,一點一點的學,一點一點的向前,最終,將那符文咒拿在了手裡。
浮台正前方,人形虛影按照慣例再次出現。將那符文咒貼在人形虛影身上,便聽得深沉厚重的轟鳴聲大作不止!恍如天外來音,又似一道穿越了悠久歲月跋涉至今永不停歇的暮鼓。聞之讓人內心空靈,心緒悠遠。
人形虛影,正如韓林判斷的那樣,在瞬間分化為兩個。兩者毫無差別,可算是真真正正的複製。這種複製的持續時間,達到了驚人的一個小時!
韓林心潮澎湃,如果能將自己變做兩個與人戰鬥,那該是何等恐怖的力量。兩個韓林,四個道心!簡直不可想像!
回到連接帶區域,韓林總結了一下自己得到的六張符文咒,但從效果上來說,是無法分出高下的。每一種,只要運用得當,都能夠發揮出超乎想像的效果。
「該是最後一道長廊了。」韓林又一次進入七星陣,進入那七星陣的最後一道星芒之中。心裡卻有些不捨,面對如此輝煌的符文遺產,卻只能夠拿走七個,實在算不上美事。他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要將這樣的燦爛文明展現給沈玉,看吶,符文咒可以這樣強大。
終究還是要面對最後一道長廊的,韓林知道自己無需遺憾。他已經得到很多了。
當從七星陣的星芒中離開之後,那七個圓形的星斑突然熄滅,而後再次恢復了亮度。即便能猜到結果,還是嘗試性的想要站進去,結果自然被柔和的力量推了出來。
韓林笑自己太貪心,他揮手隨意一指,便確定了一道長廊。
步入其中,眼前所見,讓韓林一下子愣在了當場。
這條長廊太不平凡,如果要韓林自己來形容眼前所見的話,那幾乎是一條萬魔窟!在長廊甬道的兩側,或站立,或飛翔,或爬行,甚至正在分裂的,數之不盡的妖魔。
這一看之下驚的韓林連連後退,因為他看到,這些妖魔當中,幾乎全是最污穢之物。有強大猙獰的心魔,有地獄中爬出來的惡鬼,有惡魔城內行走的凶獸,有那聞所未聞的混世大妖!這些東西,比韓林曾經見過的任何一種都更加離譜,更加古怪。
「這究竟是什麼?為什麼會這樣?」韓林心亂了。前面六道長廊雖然宏偉巨大,可與第七條長廊相比,簡直算得上平凡無奇了。
為什麼會不一樣呢?這裡面究竟藏著什麼樣的符文咒?韓林心中搖擺不定,暗想,裡面的符文咒絕不會是好東西。光看與其他長廊大相逕庭的構造,便讓人心裡很不舒服。
正琢磨著,身後突然有轟隆隆的巨響傳來。
聞之,韓林冷汗瑟瑟。脖子僵硬的回過頭去看,頓時目瞪口呆。
那符文鼻祖的雕塑居然活了!手裡捧著一本厚重的書籍,正踏著大步而來。
這一幕讓韓林無法理解,本能的讓開道路,將身子僅僅的貼在長廊一側的牆壁上。而那巨大的雕塑卻並未看韓林一眼,逕直向前。
韓林無法解釋這種古怪的狀況,唯有快步跟上。要看看裡面到底藏著什麼,現在的他,已經顧不上自己是否太過大膽了。
一路上,兩旁不斷出現的另類妖魔看的韓林心底發顫,神魔時期,說的不該僅僅是心魔與神尊。這些前所未見的混世妖魔,哪一個拿出來都足夠震驚世界了。
韓林甚至在長廊中後段,看到了一個很熟悉的雕塑,那居然是虛空心魔!這種強大的心魔,也只能排列在中後段。可見更深處的妖魔有多麼驚人。
穿越長廊,來到了盡頭的殿堂深處。
「別過去,別過去!」一道聲音在韓林心中響起。
韓林猛地一怔,立刻辨認了出來。這聲音是來自於貪蛇那女人。在她跟隨自己以後,一向都是老老實實的,沒有他韓林授權,她便從來不敢胡作非為。可現在,居然主動開口說話了。
「為什麼?」韓林忙問,認為貪蛇也許察覺到了危機。
「我不知道,總之這裡給我的感覺很不好。你不要過去,感覺真的很不好。」
韓林還是第一次見到這個沒有感情的女人,會說出這種話來。他很清楚,就是現在讓她去死,她也不會有片刻遲疑。那麼究竟是什麼東西,能讓向來不在乎生死的八步貪嗔蛇都為止驚慌失措呢?
身處於殿堂之內,韓林立刻觀察此地情景。是那些柱子,和浮台上,一張與先前符文咒完全不同的,呈純黑色的詭異符文咒。當看到這黑色符文咒的一瞬間,韓林便從靈魂深處激靈靈打了一個冷顫。
「大魔淨世咒!」猛然間,那符文鼻祖雕塑居然開口說話了。而且說的,是韓林能夠聽懂的語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