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小說網 第三十七章 初涉煉器 文 / 夜江斜月
有了熟門熟路的李豪嘉,朱凡跟著他盡抄近路,沒費多長時間,一連走了數家煉器作坊,詢問價格,貨比三家。
煉器作坊這種地方過雲子生前極少去,煉丹作坊去得多些,因為對市面出售的丹藥不放心,往往自己湊夠靈藥,托人代為煉製。煉器作坊情況如何,從過雲子記憶裡朱凡瞭解到的並不多,惟有跟煉丹作坊比較,心內存上幾分底,誰知真正一問,還是貴得嚇他一跳。
一家煉器作坊的夥計瞅著朱凡,愛理不理地道:「最小的火室十五枚靈石一天,租還是不租,隨你的便。這個價錢,烏篷坊找不出別家。」
這夥計練氣期四層,對站在前面的李豪嘉不屑於給一個正眼,只朝朱凡說話。
朱凡左思右想,咬咬牙,「好,租了。」
這夥計態度不夠熱情,話倒說得不錯,李豪嘉帶他問了幾家,再沒比這家更便宜的。
付過靈石,朱凡瞧了瞧李豪嘉,「沒你的事了,你可以回去了。」
李豪嘉躬身垂首,「是,少爺。」
朱凡為李豪嘉的恭謹暗自稱奇,又暗覺滿意,這人除了迫不得已欺騙過自己,為人應該還算勤懇,便補上一句:「以後有事,到靈寶閣來找我。」
李豪嘉道:「少爺可要豪嘉在靈寶閣外聽候召喚?」
朱凡道:「不用,你忙你的。」
李豪嘉復深鞠一躬,轉身離去。
朱凡隨煉器作坊的夥計入內,突然想起了「藏珠山莊」的段長恨,忖度李豪嘉的語氣、態度,怎麼變得和段長恨有點相似?
他哪裡知道自己一番所作所為,落在李豪嘉眼中,不止是饒了一命那麼簡單,更是多送了一條命。
修道者一心修行求長生,倘若入門無望,不能斷了此念,坐等百年化為枯骨爛泥,活著形如行屍走肉,可謂了無生趣。有什麼恩德大得過助其成道?
李豪嘉父母同為修士,他自小耳濡目染,向道心思尤其熾烈,況且資質說來尚可,欠缺的是一點運氣。父母雙雙暴亡,依靠他們早年傳下的法門獨自摸索,多年前已修煉到凝氣期極致,由於功法不全,缺少丹藥,一直擋在了練氣期門外。
他寧願呆在烏篷坊忍屈受辱,正是為了借助坊內聚集的天地靈氣,搏取一線希望。以前受古德柏等修士擺佈,做過不少陰損的事,如今古德柏一夥風流雲散,人是ziyou了,可那三個月一繳的下品靈石,無人替他交納了,坊內商家怕他跟搞歪門邪道的仍舊一路,養出個窩裡反的叛徒,皆不敢用他。
這段日子他近乎絕望,不曉得在烏篷坊能呆多久,甚至死在哪個得罪過的人手裡。夜間躲在住處,白天看情況出來找找路子。碰巧今日被朱凡揪住,真的認命等死。萬萬沒有想到朱凡居然放過了他,而且分給他一筆靈石、丹藥、法寶。有了這些東西,衝入練氣期他自信絕對不成問題。
雖然那些東西原是他父母遺物,但好處落不到身上,干守著有什麼用?他害過朱凡,朱凡殺他名正言順,人死如燈滅,父母遺物即使不便宜朱凡,終有一ri依然便宜別人。
朱凡思維方式同這個世界的人畢竟略有差異,壓根意識不到這些。此時腦子隨意轉了轉,隨即撇開一邊,打量起煉器作坊的內部環境。
煉器作坊是專做煉器生意的匠鋪,規模大小,取決於擁有的火室數量。
煉器師未必有專屬自己的煉器作坊,煉器作坊亦未必有專屬自己的煉器師。前者是學有所長的人才,後者是滿足特殊用途的場所。修真坊市講究互通有無,煉器作坊不像某些組織下的部門,早已和煉器師群體分化開來,既成為聯結煉器師的樞紐,又作為duli經營的匠鋪而存在。
無論任何人,只要付得起價錢,到煉器作坊去租間火室睡個懶覺都不是問題。
修士到煉器作坊的目的若非自己煉器,以委託作坊煉製法寶居多。煉器作坊主營業務仍在於承接煉器方面的委託,然後聯繫與之交好或訂下合約的煉器師,法寶煉製成功,按事先談妥的比例分配利潤。
那夥計領著朱凡走入一間火室,拋出塊鐵牌,「此乃門匙,門一關,沒有它誰也進出不得。匙內已算好時辰,明日此時自動失效。」
朱凡接住鐵牌,神識稍一感應,明白牌內設置了微型法陣,控制室門開關。
那夥計不多說半句,掉頭走了。朱凡不禁來氣,「什麼服務態度,爐子怎樣用法,有哪些忌諱,總得跟人講講吧。」
剛在門口消失的夥計,腦袋倏地從門框一側冒出,睜眼瞧著朱凡直樂,「你不懂煉器?」
他的表情讓朱凡很鬱悶,「關你什麼事?」
那夥計仍舊直樂,「連爐基如何使用都沒弄清楚,你跑來花上十五枚靈石煉器?」
朱凡更鬱悶了,語氣加重,「關你什麼事?」
那夥計樂呵呵地,「是與我無關,反正爐基結實,不怕你弄壞。」
他話頭一轉,「煉器哥,你可帶有煉器爐?」
朱凡愣住,「你這裡難道沒有?要客人自帶?」
他目光一掃,火室中間,一個高出地面數級台階,呈八角形的井狀爐基,火眼部位蓋著塊厚厚的石板,上面空空蕩蕩。煉器所需的容器即煉器爐,別說爐基上沒有,室內連影子都看不見。
那夥計正著身子站到門口,施施然道:「煉器哥,教你煉器那位沒告訴你,正兒八經的煉器師,習慣自備爐鼎,煉器作坊為免麻煩,爐基上向來不配備麼?」
他見朱凡快毛躁起來,搖了搖手,「莫急莫急,我話未講完。爐基上儘管平日不曾配備,客人若有需要,勿論何種爐鼎,本作坊倒還拿得出。」
朱凡瞪起眼,「那你囉嗦什麼,不快點拿出來。」
那夥計抬起手,大拇哥跟食指搓了搓,沖朱凡直眨眼睛。
朱凡啞了,半晌懊惱地道:「又得要錢,你……你不是見我面生好欺負吧。」
那夥計翻翻眼皮,「煉器哥言重,小弟多大膽子?敢欺負你這位靈寶閣的貴客。」
朱凡負氣道:「多少,說。」
那夥計立即如數家珍,列出各種型號、不同品階的煉器爐,隨後總結:「煉器哥要煉何物?煉製不同等級的法寶,抑或其它寶具,所用爐鼎類型品階皆不盡相同,勿須多言,價位也不一樣。」
朱凡猶豫了一會,吞吞吐吐,「其實是件很普通的小物件,不算法寶,連寶具那個也算不上。反正非常普通……你說用哪種爐好?」
那夥計又樂,「煉器哥,恕小弟冒昧說句,你多半是嫌靈石多得沒處使,來此處過把煉器師的癮。小弟也不忍心讓你靈石花得太冤枉,推薦你用最低等的爐鼎得了,兩枚下品靈石。」
朱凡本來擔心又得大出血,聽後暗鬆一口氣,當即要了。
不久,那夥計用儲物袋送來一隻銅鼎,表面粗糙暗啞,不見任何紋飾,幫朱凡將鼎足安上爐基放穩,含著一臉讓朱凡覺得挺欠揍的笑,「煉器哥,如何開爐,如何引火,可要小弟絮叨幾句?」
朱凡面無表情,「謝謝,不用,有事再叫你。」
關上了門,朱凡悻悻然坐到爐前,腦中默默回憶一遍學過的煉器知識,手指捏出法訣,接連施法,法力打上爐基,「轟」的一陣悶響,火眼處蓋著的石板緩緩挪移,火焰吞吐跳躍,自深邃的地洞朝上直湧。
厚重的石板完全沒入洞側,室內火光大亮,熱烘烘的氣浪`逼人。
朱凡連忙依法繼續彈指點出,那隻銅鼎整個向下一沉,把火眼罩個嚴嚴實實,氣浪收斂了些,但熱氣仍自爐基蒸騰不息,熏烤得人肌膚發乾,眼鼻滯澀。
朱凡運轉玄功,真氣週身遊走,與熱浪抗衡,聲音自悶熱的空間響起,「煉什麼的活果然不是常人幹的,還沒真正開始,哥都熱成這樣,時間長了,不成了烤鴨?」
《星斗天羅大`法》傳授的煉器知識及方法洋洋灑灑,蔚為大觀,而煉器過程中有何感受,絲毫沒有提及。不過,小朱哥的性子慣了抱怨牢騷,眼前所受苦楚帶有誇大其詞的成份,其實真氣過處,身體一片清涼,別說熱浪,縱然讓火直接烤幾下,未必烤得焦。
同《星斗天羅大`法》講述煉丹的部分一樣,關於煉器的內容詳盡完備,與煉丹等各部均可視作duli的典籍。學習的難處亦一般無異,主要是材料認知方面,只論屬性、質地、形態、出處、用途、手段……不指明具體何物何名並給出圖案樣板。好在用心去讀,慢慢的也能看明白。相較之下,煉製的方式、法訣顯得清晰明白許多,記熟後一板一眼照做就行。
朱凡還發現《星斗天羅大`法》這種傳授方式有個好處,開始時只看不學,過後立即忘個一乾二淨,一旦用心去學,馬上可以記得一清二楚,想忘也忘不了。另外,內容全在腦子裡,猶如一個記憶寶庫,無論學過的,未曾學的,日常見到什麼物體,yu從大`法中瞭解,竟然靈犀一點通般迅速找到對應的論述,彼此參照思考,一些極為晦澀枯燥的理論,會有豁然開朗、了悟於心的感覺。
此次朱凡不惜花下血本,硬要自己煉器,便是力求於實踐當中多些明悟,為成為前途光明的煉某種師試試水、探探底。
例如火眼中的火苗,他神識延伸,用心感應,結合剛才肉眼所見,對照大`法裡的理論,判斷這股火的屬性、類型。
煉丹煉器用到的火種類繁多,就火源本身而言,有借助外力的天地火種,有修士自身達到一定境界,體內產生的真火。外火為主,內火為輔,是丹師器師的常用路數。
外火加以細分,有凡火,諸如柴炭之類可燃燒的東西;有石火,乃是一種特殊的石頭,置於法陣內充分激發燃燒;有地火,自地底深處引出,以法陣約束供人使用;有奇火,這類火種非常奇特,自成一體,永不熄滅,孕育千秋萬載,或許生出靈智。
朱凡辨別好一陣子,約莫確定爐基下是股石火。
他懷疑煤和油便是所謂石火中的一種,到底是不是,目前不得而知,只能憑空猜測。爐基下這股火與大`法中論述的石火最為接近。推想引出地火難度不小,須大神通的修士親力施為。這家小小的煉器作坊想要擁有地火顯然不易,自己的推斷仈jiu不離十。
自覺長了點學問,朱凡高興了一下。
他明天上的是夜班,時間充裕得很,當下不急不躁,取出水晶等材料,投入造出修真界有史以來第一副眼鏡的大業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