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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道小說網 第五十二章 莫笑鼻涕蟲(下) 文 / 夜江斜月

    一名薄紗披肩,抹胸半露,長裙曳地的練氣期女修,手捧托盤自後台迤邐行出,盤中錦綢鋪墊,擱著一塊拳頭大小的黑色金屬。

    綠袍修士的公雞嗓透出幾分滑稽,「此物發現於蠻荒,出處不明,數量一,經本行典驗師鑒定,確屬星外隕金之一種,開具證書,如假包換,並買一賠百。底價二百下品靈石,拍賣開始……」

    朱凡心又一跳,二百靈石?還是底價?

    他心裡淚流滿面,控訴那位見不著面的師尊,要不要這麼作難人?

    接下來他更流淚不止,這塊星外隕金拍賣價節節攀升,很快飆近一千大關。

    與飛煙品茶閒聊的畢城,忽而沖那拍賣行夥計說了句,「千二。」

    那木頭人般棟著的夥計,像吃了增加百年功力的神藥,反應快得不可思議,「五」字餘音未散,手飛快地在晶壁上掠過,從裡面看,一行反轉顯示的紅字「一千二百下品靈石」,出現於晶壁上面。

    拍賣大廳靜下去了。

    公雞嗓修士問:「八號房貴賓出價一千二百下品靈石,可有競價者?」

    十息一過,無人競價,鐺!鐵錘敲上高腳桌上的小金屬板。

    飛煙笑道:「畢公子這麼快便出手。」

    畢城微笑道:「畢城來之前已打聽過,這塊星外隕金品相極好,雜質甚少,價格看似高了,其實物有所值。」

    朱凡對自己收集星外隕金的打算,無聲宣判了死刑。

    畢城隨即似是又記起什麼,眼也不轉,「朱凡,本少書房有盒香粉,你去取來,速去速回。」

    他朝飛煙抱歉地笑笑,「近日事多,太牽掛的事反而急得忘了。那盒香粉同樣采自蠻荒,香氣濃淡宜人,歷久不散,於修行頗有好處。」

    朱凡問清了擺的地方,再次跑回聚寶樓一趟,拿到那盒香粉回來,雙手遞給畢城。

    畢城彷彿沒看見,提起茶壺倒茶,碰巧撞上朱凡的手,茶壺脫手掉落,砰的滾到地板上,茶水濺了一地。

    飛煙稍感意外,隨後掩嘴竊笑。

    畢城不惱不罵,隨意地道:「小傢伙,做事便是欠穩重,浪費一壺好茶。也罷,本少正打算換壺茶葉。朱凡,撿起壺子,將地板擦乾淨吧。」

    朱凡臉上大大寫了個「愕」字。

    他真的十分愕然,眼前這位可是築基期的修士,自己是什麼?練氣期五層的小修士!別說無意中輕輕一碰,即使拿把大錘有意去砸,也砸不下對方手裡的茶壺啊。

    剎那間,他總算明瞭畢城為什麼讓自己當侍從了。折辱,不動聲色的折辱。畢城這是要告訴自己,記住自己什麼身份地位。也不對,自己在畢城眼裡有這種必要嗎?畢城要告訴的人是飛煙,自己是個什麼樣的角色。

    朱凡並不感到憤怒,甚至有種如釋重負。

    他好歹兩世為人,死過,活過,不是那種覺得受到侮辱,不加思考動輒靠拚命來維護尊嚴的小毛頭。

    畢城之所以能夠這樣,不在於出身多高貴,這跟他沒有半毛錢的關係。若非是在實力為尊、視人命如草芥的修真界,大不了拍拍屁股走人,打工麼,東家不打打西家。但畢城還是個築基期修士,如果只是練氣五層的同境界修士,他有信心一巴掌將其拍扁了,哪怕後台多硬,天大地大,找得著自己再說。

    現實讓人不得不低下頭來,就得學會暫且低下高貴的頭顱。築基期修士很了不起麼?無非早走了一步。寧笑老坑公,莫笑鼻涕蟲。未來如何,大可走著瞧。今日你仗勢欺人,它ri我還你一報。

    朱凡放下手中粉盒,不好意思地笑笑,「屬下笨手笨腳,教公子和飛煙前輩笑話。我這就弄乾淨。」

    他連「少主」也不叫了,省得無形中貶低自己。以一名員工自居,做份內事情。別人怎麼看自己不重要,重要的是自己如何看自己。

    清潔完地板,朱凡站回晶壁另一側,目不斜視,心神投入到《星斗天羅大`法》丹經的研習中去。

    拍賣仍在進行,畢城不時出手,一出手必有所斬獲。

    他笑問飛煙,「飛煙,有喜歡的儘管報價,無須為我省錢。」

    飛煙搖了搖頭,「此處拍賣之物較為尋常,飛煙倒也不缺。有位道友私下相告,近日坊內將有一次暗拍,參與者皆是築基期修士,他們常年於蠻荒冒險探涉,說不定會有何奇珍異寶。飛煙到時yu前往一觀。」

    畢城不無驚訝,「暗拍?何時何地舉行?坊內有何動靜畢城一向留意,竟未聽說過此事。」

    飛煙抿唇一笑,「畢公子,我等修士聚散無常,何時有緣便相聚一堂,事了便各奔東西。公子身份尊貴,所結識者未必是飛煙識得的,反之亦然。公子當自己是『萬通閣』的少主麼?」

    「萬通閣」是專事打聽消息秘密,對外有償提供各種情報的組織。

    飛煙那櫻唇抿起的風姿,令畢城心中一蕩,啞然笑道:「說的是,『萬通閣』少主有不曉得的事情,那才叫出奇,我畢城自難事事盡知。飛煙所說暗拍有何規矩?畢城若隨你同往,可礙事?」

    飛煙沉吟著道:「說來本屬朋輩摯交之易物聚會,因彼此交遊不同,為免應酬繁瑣,及友人之間或有前隙,生出事端,故改為暗拍,不囿於一地一時,此次定在了烏篷坊。飛煙此來固然是公子盛情難卻,亦不乏順道與會的緣故。」

    畢城聽她說這次來烏篷坊不全是因為接受自己的邀請,臉上閃過一絲失望,笑著做出驚奇的樣子道:「聽飛煙一說,我更好奇了。希望真有了不得的奇珍異寶,好讓我這當主人的有機會為飛煙略盡心意。」

    飛煙嫣然道:「你呀,見一回說一回送我什麼,真是……也罷,到時與我一道前去便是,若緣份已到,碰巧有合我心意之物,且……且允了你罷。」

    一句「允了你罷」隱含無限曖昧。畢城只聽得眉飛色舞,刻意保持風度,從容地為飛煙倒茶,面帶微笑奉上,情深款款道:「但求能博飛煙一笑爾,畢城心意,豈是區區薄禮所能替代?」

    飛煙玉指輕輕拈過杯子,眼波流動,也是脈脈含情,「飛煙在意者,又豈是區區死物?公子有心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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