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小說網 第一章只是墜入 文 / 輕舟飛揚
夜色深沉，月光透過層層疊疊的雲層落在地上，只餘下一抹細微的皎潔，和著一層不易察覺的銀白。
月色朦朧。
在這一片朦朧下，一條悠遠的胡同泛著淒慘的幽光，陰風陣陣，在兩排yin慘慘的陰影的籠罩下，一股陰森的恐怖在緩緩的蔓延。
「救~」
忽然，一聲短促的聲音劃破寂靜。在月空中突兀的響起。然後又倏地消失不見，天地復又恢復了一片沉靜。
而在不遠處，小巷深處的黑影中，一口無蓋的窨井依舊如往昔一般默默的凝視蒼天……
……
水。
身邊似是有水慢慢的流過。
丁峰慢慢的睜開了眼睛。
沒有想像中，窨井下那黑漆漆的臭味熏天的環境。身邊清流緩緩的劃過，就像是身處在水底的世界，不遠處一隻青嫩的水藻油油的浮動，順著水波的紋路。
這是……
丁峰有些疑惑，他慢慢的抬頭，頭頂，一葉青翠的荷葉正隨風舞動，遮起一片扇形的陰涼，而他就處在這片陰涼中。
這是……水裡……
丁峰悚然一驚，下一瞬，不可置信的目光已飛速朝四周掠過。
水光清澈，金色的陽光灑在水面上，帶起粼粼的金光，水底的一切一目瞭然，這是一個百尺左右的水池，那池邊，規則的稜角，顯然不是天然生成的，池底雖有水藻，但更多的卻是那滿池的水蓮花，微微的搖曳，帶起陣陣的水流。
身後，似是有一股水流劃過，茫然中丁峰緩緩回頭，他忽然覺得自己的身子古怪的一折，那柔韌性竟然堪比他那苦練瑜伽的表妹。
但他尚來不及驚詫，便已怔住了，仿若彈簧般，丁峰的身子折起，然後又彈了回去，只是驚鴻的一瞥，但卻已足夠了。
紅色，覆蓋著細細的鱗片，美麗到近乎炫目，他剛剛看到的赫然竟是……尾巴，一條魚的尾巴……
眼睛慢慢的鼓起，驚詫中，眼前似是浮起了一串的泡泡！
丁峰苦笑，他嘗試著動了一下，魚尾輕搖，一股水流自然的在身後分開，然後隨著動作他終於完全肯定了自己的猜測。
金魚，自己已經化作了一條手掌大小的金魚。
湖面，水波粼粼，金色的陽光掩映，落在丁峰的身上，他的鱗甲於是便也閃起了絢爛的光華，只是丁峰卻已完全怔住了。
魚。
丁峰不知道，摔下窨井後又發生了什麼，但此刻自己竟然變成了一條魚。
呵！一尾紅色的金魚，他的魚眼中一絲黯然慢慢閃過。
然後那懸在水中的身體，慢慢的沉下，直到落在湖底，那遮身的荷葉下，一點青色的石頭上，然後不動了……
……
當丁峰再次回過神之後，他終於接受了自己成為一隻魚的事實，而且，丁峰四顧，空蕩蕩的池底，狹小的空間，滿池的荷花，除了自己之外再無別的動物。
這是一條家養的魚。
丁峰感到肚子有些餓，隨即便搖曳著魚尾在湖底，慢慢的游曳起來，找尋著可以充飢的食物。
滿池的碧水，除了小荷之外，就只有哪一些纏繞著的青翠的水藻，金魚慢慢的游了過去。
入口帶著清新，一如那碧綠的外表，但他只是淺嘗輒止便停了下來。
熱。
魚兒抬頭，頭頂陽光正烈，睡眠那曳動的波紋，耀起的光彩，已經刺目，水底也慢慢的熱了起來，金魚忽然歎了口氣，他緩緩的游動，復又來到那荷葉下遮蔽的青石上，靜靜的休憩，但水底卻是冰涼。
熱，還是冷？抑或者是心底已經涼透？
金魚不知道，他只是停在那塊青石上，側著身子，透過，荷葉的遮擋，看著外面的世界，陽光漸逝，夕陽灑在湖面上，蕩起一片的嫣紅。
曾幾何時，這一切，離自己已是那麼的遙不可及。
……
日月交替，星辰起伏。
金魚眸中的暗淡，一日日加深，終於，半個月後，他的眸光中，最後的一絲清明終於完全褪去，目光澄澈，但卻古井無波，似是已完全就是一隻魚了。
他的生活也慢慢的規律了起來，清晨朝陽初生，他就會從那塊藏身的青石上浮起，在水中游弋，不緊不慢的搖動金色的魚尾，然後去吃一點青嫩的水藻，再回到那塊青石上，躲避正午的炙熱。
等到了晚上，他則會慢慢的浮頭，欣賞那如血般嫣紅的晚霞，待到夕陽西下，黑夜降臨，他就會慢慢的游回青石上休憩，不理會那滿天閃爍的繁星，他的眸中卻也沒有任何的波動，不再感傷萬物，他似乎已完全變成了那尾金魚了。
……
金魚已經記不起，自己在這蓮池中呆了多久了，一個月，兩個月，抑或者是更久？
四周總是一般的聲音，蟲鳴鳥嘶，偶爾半夜還會響起雨打荷葉的聲響，除此之外，四周總是一般的寂靜，自己是這水底唯一的活物。
寂寞麼？
或許吧，但既然化身成了一尾金魚，那還有意義麼？就安心的當一條魚，每天享受海藻的青嫩，體會清晨的清新，欣賞晚霞的絢爛，只是卻已無心欣賞黑夜中那滿天的璀璨，美麗絢爛的星光，或許只有心才能體會吧，但作為一隻魚有心麼？
寂寞，沒有心又如何體會，只是在這孤獨中一天天的挨著，漸漸的忘卻曾經作為人的事實，忘掉所有的感情，從此只已一尾金魚的身份活著，帶著無奈，但悲傷早早的忘卻，這是身為一隻魚在墜落後最後能做的了，只是墜入，只剩無奈……
但又能的忘掉麼？
又是一個黑夜，金魚照例的躺在青石上，在那夜荷葉的遮掩下，他似是有了一絲安全感，慢慢的進入了夢鄉。
半夜，恍惚中忽然風雷大作，金魚驚醒了過來。
平日裡粼粼的湖面上，已是一陣的激盪，不同於前幾次那熹微的雨絲，雨珠帶著啪嗒的聲響打落在荷葉上。
惡風激盪，那遮擋在青石上的荷葉忽然被折斷了，蓮花池中，片片粉白飄落，殘葉落花，消散在雨中，被雨水浸染，有的沉進湖底，有的卻在無數惡浪中肆意飄零，變得殘破不堪。
金魚躲在青石上，水面的波瀾。對他似乎沒有任何的影響，湖底一如往常的風平浪靜，但他蜷縮著，卻忽然敢到了害怕。
害怕？
一條魚，怎麼會？
惡風消逝，的那個暴雨沉寂的時候，幾點熹微的光忽然透過湖面撒了下來，失去了荷葉的遮擋，金魚就這樣**裸的暴露在星光中。
一點，一點，伴著湖面那尚未平息的湖水，宛若一條條的游龍來回搖曳，四下裡又以恢復了沉寂，這美麗的夜景，此刻看來是那麼的詭異，帶著可怖。
金魚的眸中忽然漾起了光彩——凶光！
恐懼！
他忽然猛地躍起，那狹小的身體飛躍而起，在臨近湖面的時候，他的身體猛然一弓，脊背彎曲。
下一瞬……
嘩！
金鯉破水！在水面的激盪中，那點點的火龍一下子四分五裂。
「我不怕你！」
一聲吶喊在心中響起，丁峰的身體在夜空中劃過一道軌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