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小說網 第一百章生機（下） 文 / 輕舟飛揚
「要……咳咳……要死了麼……咳咳……」意識已經開始模糊，依稀間，似是有一片黑暗的混沌閃現，遮蔽了視野。
而體內則是火辣辣的痛苦，覆海大聖輕咳著，那冰冷的嘴角，勉力彎出了一個自嘲弧度，「到底……咳咳……到底還是躲不過麼……咳咳……」
又是一聲咳嗽，咳出大片漆黑的鮮血。
……
撐不住了？
底下，摩昂似是輕輕一歎，但眸中卻沒有興奮，一種悵然閃現，他忽然笑了一下，在嘴角彎出一個弧度……無奈。
青兒，我就要幫你殺了她了，我這工具……可還趁手？
嘴角，那抹彎曲的弧度，忽然又拉伸了一下……苦澀……
……
「要死了……可……可是……咳咳……我……」覆海大聖咳著，那握劍的手忽然劇烈的顫抖起來，光圈黯淡。
肉眼可見的，那漾起的白色光圈，忽然急速的黯淡了下去，收縮……
「我……還沒……沒有……報……娘親的……咳咳……我還不能……不能死……咳咳……」意識越來越模糊，覆海大聖忽然狠狠的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尖，痛？
一點點……
感官似是已經開始衰弱，舌尖處傳來的只是一點微痛……真的要死了……
而劍尖，那勾起的白色光圈已經黯淡到了一個程度，在那逐漸衰弱的妖力的供給下，搖搖欲墜……要死了……
「不……咳咳……不要死……我還不能死……現在還不能……不能……咳咳……不能死！」
往事一幕幕……
那曾經發生的，無數次出現在夢中的景象，在眼前一一閃現……
「娘，父親為什麼不要我了……」
……
「上一次我選擇了你，但……這一次……我只要女兒！」
……
「音兒，放心，娘親會帶你出去的，你先乖乖的，在娘肚子裡待會……」
……
「音兒，答應娘……好好……好好的……照顧……自己……噗……」
……
「娘！娘！！娘！！！娘……咳咳……噗！」又是一口鮮血，覆海大聖猛然驚醒，慘笑，「娘……孩兒……不會死……不會死！」
掌中，長劍前那撐起的光圈已經近乎碎裂了，黯淡……
「給我撐下去……撐下去！」
覆海大聖咬牙，竭力的壓搾著體內那已枯竭的妖力，終於那瀕臨崩潰的光圈，又重新煥發了一抹生機，暫時擋住了襲擊，但最為代價……
「噗……」
又是一口鮮血。
但覆海大聖卻恍然未覺，她竭力的壓搾著體內那已完全乾涸的妖力，指望著能在支撐片刻。
哪怕她明明知道，就算再過片刻，她也無法掙脫。
底下，是三百四十三名大妖，而大陣的給養，更是來源星辰，近乎無窮無盡，就算是再過片刻，又能如何？
但覆海大聖卻苦苦支撐著，她在等待，期盼著那萬一的機會，那一抹或許直到死亡也不會出現的生機……
只因為，她想要活下去……
……
時間一點一點的過去，從白天懂啊黑夜，明月高懸，今天是滿月……一抹皎潔灑下，夜空也並不顯得黑暗，它灑在覆海大聖的身上，顯出格外的淒慘。
昏暗的光暈下，鮮血已顯不出本來的顏色，黑漆漆的一片，在那潔白的衣袂上斑駁，掙扎……
是的，掙扎……
相比於白天，黑夜無疑是更難熬的，因為，七星……大陣采北斗之靈，就算是月朗星疏，也依舊……有星。
覆海大聖終於支持不住了，一點一點的，那環繞在她周生的光圈開始擴散，黯淡了的光芒，而身上最後一點妖力，也已注了進去。
再也沒有妖力了，不管怎麼壓搾，都再擠不出一分一毫，丹田幹的就像是一口枯井，再沒有妖力了。
「噗！」
覆海大聖吐出一口黑血，月光下，她的眼神終於變得絕望了，她看著自己掌中的長劍，妖力已罄，此刻沿著劍刃輸送進光圈的已是最後的力量。
下一刻，光圈就該崩潰了，而失去了光圈的防禦，那夾在一起相當於地仙境界的攻擊，足以將她在一瞬間化成齏粉。
要是……要是這陣勢沒有……不……只要有一點，一點點破綻……那就夠了，七星陣三百四十三名大妖，哪怕只有一個，犯一點錯誤，就夠了……哪怕是最外圍的陣角上有一名大妖疏忽，就夠了……
只要一點點……一點點……只要這大陣，不再圓潤就夠了，有一絲絲的瑕疵……就夠了！
只要它鎖不住我……那我……就可以……可以逃走了，就算硬挨上一兩下，也沒關係……最多重傷，但我……卻能逃走……
但……瑕疵，可能麼……
無意的，一絲苦笑，在嘴角綻開，覆海大聖也在同時閉上了眼睛，緩緩地，臉上一抹無奈閃過……她已經堅持過了，現在，雖然依舊不甘，但她已沒有力量了……沒有辦法了啊……
除非……除非……這大陣忽然有瑕疵……
覆海大聖的眼眸已經闔上，緩緩的，最後一縷月華遮蔽出視野，而就在這時……
瑕疵！
就在眼眸剛剛闔上的剎那，驀地，覆海大聖忽然豁的睜眼，她忽然感到了一絲凌亂，在空中那鎖定她的氣機中，只是一點點……難以察覺的一點點……但……夠了！
瑕疵！
出現了！真的出現了！
「吟！」
一聲輕嘯，嘯聲中，她忽然一把將長劍拋了出去，劍在半空，帶起那一層雪白的光圈，忽然開始急速的開始擴張……
而在那變大的光圈中，覆海大聖的身形卻忽然急速的變化起來，她那纖細的身形，先是拉長，然後……變粗，身上一層細密的鱗甲，開始急速浮現……
最終……當一切定型的時候，月下，一條銀色的蛟龍顯現，如玉似玉的尖角，閃出剔透的光華，鱗甲光華，只是在胸腹處卻有一個碗口大小的傷口，鮮血潺潺，綴出片片暗紅的血跡……
「化蛟……這……這是……」底下，摩昂的臉色閃出一抹疑惑，但下一刻，他的臉色忽的大變，「不好！快……大陣！」
然而，晚了……
「吟！」
一聲尖嘯，覆海大聖的身形忽然沖天而起，那被她拋出的長劍，在空中轉了一個圈，隨即便又回到了她的身旁，銀光一閃，消失不見。
同樣消失的還有那蕩漾的光圈。
「嗡！」
一聲輕顫，失去了光圈的阻攔，那七道攻擊，在沒有絲毫猶豫，狠狠的朝著覆海大聖衝去！
「快！穩住！快！大陣……」
摩昂呼喊著，聲音急促，但在星光漾起的一瞬，卻忽然驀地戛然而止……來不及了。
晚了。
迷濛……空中，細碎的星光遮住了一切，天空中亮如白晝，但內裡卻什麼也看不到，空中只有一片刻骨的殺意緩緩瀰散，但摩昂卻知道……晚了！
「吟！」
一聲長嘯，光幕中，一條血色的蛟龍，忽然騰空而起，衝了出來……渾身上下，鱗甲破碎，流出一片淒慘的血花。
覆海大聖……逃了！
底下，摩昂忽然輕輕一歎，他轉頭，眼神在陣基上的一名大妖身上掠過，而後者的臉上已是一片深深的驚懼。
摩昂復又轉頭，他不再看身後，那張誠惶誠恐的臉，深深的眼眸，落到了空中，那一道銀色的身影。
然後……他的眸子深深瞇起，聲音微不可查，卻透出一種如釋重負般的輕鬆：「逃了……也好……」
話語落，他手中寒光一閃，那一柄已經失去槍尖的長槍，已呼嘯著脫手，在空中劃過一道淒厲，朝著那銀色的身影投去。
「覆海大聖！」
長槍如箭，血色槍纓飛散，在那漫天星芒的襯托下，現出一抹飛揚的灑脫，一如主人，那釋然的思緒。
「……我們，以後還會再見的！」
「吟！摩昂，我們會再見的……」
空中，又是一聲尖嘯，覆海大聖轉頭，看著那襲來的長槍，槍風烈烈，帶起的力量雖然不強，但對於此刻的她卻是致命的。
但幸好，她看出來，擲槍的那人無意阻攔她，看那長劃過的軌跡，應該是打不中自己，它馬上就該墜落了。應該只會打中，身下的那快巨石，巨石……
等等……巨石……那裡……那裡還有……
驀地，覆海大聖那飛行的動作忽然突兀的一頓，下一刻……
「吟！」
一聲龍嘯，覆海大聖忽然不管不顧的轉身，朝著長槍墜落的地方掠去！
那裡還有娘的屍骨……還有……還有……不知怎的，一個模糊的容顏，忽然在腦中閃過……
還有……
「吟！」
……
洞窟中，丁峰忽然感到一片刻骨的死意，危險，濃到化不開的戰意，這……這是……
他豁然轉頭，眼前，一點槍芒綻放，像是流星，在空中掠過，那血色紅纓飄灑，沒有槍尖，卻偏偏帶起一抹異樣的鋒銳。
鋒銳……
那是一抹濃到化不開的戰意，純粹的戰意，但……這……這長槍……這……這鋒銳……落到眼中卻只剩下純粹的危險……
不經意的，丁峰的瞳孔忽然慢慢的縮了起來……
他看著那長槍越來越大，越來越近，不自主的，腦中一個念頭閃過……
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