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小說網 第一百一十一章黃雀 文 / 輕舟飛揚
洞窟中靜悄悄的，什麼聲音也沒有，無形的水波無聲的蕩漾，婉出一片淒婉的哀傷……
覆海大聖的腳步終於停了下來，她站在那片已被擊穿的洞壁下方，也就是片刻之前摩昂戰站立的地方，但情緒卻是截然不同，目光穿過那具地仙的骸骨，直直的落在那具女屍身上，覆海大聖緩緩的開口了，語聲帶著顫抖：「娘親……」
然後……
「啪嗒！」
一聲輕響，那是淚珠墜落的聲音，隨後便是一片近乎死寂的沉默，一瞬間，連最初的目的似乎都已經忘卻了，只剩下，最為純粹的哀傷，瀰漫……
身後，丁峰終於趕到，他看著覆海大聖的聲音，似是猶豫了一下，但還是開口道：「我們快一點，帶上你母親的屍體，就趕緊離開這！」
覆海大聖，那沉浸在哀傷中的眼眸，似是閃動了一下，然後她的身形緩緩的動了，她絲毫沒有理會丁峰的打算，只是一步一步的超前走去，緩慢，穩定，宛若朝聖，「娘……」
後面，看著覆海大聖那溫吞水般的動作，丁峰的眸中一絲猶疑閃過，似乎是本能的，他對這裡有著一種幾乎天然的牴觸，他也說不上緣由，這種感覺就像是一種……一種預感，或許僅僅只是因為，在這裡他曾經險些死掉，這裡總讓丁峰感到危險，不想多留。
覆海大聖一步一步的前進，速度很慢，但在這個位置距離她母親屍體的地方，卻也不是很遠，約莫一炷香之後，她便已經來到了她母親的身畔。
眉目如畫，嬌顏如生，但……但眼前的這個女人，卻再也不可能將自己抱起來了，再也不可能了，不可能像小時候那樣，擁著自己，用那溫和的語調，開口，柔柔的叫自己「音兒……」
「啪嗒！」
眼淚滑落，覆海大聖就站在密室一步之外，她又深深看了一眼母親的容顏，然後，她忽然緩緩抬起衣袖，一點點的拭掉眼淚，而那怯弱的眼神也在一瞬間變得鋒利。
鋒利，不再是冰冷冷的漠然，那是金鐵一般的鋒銳，散出的深深仇恨，攙著殺意，身後，丁峰看著覆海大聖，恍惚中，他竟然忽然產生了一種錯覺，眼前立著的不再一個妖怪，而是一柄劍，一柄含滿了戾氣的劍！
「娘，女兒帶你回家。」覆海大聖最後前進幾步，跨過，那密室的洞口，但動作卻已不再緩慢，沒有任何猶疑的。她彎腰，然後橫抱起她母親的屍體，開口，語聲中已是一片冰冷的蕭殺，宛若深秋的冰霜。
「娘，我們走……」覆海大聖轉身，一邊開口，但驀地卻忽然頓住了，而在她的正前方，丁峰看到，那轉過的容顏上，瞳孔猛然一縮，下一刻，他甚至還沒有反應過來，便感到周圍，一片冰冷的感覺，已急速的傳遞開來……
這……這是……
不經意的，眼角的餘光，忽然瞥了一眼了地上，那裡，不知何時一道黑影已長長的映出……上面，下意識的，丁峰豁然抬頭，然後，他的瞳孔猛然一縮。
摩昂！
頭頂，在那破碎的洞壁上，不知何時已多出了一道人影，長身而立，他靜靜的懸浮在水中，踩在那已經碎掉消失的石壁上，卻好像如履平地，他的臉上呈現出一種深深的慘白，像是重傷未癒，但那渾身氣機繚繞著，卻是……如淵四海。
「摩昂！」
另一邊，覆海大聖終於開口了，她看著摩昂，渾身的氣機並不如何龐大，但卻有一種玄妙莫測的感覺升騰，僅憑命魂境的妖力，竟然抗住了摩昂的氣機！
「王姐……」摩昂也開口了，聲音淡淡的，像是聽不出任何的情緒，但丁峰卻從中聽出了一絲微不可查的殺意，心中緊鈴大作！
「看來我猜的不錯，你果然還是來這裡了。」頓了頓摩昂接著道，語聲依舊是淡淡的，他的眸光移了一下，然後落到了覆海大聖的懷中，那死去的女屍身上。
「但我卻猜錯了，」覆海大聖臉上神色未變，依舊抱著她母親的屍身，聲音淡淡的，冰冷，「我以為，堂堂西海龍太子，是不可能這麼下作的，但……」語聲一頓，覆海大聖的嘴角忽然微微一勾，帶出一抹若有若無的嘲諷，卻依舊是淡淡的，「我猜錯了。」
「是啊，你猜錯了，王姐，」摩昂開口，不經意的，他周生那籠罩的氣機忽然又強烈了幾分，「但卻錯不在我，而是……」
「我是妖？」覆海大聖截口道，但語聲中，卻並沒有這種行為所特有的激動，依然是淡淡的，透出一種冷意的，但嘲諷卻再也遮掩不住了，「因為我是妖對麼？」
「不是……」摩昂像是苦笑了一聲，他的臉上一絲若有如無的無奈閃過，但隨即便消失不見，一絲殺意一閃即逝，「王姐，上次是你贏了，我本應該放手，但……你不該帶著他！」
「刷！」
像是一種勁風，丁峰只覺眼前凜冽到極點的鋒銳閃過，但卻什麼也沒有，他的瞳孔猛然一縮，一瞬間，竟有了剎那的失神，但只是下一刻，他便又回過神了，然後，他便發現那剛剛實質化般的虛幻的真面目，手指，一根指著自己的手指，摩昂的眼神不知何時移向了自己，左手虛籠，卻偏偏伸出一隻食指，指向指向自己。
摩昂虛虛的立在丁峰的頭頂，相隔極近，不過數丈距離，那隻手指，離著丁峰自然也是數丈，數丈……但不知怎的，丁峰卻有一種錯覺，彷彿那根手指，不再遠處，而是貼著自己的臉，散出的是一片烈烈的殺機！
而一種鎖定的感覺，更是不知何時已在心中騰開，這一刻他比擬命魂初期的戰力，似乎一瞬間只成了一個笑話，面對著這仙境的強者，丁峰感到自己的力量，可笑的就是一個剛剛蹣跚學步的嬰兒一種深深的無力，在心中緩緩騰起。
我……原來這麼弱？
一個念頭，忽然在腦中閃過，不知怎的，丁峰忽然感到一陣的氣餒，而就在這時……
「哼！」一聲冷哼，遠遠地，像是在百丈之外，但卻偏又好像只在耳畔響起，聲音清脆，冷冷的，下意識的，丁峰悚然一驚，他在看向摩昂時眸中已是掩不住的殺機，不經意的，那蓮池畔菩薩的話語又在耳畔響起。
「人仙強者，已得神魂之真諦，一言一行，莫不牽引神魂，不入仙境，皆可攝魂……」
攝魂！
哼！
「好一個西海龍太子，好一個摩昂，」另一邊，覆海大聖的聲音響起，冷冷的，卻含著訴不清的嘲諷，「對一個凝魂都沒到的小妖，攝魂，哼！」覆海大聖冷冷一笑，「你就算是想要找些借口，又何須如此拙劣，為了一個小妖，哼！」
又是一聲冷哼，卻隨之漾起了一層冰冷的氣機，這氣機繚繞著，轉瞬間，便衝散了摩昂籠在丁峰身上的那層威壓，丁峰只覺渾身一鬆，下一刻，已下意識的後退幾步，猶覺心有餘悸。
摩昂任由自己的氣機被覆海大聖沖淡，他冷笑著看著丁峰後退，卻並沒有阻攔，只是冷冷的開口，像是對丁峰說，又像是再想覆海大聖解釋：「奪了我妹妹的源血，今日，我便讓你死在這！」
語聲淡淡的，但丁峰卻只覺字字蕭殺，宛若秋風！
而另一邊，話語後，摩昂竟在沒有看丁峰一眼，他復又轉頭，重新看向覆海大聖，周生的氣機竟一分分的收斂了回去，一時間，洞窟之中，霸道盡消，只剩下覆海大聖周生那瀰漫著的淡淡寒意，透出蕭殺。
而失去摩昂氣機的遮擋，洞窟外，那數百道凝魂境界的氣機，也一一盡顯，覆海大聖冷冷一哂，「一百三十三，是你西海的宮衛吧，你佈置的真是周密。」
「覆海大聖！」摩昂朗聲，他忽然一伸手，右手血色光華閃耀，下一刻，那柄斷卻槍尖的霸王槍，已然重新，顯出掌心，摩昂單手握槍，長槍一橫，那已失去鋒銳的長槍頂端，一點血色瓔珞，漫卷，比起之前竟然更顯霸道。
不經意的，覆海大聖的神色微微一凝。
「覆海大聖，雖然我傷你沒，但你只有凝魂境界的功力，而我此刻，卻還剩下真仙境的法力，算起來，是我佔了便宜，我本不該欺你的，但若非如此，我定不是你的對手，今日，便算我卑鄙了。」雖然口中說著卑鄙，但摩昂的臉上卻是一片皇皇之色。
「你要與我單打……」另一邊，覆海大聖冷冷一哼。但話語未落，她的臉色忽然又變了，而且變得不僅僅是她，近乎同時，摩昂的臉色也變了。
「轟！」
一聲巨響，宛若天雷勾動，依稀的，眼前似是閃過一道莫名的光華，一閃即逝，但下一刻，突兀的，卻忽然一股巨大的威壓納入了感知，這威壓緩緩的掠進，瀰漫著，籠罩四方。
這是……
丁峰的臉色猛然一變，而就在這時丁峰聽到，摩昂緩緩的抬頭，然後，近乎咬牙切齒的，他吐出兩個字：「開海……」兩個字，卻含滿了苦澀。
而另一邊，覆海大聖也開口了，語聲淡淡的，但卻有一股掩飾不住的殺意瀰漫開來，同樣是兩個字。
覆海大聖說的是：「天庭……」
天庭……
丁峰瞳孔猛然一縮！
他抬頭，透過摩昂的身影與那破碎洞壁的間隙，一角微微的天空映入眼簾，一角的白雲，影影綽綽的卻似乎站著無數的身影，看不真切，但卻有一股磅礡的威壓，急速的接近，瀰漫出一種深沉的威嚴。
天威赫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