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小說網 第一百四十二章盤蛇嶺 文 / 輕舟飛揚
清晨，淡淡的晨光灑落，落在那遍佈枯黃的草地上，卻猶帶著點點濕意，一絲薄薄的霧氣飄蕩在林間，遠處的松林，若隱若現，儘是一片秋日的風光。
而松林間，那往日每在晨間都喧囂一片的野狼谷，今日卻一反常態，詭異的沒有一絲聲響，靜悄悄的，漫起一種讓人不寒而慄的氛圍……靜的可怕……
「唳！！」
驀地，一聲驚鳴！而伴著這聲響的是，一連串急急地朝著高空掠去的飛鳥，撲簌簌的，滿是驚惶。
「殺！」
一聲厲喝，打破了晨間的寂靜，然後，遠遠的有一抹殺意衝霄而起！
盤蛇領的腳下，那圍出的山門前，兩名站崗的小妖已經死去，殷殷的鮮血染紅大地，卻仍未停止，緩緩的流淌著……
而在這鮮血上，鼠妖昂然立著，他高高的擎著一柄長刀，劍刃森寒，映在臉上卻顯出一片飛揚的神采，自前日殺掉赤獠之後他便已被丁峰提拔為統領了。
「小的們，」鼠妖一聲呼喝，那高高舉起的長刀，映著陽光顯出一抹剛剛染上的嫣紅的炫目，「大王有令，先破嶺者，封為小頭目，賜法決第二重，其餘妖等，此次所得，均半數上繳，其餘半數可為各妖自留！」
「吼！吼！吼！」
小妖們爭相呼喝著，臉上是一片毫不掩飾的狂熱。
「小的們，隋我殺呀！」
又是一聲呼喝，鼠妖，身形一轉，便已朝著盤蛇嶺上掠去，在他的身後，數百小妖爭先恐後的跟上，越向那高高的山崗，手中各拿兵刃，如雪的光芒，在陽光顯出整整的寒意。
「你們是……」
迎面，忽然有一群小妖撲來，約莫二三十人，卻是盤蛇嶺上平日裡巡邏的一個小隊，見到迎面一片那一片的氣勢洶洶，為首的塑魄中期的小妖臉色一變，開口剛要喝問，卻不防鼠妖已經迎面趕來。
「噗！」
一聲悶響，下一刻，喝問聲已戛然而止，一顆頭顱打著旋的沖天而起，脖頸間，大片的血花瀰漫，漫卷在空中，洋洋灑下……
宛若虎入羊群，鼠妖掌中長刀一擺，「噗！噗！」又是兩聲輕響，身側便又有兩具屍體撲倒，鼠妖頭也不回的大喝，他的眸中一抹血色的興奮漫起，「小的們，隨我殺！」
「殺！」
一連串興奮的喊叫，空中的那顆頭顱直到此刻才剛剛落下，但卻立刻便被踩到了土中，成群的小妖掠過，緊隨著鼠妖的步伐，他們就像是一群肆虐的蝗蟲，帶到妖影遠去，原地已只剩下一片狼藉的十首……
遠遠的，一顆高高的樹梢上，顯出一抹飛揚的火紅，映著陽光，丁峰的嘴角一抹淡淡的微笑勾起：「很好……這樣我就可以放心的卻宰掉那個……盤蛇老祖？」
「啪……」
像是有一聲輕輕的聲音響起，下一刻，那樹梢上的身影，已然消失不見，只餘下一株枯枝，兀自震顫著，像是被輕風吹拂，一擺一擺……
……
和所有陸上妖王的習慣一樣，盤蛇嶺上的妖精的也是住在洞窟中的，盤蛇老祖在渡劫之後，便佔下了這作小山包，聚集數千妖眾之後，稱王做祖。
他讓小妖們，在著巖山上開出了一條幽深的孔洞，然後在孔洞周圍有讓小妖們各自開鑿出住處，然後在洞穴的最深處，遠離群妖的地方，他鑿出了一個最好的一個石室，作為自己的居室。
因為他覺得，這樣才是他王的威嚴。
此刻，經過一晚的狂歡，盤蛇老祖疲倦的臥倒在自己那張熊皮鋪就的寶座上，軟軟的熊皮，火熱又舒適，但盤蛇老祖的心情卻只是一片yin翳的的低落。
他的面前有一些石桌，在另一側還放著一壺清酒，配著個酒杯，而在另一邊則是用盤子乘著些烤肉漿果，金黃的烤肉，雖然已經冷掉，但看起來卻仍是勾人食慾，而漿果則是這山中極為難見的朱雀果。
朱雀果，並非是盤蛇老祖自己起的名字，而是這林中歷代妖王流傳下來的，當然他自然是不會有同名字相符的那般功效，畢竟這只是些山野小妖王所取的名字。
事實上這果子，只是微微富含些靈氣罷了，比之最低級的一品靈藥還要低弱，但不管怎樣，既然含有靈氣，那便是靈藥，而靈藥，哪怕是在低級，也都極為難得。
這朱雀果，在這黑松林中，只有妖王一級的凝魂大妖才有資格享用，但比起其他的大妖，盤蛇老祖，更是尤其喜愛這種果子，無他，那火紅的顏色，充滿了勃勃的生機。
但今日，看著這平日最喜歡的東西，盤蛇老祖，卻沒有任何的食慾，他已經度過雷劫已經有二百三十年了，兩百三十年是什麼概念？一絲就是他距離火劫，已經只有七十年。
「七十年啊，真短……」
一聲輕歎，像是包含著無盡的心事，盤蛇老祖咧了咧嘴，也不只是哭還是笑，他斜倚著身子，然後那乾枯的手指，拈起一顆果子，放在眼前，然後，臉上那苦澀更濃了。
「哎！」
盤蛇老祖無由的將那顆果子放在面前的几上，輕歎道，「果子啊果子，要是能把你的生機給我，那該多好啊……我……我還不想死啊……」
眼前一陣恍惚，沒來由的，盤蛇老祖忽然又看到了一片連天的雷霆，天地也為之色變，而在雷海中，一條托著長長尾巴的妖怪正奮力的掙扎著，那是二百三十年前的他。
「不要……不要……」
盤蛇老祖至今也忘不掉，那最後的一道天雷，那身體撕裂般的痛，比死掉還要痛苦的恐懼，他漫長生命中，經歷過的唯一一次的那樣的痛苦。
那樣的恐懼，那樣的痛，那樣的……將他渡劫前那些豪情壯志紛紛粉碎的痛苦！像是又回憶起那時的苦楚，於是，曾經的恐懼便又襲上了心頭，盤蛇老祖激靈靈打了個冷戰。
而那還只是雷劫啊，雷劫，三災中最弱的一災，之後的呢？火災，風災……光只是想想便覺得恐懼，而只有七十年他便要度火災了……渡劫，那時就是……死？
「可是……我還沒有活夠啊！」
盤蛇老祖像是頹廢一般的抓起身前的那壺酒，也不拿酒杯，就對著嘴便灌了下去，一醉解千愁，可是……可是……可是為什麼他媽的，還是這麼煩！
「卡嚓！」
一聲脆響，盤蛇老祖忽然猛地站起，然後將手中酒壺摔得粉碎，他的臉頰上兩抹紅暈泛起，顯然是已有了些醉意，他的身影有些搖搖晃晃的，掌中卻忽然光芒一閃，然後，顯出了一本古書。
只有薄薄的兩三頁紙，盤蛇老祖直勾勾的看著這本書，忽然神經質的低低的笑了起來，「都怪你……都怪你……都他媽的怪你！」
「嘩！」
他重重的一揮手，掌中那古書便撲簌簌的飛了出去，撞在一邊的牆壁上，然後落下，「都怪你……」盤蛇老祖的聲音低了下來，卻忽然有兩行眼淚流下。
他像是抖了一下，然後遠遠的指著那本書罵道，「都怪你……都怪你這勞什子，你為什麼要有塑魄之後的法決，為什麼！要不是老子怎麼會想去凝魂，呵呵……只要塑魄巔峰，老子就夠啦……夠啦……」
語聲漸漸低落，卻是盤蛇老祖已頹然的坐倒，他隨意的將面前的果盤打翻，這昔日最愛的石屋，此刻就如敗履一般，被隨意丟棄，落在地上，摔碎的盤子發出「卡嚓」一聲碎響，而盤蛇老祖，卻也趴在了桌子上，身子似是一顫一顫的，隱隱的，竟像是抽泣了起來。
那本古樹，是他塑魄不久後無意闖入一個山洞後，找到的一部無名法決，殘破不堪，後面已經沒有了，但記載的修行法門，卻還是到了命魂境界，當年便是這本書，勾起了盤蛇老祖凝魂的心思。
「報……」
門外，忽然有一聲驚惶之極的聲音響起，盤蛇老祖抽泣的動作，猛然一頓，下一刻他已抬起頭來，隨意的擦了下那泛紅的眼眶，而那狹長的豎瞳中，更是有一抹光彩閃出。
不管背下如何，在小妖面前，他始終都會維持出一幅威嚴的樣子，這是大王的威儀！
但那聲音卻只是短促的一響，便立即消失不見了，消失……憑著多年的經驗，一絲隱隱的危險感覺在心中漫起，近乎是下意識的盤蛇老祖的瞳孔微微一縮。
而下一刻……
「噠！噠！噠！」
詭異的，忽然有一連串的腳步聲響起，越來越近，而那聲音……是衝著我來的……近乎下意識的，盤蛇老祖那微微縮起的瞳孔，猛然一縮，然後……
「刷！」
隱隱的，像是有一道寒芒，在石室中掠起，卻是一柄宛若明月的彎刀，刀鋒雪亮，一行古篆鏤刻其上，卻帶起一絲古樸的氣息——圓月彎刀……
刀鋒殷然，這柄刀是當年盤蛇老祖和那柄殘破古籍一起撿到的彎刀！顯然便是那本古籍的主人留下的，而那古籍的主人不論境界，但他既然能寫下一部法決，顯然便只會是仙境強者，這是一柄仙兵！
一刀在手，盤蛇老祖像是微微鬆了口氣，
「噠……」
一聲輕響，腳步聲已到了門外，但下一瞬卻忽然一頓，然後詭異的靜了下來，然後……
「刷！」
一聲輕響，隱隱的像是有一道血光在眼前閃過，沒有任何偏差已朝著盤蛇老祖急急地襲來，不好……「刷！」心隨意轉，盤蛇老祖只是長刀一揚，便砍中了那空中的物體。
「噗！」
一聲悶響，但出乎意料，卻並不是想像中那堅硬的觸感，刀鋒微一阻礙，便重重的切了過去，把那襲來的東西一刨兩半，但就在那東西切開的一瞬，眼前卻忽然蒙上一片漆黑，從那被切開的東西中，湧出一片液體。
不好……
已經躲不開了，盤蛇老祖下意識的一閉眼，他的意識剛要運轉，但驀地，卻忽然又停了下來，因為那噴出的東西已經濺到了臉上，濕濕的，熱熱的，像是鮮血，卻沒有任何的殺傷力。
盤蛇老祖復又睜開可眼睛，他伸手在臉上抹了一把，然後……不是血，那是一團稀稀的，白白的東西，像是豆腐腦，那是……腦漿！剛剛的是……腦袋！
幾乎是下意識的，盤蛇老祖趕緊低頭，朝著地上看去，然後，那已經緊縮的瞳孔，又是一縮，只剩下針尖大小的一點，因為，地上，那剛剛被他劈開的腦袋他極為熟悉。
那是一顆虎頭，他的……猛虎統領，他手下，三大塑魄巔峰干將中最強的一個！
「噠！」
又是一聲輕響，那久違的腳步聲忽然又響了起來，已經及近了，盤蛇老祖猛然抬頭，然後，一道火紅的身影出現在他的眼前，如火的長袍，像是畫筆勾勒，卻有更顯是鮮血沾染，遠遠的，便有一股殺意搖搖的襲來。
那是一道完全化為人形的身影，但卻並不是人，因為在來者的身上還有一層尚未褪去的隱隱的鱗甲，這時妖……而且還是——凝魂大妖！
「你是……」盤蛇老祖開口，他那縮到針眼一般大小的瞳孔，大量著丁峰，臉上一道疑惑的神情閃過，但掌中刀鋒，卻已不易察覺的下壓了一寸。
「野狼谷。」
來人漠然的開口，顯出一口森白的牙齒，他的掌中倒曳著一柄長刀，刀鋒殷然，還有血跡滑落，雖然沒有細看，但盤蛇老祖已經可以肯定，對方掌中的兵刃絕不遜色自己的彎刀。
「野狼谷……」盤蛇老祖的臉上疑惑更甚，但彎刀上，一道內斂的寒芒卻已開始漾起，妖氣凝練，「不是那匹野狼麼？閣下？」
「看來，本座平日裡太過低調了，」來人像是微微歎了口氣，臉上的神色卻依舊沒有變化，只是陰沉著，殺意又凝練了幾分，「竟然，還有不知道本座的，不過，」語聲一頓，然後接著說下去，「不過過了今日，這八百里黑松林，恐怕就不會有再不知道我的了？」
「是麼……」盤蛇妖王，作勢想要答話，但驀地語聲卻忽然一頓，下一刻……
「刷！」
一道彎月型的刀光已然漾起，毫不猶豫的，已朝著來人襲去，是那般的突兀，顯然若來人沒有絲毫的準備，這一下一定會被打的措手不及，失卻先機。
然而……
「刷！」
近乎就在刀芒掠起的同時，那門口的怪客，也已身形如電，倒曳這長刀，恍若離弦之箭般衝了過來，那動作的急速顯然也是醞釀良久。
原來，剛剛那一連串沒有營養的廢話，都只是為了蓄勢，為了……一擊必殺！
「砰！」
刀芒，穿過門口，打在門外的石壁上，「刺啦啦」閃出一片刺眼的火星，卻還是落空了，看著那襲來的身影，盤蛇老祖眼神一閃，下一刻，長刀一橫，欺身已豁然迎了上去！
「嗆！」
一聲重重的金屬碰撞的錚鳴幾乎穿透耳膜，與此同時一串的火星亮起，丁峰的長刀狹長，森森似劍，而盤蛇老祖的短刀彎曲，彎彎如月，已重重的撞在一起。
然後……
「蹭蹭蹭……」
幾乎是同時的，雙方的身影一觸即分，已各自退到了牆角，然後，沒有任何的廢話，兩道人影已再度揉身而上。
「刷！刷！刷！」
三道鋒芒，尚在半途，幾道彎月般的刀氣便已朝著丁峰冷冷的掠去，被丁峰長刀轉動，隨意的撥向一邊，但兩道身影卻還是在飛速的接近！
然後再次相遇。
「嗆！」
又是刀鳴，而人影翻飛間，更已是一片片森森的刀影，時而摻雜著幾朵紛飛的刀芒……
……
「殺！」
鼠妖衝鋒在前，他渾身的毛髮，和那原本罩在毛髮外的簡單的布料，早已失去了本色，沉顯出一片森森的嫣紅，而他掌中那柄凡鐵鑄就的長刀也早已破碎不堪，滿是豁口。
鼠妖已經不記得自己殺掉了多少小妖了，他只記得當自己幹掉了那堆巡邏的妖兵後，山洞中的群妖終於被驚動了，然後，他便帶著兒郎們，一直殺戮！
「殺！」
又是一聲斷喝，長刀揮就，然後在重重的劈飛了眼前一隻塑魄中期的小妖的腦袋後，那破碎不堪的刀鋒終於再經不起摧殘，「砰」的一聲斷為兩截！
但鼠妖卻渾不在意，他腳腕一勾，下一刻便已將那剛剛死在他腳下的倒霉蛋的兵刃挑到了空中，伸手接過，這是一柄長劍，但他卻已在顧不了這點了。
劍光霍霍，便已習慣性的如同長刀一般的掠起。
「噗！」
又是一具死屍撲地，腦後，忽然一陣惡風響起，鼠妖眼神一跳，下一刻，毫不猶豫的，他已急速的轉身，劍鋒呼嘯，已然重重的迎了上去。
「嗆！」
一聲脆響，鼠妖重重的退了一步，他像是悶哼可一聲，終於感到了壓力，他看著面前，已不知何時多出了一條眼神yin翳的蛇妖，長長的黑色蛇尾曳起，上身卻穿著一副簡陋的皮甲，在這普遍衣不蔽體的小妖中，顯示出來人不凡的地位。
塑魄巔峰，盤蛇嶺三將之一，副統領——黑蛇將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