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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部 血仇情恨 第四章(3) 文 / 漢斯譯庫

    保羅帶著痛苦焦灼的心情急速趕回舞廳。他向門口的兩個儀仗兵敬個禮,走進明亮刺目樂聲轟鳴的舞池。他四下打量一遍,不見米凱拉的蹤影。便重新仔細查我,發現了謝爾登?弗蘭迪加姆中尉,中尉同時也看見了他。謝爾登滿面笑容向他走來。

    「噢,保羅上尉……您是在找您的夫人,對吧?」

    「是的,中尉。我把她交給你了。她在哪兒?」

    謝爾登翻轉一下藍色的眼球,露出無可奈何的表情,「事情是這樣的,我們正高興地在一塊跳舞,她的一個老朋友突然來了,把我的美差給搶了去。我只有恭手相讓,他們接著跳起舞來。」

    「朋友?可她在這兒一個人也不認識!」

    中尉的微笑裡露出一絲不懷好意的挑逗:「是嗎?上尉,可這一位顯然是她的一個非常親密的朋友,老交情……」

    「這是什麼意思?中尉!」

    笑容消失,「先生,我沒有另外的意思。」謝爾登趕緊說,「我只是從他們一同說笑的方式和兩人在起都很高興的樣子自然而然地得出結論:您夫人是傑誇德先生的非常親密的朋友。」

    「傑誇德!」

    「正是!先生。您肯定也很熟悉利昂?傑誇德了。」

    保羅頓時感到好像有人向他肚子上踢了一腳。傑誇德怎麼會冷不丁地在這兒出現?和米凱拉一塊跳舞?

    這很難是巧合。

    不是巧合,又怎麼解釋呢?如果米凱拉計劃好要與她以往的保護人相見,她肯定不會選擇此時此地來團聚,專門跑到一個北方佬的軍官舞會上與北軍的一個敵人幽會——」

    他顫抖著聲音又問中尉:「他們現在在哪裡?」

    「我恐怕無法回答這個問題,先生,我最後一次看見他們時,他們正手挽著手向舞廳外面走。一邊投機地交談著。他們走進了外面的黑夜。以後我再沒見過他們。」

    「他們出去有多久了?」

    「大約十五分鐘,先生。」

    保羅轉身跨出舞廳。這一切簡直是一場夢。一場噩夢!

    真是莫名其妙到了極點,保羅的怒火開始燃起。據中尉說,她是心甘情願跟著傑誇德出來的。

    保羅過去的憂慮此時全部湧上心頭,他帶著一腦子亂麻和旋風般的思緒,走入黑夜。

    有力的臂膀夾得米凱拉一動不能動,但她的大腦在緊張地思考著。馬車現在已加快速度向前奔跑。很快就要到達崗哨,過去崗哨——就別希望保羅能幫助她了。永無希望。

    在她發瘋般的腦子裡形成了一個孤注一擲的計劃。為了排除疑心,她故意鬆弛下來,接著感到抱著她的手臂也開始放鬆。她安然地偎依到他身上,像要睡覺一樣。

    從前座傳來傑誇德的喊聲:「賈德,她還在掙扎嗎?」

    「不啦,長官。她已經安靜下來,舒服得像只小貓。」他的手開始狡猾地一點ぼ蹭上來,去撫摩她的*房。

    剎那間米凱拉突然採取猛烈行動,她使出自己年輕柔軟軀體的全身氣力,敏捷地奮力一扭,從截獲者放鬆的手臂中掙脫出來,一頭紮向車門。

    「狗日的婊子——!」賈德伸手去抓她,拽住她的肩膀。

    她又用力一甩,轉過身,伸出指甲撓向那小子的眼睛。他嗷地一聲慘叫,抬手去捂擦自己的臉。

    她馬上打開車門,跳將下來,拔腿便跑。拖地裙和裙內的寬鬆長褲實在礙事,一隻鞋跟被一塊石頭絆住。她摔了個大馬趴。

    只聽得傑誇德在高喊:「追上她,賈德!抓住這娘們兒,綁住她的手腳!」

    爬起來繼續奔跑,現在只能抽筋似地跳躍前進。一隻舞鞋已經跑脫。

    在黑暗中她能看到遠處一排ぼ淺白的軍帳無盡頭地向前伸展著,星ぼ點ぼ的篝火像眨巴眼的紅眼睛散落在四下,小松林的夜空裡飄蕩著薰煙和飯菜的混合氣味。她剛才摔倒一下,損失了寶貴時間。傑誇德和他助手的蹬ぼ腳步聲已在身後響起,越來越近了。

    她靈機一動,朝最近的一堆篝火跑去,篝火邊懶洋洋地靠躺著幾個大兵。見她跑過來,—個個瞪大了雙眼。

    「那兩個人——」她氣喘吁吁地指著後面說,「——要打我,救ぼ我吧—」

    其中一個魁梧的中士放下錫盒裡的咖啡,從地上跳起,舉起一隻手擋住追來者的去路。另一個也站起來,拿起槍。

    「站住,生生!」中士大喊。「不許動!你們要對這可憐的姑娘怎麼樣?」

    「哦。您瞧,中士,她是我老婆,我們剛剛拌了幾句嘴——」

    「老婆!是嗎?她像個嚇破膽的兔子從你身邊跑了?」

    「別胡說,中土。你難道沒聽說過愛人之間會吵架嗎?」傑誇德拿出一沓鈔票,抽出幾張塞給中士。「她很快就會恢復正常。但這種事很微妙,如果我的朋友,將軍閣下——也就是你們的軍營指揮弗雷澤將軍——知道了我曾與親愛的妻子吵過架,我多難為情呀,所以我求你幫我保ぼ密——」

    米凱拉剛一看到中士匆ぼ將鈔票裝入口袋,便溜到帳篷後面,繼續逃跑。她對人的天性再瞭解不過——尤其是牽涉到錢。

    她奮力朝前跑,身後不斷傳來男人的叫罵聲。她低頭彎腰,乘著黑暗在一片帳篷中忽左忽右地亂躥起來,他們不可能判斷出她到底去了哪個方向。

    幾分鐘後,她開始放慢腳步,上氣不接下氣地喘了一會兒,然後放心地吁出一口氣。

    但她的放心在一秒鐘之後又變成了沮喪——不料她與黑暗中實然出現的一個高大身影撞了個滿懷。

    「嘿,誰呀!真他媽的活見鬼,你跑過來撞我幹什麼—?」兩隻粗壯的胳膊將她抓住,一股濃重的酒氣向她臉上撲來。

    「我的天,這不是個女的嗎!還怪漂亮呢……」

    「放開我——!」她想掙脫他的兩隻大手,「我得馬上趕到將軍那兒去。」

    響起一陣粗聲聒耳的笑聲,她才發現黑暗處又站起幾個人影,將她圍住。微弱的月光照到一個人拿的酒瓶上,閃爍一下。這些人顯然是坐在兩個帳篷之間的黑影裡喝酒呢——大概是違反營規的。有幾個已經東倒西歪了。

    「她說什麼來著,將軍?姆ぼぼ嗯ぼぼ,……都來聞這香味,我敢打賭,她就是那種迷人的女叫花子,一塊錢上一次。」

    「喏,她既然能對將軍的口味,肯定也能對我的口味。」

    「立刻放開我!」米凱拉拚命喊,對拖住她的體壯如牛的漢子又擰又踢。」不必擔心,漂亮姑娘。我們大夥兒一共給你一塊錢。」

    「可惜我只有一毛錢算我這一份,但我好久沒幹過了。一眨眼工夫就能解決問題。」

    一個男人搖ぼ晃ぼ地向她走來,向前伸著手中的酒瓶,「它能讓你混身鬆快鬆快,痛飲幾口吧——」

    她—把抓過酒瓶,像貓一樣敏捷地擊向壯漢的腦殼。他的雙手從她肩頭滑下,他像一袋不滿的糧食,未出聲地癱倒在地上。

    她兩手抓起寬大的拖地裙,又開始奔跑。

    穿過黑夜,拚命向前衝,發狂一般,頭髮也散亂開來,如同掉了魂似的。

    保羅啊……我必須找到保羅……只有保羅能救我……

    她忍著剛才摔倒時扭傷腳踝的痛苦一瘸三拐地跑呀跑,終於來到「舞廳」那簡陋的建築物前。幾名閒逛的戰士驚奇地注視著她。站在舞廳門口明亮油燈下的兩名儀仗兵,見她從黑暗中走出來,嚇了一跳,緊張地端起步槍。

    她頓時意識到自己此刻已成何等模樣——頭髮亂作一團,衣服被掛得破ぼ爛ぼ,一隻腳上還沒有穿鞋……

    正在這時,舞廳的門打開。音樂和燈光隨著兩個走出來的身影衝到室外。一個又矮又胖的男人,保羅已告訴她,是聯邦軍陸軍總司令哈勒克將軍。另一個便是謝爾登?弗蘭迪加姆中尉。

    她鼓足勇氣衝上前去,「哈勒克將軍——」

    看到一個渾身弄得很髒的陌生女人向他衝來,哈勒克急忙後退幾步,抬起一隻胳膊自衛。

    「將軍,快救ぼ我吧。」她馬上說,她已無法控制自己,話講得特快。「我受到一個壞蛋的襲擊。這個人還綁架了我的女兒。他企圖把我從我丈夫身邊偷走——」

    神色已經安定的哈勒克用兩隻突兀的大眼睛盯著她打量—翻,然後面帶厭se轉向謝爾登。

    「中尉,這是誰的家屬?」

    「保羅上尉的妻子。長官。」

    「保羅上尉是哪個?」

    「長官,他是外科大夫。從格蘭特的醫療隊裡來的。」

    「噢……」哈勒克聳ぼ肩。「那不值得向我推薦。」

    憤怒又增加了米凱拉的鋒利語氣,「將軍,您聽見我的話了嗎?」但她馬上想起自己是對全國的一個大權威說話,又軟下來。她現在首先應表現出一個體面夫人應有的言行舉止才對。

    「傑誇德先生拐走了我的女兒,剛才又想強迫我與她一塊逃跑,此人此刻還在軍營裡。他是個分離主義者和奴隸主。還是偷運南方物品的販子。我要求您能立即逮捕他。」

    哈勒克用小學校長的認真神色仔細盯著她看了許久。然後抓撓著胳膊肘陷入沉思。米凱拉發現他軍服的前襟上竟染著湯跡,讓人看著真不舒服。

    「中尉,」他終於說,「這女人的胡言亂語有無可信之處?」

    那年輕漂亮的中尉臉上露出吃驚的表情,「據我所知,沒有。長官,傑誇德先生有巴特勒將軍、斯坦登部長和國會議員簽署的最高一級的證件。」

    「哼!我得承認我永遠不會理解歇斯底里的女人!我時間寶貴,不能處理這種小事。我交給你好了,中尉。要盡量平靜地把這事解決一下。記住,決不能讓聯邦軍的榮譽因為這個瘋子般女人的言論而受到影響和詆毀。」他皺著眉頭,嚴肅地面向米凱拉。

    「至於你嘛——夫人,」一根牙籤還在他縮攏的嘴唇間晃動著——「看來,你剛在泥坑裡打了滾兒。實在有失夫人的體統。我倒希望你丈夫能最嚴厲地教訓你一頓。」

    他轉過身,趾高氣揚地大搖大擺而去。謝爾登臉上現出無限憐憫的表情「保羅夫人,我對您的狼狽相確實感到同情。希望能想個辦法解除您的窘境。」

    「但我的話千真萬確,中尉,我丈夫可以證明,請幫我找到他。」

    「我很遺憾夫人,您丈夫接到執行緊急任務的命令,已經出發了。」

    米凱拉頓時覺得心頭罩上了一塊冷酷的陰雲。好像四面八方的路一下子全部斷了,留給她的只有惱恨。

    「難道在這個罪犯逃跑之前也不準備去抓他了嗎?」

    謝爾登為難地搖ぼ頭:「阿博特夫人,您必須明白,我們沒有任何證據可以證明您的指控。您瞧:這完全是個政治問題。既然有那麼多重要的大人物為傑誇德作保,我們還能怎樣?如果我們在沒有確鑿證據的情況下聽信您的報告,採取行動,將來我不但會被撤職查辦,連哈勒克將軍也免不了受怪罪。希望你能理解。」

    米凱拉低下腦袋,努力把湧上來的熱淚壓下去。她理解,再理解不過,全世界都是這樣,當女人張口抗議男人時,不管她們把聲音提得多高也不過是密兩西比河上的一陣輕風,毫無意義。

    「保羅夫人,」中尉心平氣和地說,我建議您回到您的帳篷,好ぼ休息一下,天一亮我就派人護送您去車站,照應您安全地登上火車,回家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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