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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百二十六章 脫胎換骨 文 / 納蘭長恭

    明月漸漸隱,天空殘留著幾盞星光,夜色闌珊,黎明將至。

    廣宗城外,井然有序,戒備森嚴的營寨裡,穆山正守著一張床榻,仔細的照顧著關羽。

    將一塊濕布敷在關羽額頭上,眼見他微微睜開的眼縫,穆山驚喜道:「長生,你醒了!」

    「吉利,吉利……」

    穆山聞言,心中湧起一陣愧疚,抓緊關羽的大,湊到他面前,道:「長生,是我,穆山啊!」

    「穆山……,張角呢,我要殺了他……」關羽抓著穆山的,剛剛起身,還未坐直,蒼白的臉上頓時湧起了一陣潮紅,而後虛弱的朝著床榻倒下:「為什麼,渾身使不出力氣……」

    「長生,你別激動,先喝碗水。」

    「你真的放走了張角……」

    穆山將瓷碗端到關羽唇邊,不料關羽一伸,將瓷碗掃翻在地。

    「我……」穆山愣在當場,聽著瓷碗摔碎的聲音,心中彷彿同時也裂開了一條縫隙,張了張口,卻什麼都不出來。

    床榻旁邊的篝火,依舊靜靜的燃燒著,紅黃相間的火光,不能帶給穆山絲毫的溫暖。

    沉默了片刻,穆山還是試圖轉移話題,道:「長生,這些日子,你過得怎樣?」

    「……自從我們在天印村分別以後,我前往青龍壇,順利的取得了青龍偃月刀,孤身漂泊在外,直至遇上了大哥和三弟,我們三人桃園結拜,誓同生死,立志要在這亂世之中創下一番功業……」

    「而後我想起了吉利,寫信給他,邀他共襄大業。吉利接到我的信,變賣了所有的家產,跟著大哥募集義勇兵,為朝廷出力,不想功名還未成就,他卻……」

    穆山聽著關羽低沉蒼涼的嗓音,不難想像這段期間他在外面吃過的苦頭,而後聽到關羽又將話題扯到吉利身上,頓覺無比傷感哀慟,彷彿這天,在瞬間寒冷了許多。

    「該死的人,不是吉利,是我……。是我不聽吉利勸告,一味逞強鬥狠,以為憑著我的武勇,定可以將張角截殺於廣宗城外,不料反而中了張角的奸計,害得吉利……」

    關羽著著,開始大聲的痛哭起來,穆山從未見過他如此的傷心,一時之間竟也忍不住潸然落淚。

    片刻後,穆山擦掉眼角的淚水,深吸口氣,擲地有聲的道:「長生……,吉利的仇……,我會親替他報的,我向你保證,十天之內,一定取下張角的首級!」

    「不行,你不是他的對,我跟你一起。」關羽正yu起身,不料渾身依舊疲軟無力,難以動彈:「我……,我到底是怎麼了?」

    「……是瘟毒!」穆山輕聲道:「張角被黃泉珠所操控,能夠散佈瘟毒,將人化為膿水,你能在毒霧之中跟他僵持那麼久,全是因為你自身的血脈關係。如今你渾身使不出力氣,這是很正常的事情,等我將黃泉珠取回來,再來醫治你身上的瘟毒。」

    「瘟毒……豈不是會傳染?」關羽環顧四周,這才發現營帳裡除了他跟穆山,再也見不到其他人:「你不能呆在這裡……」

    「我們三人從小一起長大,吉利已經先走了,我若是不留下來照顧你,還能指望誰。更何況區區瘟毒,對我根本就沒有影響。」

    「我有些乏了,想要一個人靜靜的歇會兒,你也先回休息吧。」

    「……不要胡思亂想,好好的睡一覺,等你康復的時候,事情都過了。」穆山替關羽蓋好被子,心事重重的走出了營帳。

    漫無目的的往外走著,直至走上一處小山丘,看到坐在樹杈上的粉紅身影,穆山這才回過神來,道:「秀娘,要不要借個肩膀給你哭一下?」

    秀娘回過頭,紅紅的眼眶依稀殘留著哭過的痕跡,臉上淚痕未乾,梨花帶雨,煞是美麗:「還好意思我,剛才是誰在裡面哭的跟個淚人似的。」

    「有,有嗎?我,那是……」穆山支支吾吾,躍上樹杈,坐在秀娘身旁,拉起眼皮道:「哦,對了,是有灰塵飛進了眼睛裡,不信你看。」

    「有什麼好看的。」秀娘瞥過臉,道:「不在營帳裡守著長生嗎?」

    「……他需要好好的靜一靜,我從未見他像今天這樣哭過,就怕這件事情往後會在他心裡留下陰影。他魯莽的性子是該改改了,逞強鬥狠,終究不是好事。」

    「還好意思他,你呢?你又何嘗不是。」

    「我……那都是被逼的。」穆山一臉委屈的辯解道:「蛇妖,力牧,姬勝,都是想要將我置之死地,我才不得不奮起反擊。明天……,若是可以,明天就得找張角,事情總該要做個了結。」

    秀娘深深的凝視著穆山,眼中有著濃濃的擔憂:「老實跟我,你有多大的把握?吉利已經先走了,長生臥病在床,如果連你也……」

    「沒有如果。」穆山伸出食指和中指,擋在秀娘唇邊,眼神無比的堅定執著:「無論如何,我都會活著回來,為了長生,也為了你!」

    「……穆山,寫信請師傅下山吧,連童前輩也被瘟毒所傷,臥病不起,如果普天之下還有誰能收拾張角,相信也只有師傅了。」

    「童前輩的實力與師傅相當,他來了也不會有多大的作用。那塊萬年寒冰過,這個世上只有三個人不怕絜鉤的瘟毒,一個是遠在萬妖谷的真武,一個是不打算摻和這事的伏洛,還有一個,就是我!求人不如求己,我既然能夠收拾那只臭鴨子一次,就能收拾它第二次!」

    「……先回吧,一切還是跟大家商量妥當,再做抉擇。」

    回到營寨,穆山心有牽掛的走到關羽的營帳前,還未進入就聽到關羽略帶咳嗽的嗓音,低沉的朗誦著:「……不如早為之所,無使滋蔓,蔓難圖也。蔓草猶不可除……」

    穆山側身望,只見關羽倚坐在床榻上,身披被褥,持一冊書簡,就著篝火的明亮,孜孜不倦的品讀著。

    火光搖曳,映射在關羽中的竹簡上,通紅的勾勒出四個古樸深邃的大字:春秋左傳!

    看著攥書苦讀的關羽,不知為何,穆山忽然覺得他變了,就像是一條越過了龍門的鯉魚,飽受著脫胎換骨的痛楚,成功的兌變成一條呼風喚雨的青龍,翱翔於滾滾歷史長流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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