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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百九十四章 御劍橫空 文 / 納蘭長恭

    入眼處,羽翎紛紛,雜亂不堪,尖銳冰冷的鳥喙和利爪,夾雜其中,殺氣凜凜。

    鼻間聞到的是足以將人熏死的鳥糞惡臭,令穆山覺得頭暈目眩,胸悶yu嘔。

    劇烈的疼痛遍佈全身,絲絲血跡,沿著身上被撕裂的傷口,緩緩流淌。

    不過眨眼之間,穆山乾淨簡潔的衣裳,已然被雪鷲群撕成了碎布條,渾身的肌膚被鮮血所染紅,景況之淒慘,令人不忍目睹。

    「死開!」穆山一手抱緊閻霞,一手擎著手中的辟邪,劍刃所過之處,將撕扯著他肩部的雪鷲,刨為兩半。

    「呵!」運轉體內的猛烈真氣,在體表形成淡淡微弱的火光,將嵌入身體肌膚裡的爪刃鳥喙紛紛震開。穆山口中呼呼的喘著粗氣,身形不敢稍作停留,腳尖點在一隻雪鷲寬厚的鳥背上,而後縱躍扶搖,朝著記憶之中,無涯子的方位飛衝上去。

    火光肆虐,燦若矯龍,驀然從雪鷲堆積而成的龐大黑影中爆發,瞬間將天空的黑暗點亮。

    穆山藉著劍氣開闢出來的通道,藉著瞬間的光芒,目光飛速的在雪鷲的空隙之間尋找著,努力的朝著蒼穹騰躍而上,想要擺脫四面受敵的險境。

    「抱緊了!」穆山鬆開了抱著閻霞的左手,食指中指併攏,豎於胸前,快速的結著法印,口中急速的念誦著咒語。

    「小心!」閻霞牢牢的抱著穆山寬厚溫暖的胸膛,螓首深埋其中,聽著那強勁有力的心跳律動,只覺從未如此的踏實心安,真想讓時光能夠就此停留,永遠定格在這一瞬間。然而當她聽到鳥喙啄咬**的聲音,婀娜如柳的身軀又不禁微微顫動起來,心中恐懼淒涼,如同正在被雪鷲分心而食,痛不可抑。

    「五星連珠!」法印結成,但見淡淡毫光,自穆山全身勃然盛放,宛如一朵開在黑夜之中的光明花苞,如此的耀眼,如此的美麗。

    「砰!」瞬息之間,穆山身如流星橫空,劃著長長的、清冷的星芒軌跡,一往無前的朝著天空飛沖而上。沿途擋住他去路的兩隻雪鷲,在那股清冷疾馳的靈力衝擊下,化為殘肢碎肉,往下飄灑。

    衝出十數丈之遠,穆山身上的光芒先是往內收縮,而後再次噴薄,在虛空中留下一顆刺目耀眼的星辰,轟然爆炸,其中產生的巨大衝擊力,讓穆山以更為狂暴迅疾的速度,飛射而上。

    如是五次,在空中留下五道長長星痕,撞碎了數十頭雪鷲,穆山終於衝出了雪鷲的包圍。

    清新的空氣,伴隨著呼呼的冷風,迎面凜凜吹來,雖是令穆山感到格外的寒冷,同時卻也讓他的精神為之一震,神智清醒了許多。

    「我們終究還是逃出來了!」頭頂月華如水,輕輕撒下,竟是給了穆山一種再世為人的恍惚。

    「可我們還是會掉下去的……」閻霞聽著穆山急促的呼吸,感受著他身軀的微微戰慄,她知道穆山已經到了極限。若是在地上,她們或許還有逃生的機會,然而此時卻是身處高空,身不由已:「也許這裡就是我們的終點……」

    「說什麼傻話呢,你可太小看我了!」穆山鬆開了持劍的右手,低頭凝視著閻霞,狂亂的白髮在厲風的sāo弄下,迷離的了穆山的視線。然而此刻的他,眼神中有著豁出一切的決絕和自信:「雖然這是我第一次嘗試御劍騰空,但是烏鴉都能辦到的事情,我不可能辦不到的!」

    穆山鄭重其事的結起法印,手指的屈伸,十分的緩慢,十分的沉重,彷彿驅使每根手指,都需要莫大的力量和勇氣:「辟邪,來!」

    被穆山拋落的辟邪,隨著穆山身上靈力的召喚,劍身開始輕輕的顫動,嗡嗡嘶鳴,而後在高空之中,迎風而長。

    須臾間,一把長約三丈,古樸華美的紫色巨劍,迅若流星的往上飛射而去,接住了穆山和閻霞徐徐墜落的身影。

    腳踏劍身,閻霞繃緊的神經終於鬆弛了下來,開口低聲問道:「可還記得當年我們共游水神湖時,你對我說過的話?」

    「……我,我不是他。」穆山的眼神一接觸到閻霞溫柔如水的目光,心中頓時驚慌起來,彷彿那比天空的皓月更加美麗的眸子,有著比身後的雪鷲群更加可怕的殺傷力。

    「你是他,沒有人比我更清楚。縱使你們現在的言行舉止,談吐氣質截然不同,然而我卻可以肯定,你就是他。」閻霞抓起穆山的手,緊緊的貼在她的臉頰上,輕輕的摩挲著:「我相信我的感覺。」

    感受著掌心傳來的細膩溫暖,穆山卻覺得像是摸在燒紅的烙鐵上,急速的抽回大手,也不知是出於愧疚還是靦腆,急急忙忙的轉過身去,背對著她,彷彿連再看她一眼的勇氣都沒有。

    「你說過會帶我遨遊蒼穹,醉飲星河,嬉戲一生。如今,我們不正是在兌現當年的諾言嗎?」

    「我說過,我不是他,你們當年有過什麼海誓山盟我不清楚,也不想理會。只是……,只是如今你佔據了雨塵的身軀,那她又到哪裡去了?」穆山的聲音愈來愈輕,就像是他好不容提起的勇氣,正在一點一點的洩露,以至於後來的話,猶如蚊吟:「你……,打算什麼時候離開?」

    「……離開,你要我離開……。你又要拋棄我了!」

    「我……」穆山聽著身後幽怨清冷,泫然欲泣的聲音,只覺自己像是做了什麼慘絕人寰的事情,分外的懊悔和頹敗,連連解釋道:「我不是這個意思,只是如今你佔據了雨塵的身體,回去以後我又要如何跟師傅交代。更何況我們相識才不過幾天……」

    「我們可以重新開始,就像我們當初相識那樣。還記得我們第一次相見時的情景嗎?……山有扶蘇,隰有荷華。不見子都,乃見狂且。山有喬松,隰有游龍。不見子充,乃見狡童!」

    被閻霞從背後抱住,感受著她那濃濃的依戀,自耳鬢的廝磨淡淡傳來;聽著她輕若囈語的闡述,穆山彷彿回到了水神湖畔,回到了馬鶩的世界。

    「……琴瑟合鳴,雖是相隔兩岸,卻彷彿都能聽到對方的心聲。我曾經無數次幻想過你的容貌,想著你會是一個怎樣的人,有著怎樣的雙手,有著怎樣的經歷,能夠吹出那麼悅耳動聽、叩擊心靈的天籟之音。」

    「……直至第一眼看到你,我就知道你是屬於我的,只能屬於我一個人的……」

    穆山靜靜的聽著,然而頭頂的月光,卻在不知不覺間緩緩退去,惡臭的腥風迎面撲來,令人窒息。

    舉目望去,卻見四面八方,已然被身形龐大、密密麻麻的雪鷲群所堵住。

    **早已傷痕纍纍,真氣與靈力,更是乾渴枯竭,而周圍的雪鷲群,比起之前多了三倍有餘……

    暗暗的打量著自己的處境,穆山不由的心生絕望,苦笑連連:「也許我們這一輩子都不會分開了,就此成為某只雪鷲的腹中餐,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呵呵,這就是我穆山的命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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