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小說網 第四十五章 賭 文 / 沐飛塵
對孫子書來講，所謂自創的招式，大多是簡單到不能再簡單的招式。他不圖多姿勢優美多像翩翩公子，只要氣勢雄渾、利於蓄力就行了。有氣勢能鎮住人，利於蓄力能夠打倒對手，就這麼簡單，再追求其他的什麼都是負累，沒用。
這招猛虎下山是他十八歲時的傑作，一棵一人半才能合抱過來的梧桐樹，在這剛猛至極招式下，能應聲而倒。連他自己也能感覺到這招使出來時，噴薄出的那種武俠小說裡叫做拳風的東西。今天，是他第一次將這招在實戰中用出來，沒想到還真奏效，瞬間就把對方的陣形撕裂出一個大口子，讓自己跑了出來。
可是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剛逃出重圍的他還沒跑出小巷，就又被二幾個大漢擋在前方。「我操！怎麼還有人，你們從哪鑽出來的？」孫子書忍不住喝問。
「就猜到你不太好對付，我們分了四撥，兩撥當先堵你，兩撥守著你逃走的路，這下沒地方跑了吧？趕快束手就擒，免得再浪費時間。」之前跟孫子書說了幾句話，然後又被孫子書偷襲擊在身上的大漢，貌似是這群人的頭領，從後面走上來，捂著胸口說道。
孫子書徹底無語，粗略環顧一下前後，恐怕已經有超過五十人了。二十多人他就左右支拙了，何況五十多人。孫子書有些絕望的搖頭道：「你們還真是敬業，不就五百萬嗎，值得你們這樣拚命嗎？」
大漢冷笑道：「五百萬不少了，不過說實話，你是條漢子，我們還真有點不捨得殺你，這樣吧，你要是給我們五百萬，我們願意破例為你服務一年，一年內你讓我們殺誰我們就殺誰。」
「就算給你們五千萬，也得你們有命花才行！」孫子書尚未答話，只見夜空中一人從天而降，冷若冰雪的聲音讓孫子書像在絕望中看到了漫天陽光。
是蔡進。
「你怎麼來了？」孫子書喜道。
「來揍人。」蔡進掃視一圈周圍的人，漫不經心的說道。
眾人都奇怪，這人從哪來的？要說從巷子的牆頭跳下來，這小巷兩旁的牆至少也有三層樓高，那也太不合常理了，可要說不合常理，他們明明見到這人是從天而降，猶如天神下凡般落在地上。
為首大漢仔細的看了看蔡進，終於想起來這就是他們要擄的三人中其一。僱主周山周老闆交給他們三張照片和五百萬，要他們最好能把他們活捉來，要是捉不來則就地殺了也行。大漢當下冷冷道：「正好免得我們費事去找了，今天連你二人一起殺了。」
蔡進道：「口氣不小，不過功夫差了點，剛剛我在上面看了一會，你們也不過就是初出茅廬而已，但是武功不濟沒關係，關鍵是你們幹這都什麼事？八極拳有你們這種為錢賣命的弟子真是砸招牌。」
孫子書側頭看著蔡進，心道：你不也干了好幾年為錢賣命的殺手？怎麼這會教育起別人來臉都不紅？
「別他媽廢話一大堆了，兄弟們，上！」為首大漢手一揮，眾人紛紛揚起手中的拳頭、刀棍，向孫、蔡二人衝了上去。
「我歇歇。」有了蔡進，孫子書心中大定，索性盤膝坐在蔡進旁邊，掏出早已經扁了的煙盒，討根煙點著，享受的抽著，準備好好欣賞這一場一邊倒的屠殺大戲。他有足夠的信心蔡進會把這群人揍的老媽都不認識，因為以他孫子書的身手尚且能夠支撐這麼久，更何況是曾經只一招便把他孫子書踢暈的蔡進。
「你睜大眼睛看好了。」蔡進對孫子書嘿嘿笑兩聲，第一招就把衝在最前面的人踢飛到空中。第二招第三招，直至第十招，用的全部都是腿。
剛猛的八極拳在蔡進的神腿面前彷彿完全失去了靈魂，很多人都是在自己的招式還未完全張開時就莫名其妙的被一股看不清是從哪來的大力給弄飛，要麼是往上飛，要麼就是橫著飛。
本以為可以好好研究一下蔡進的孫子書，即便是就在蔡進身邊近距離的觀察，也完全看不出蔡進究竟是如何發力、如何出腿的，最多也就不捉到一個黑影在上下左右的飛速移動。
身體強健的人，眼力自然也不會差。因為中醫講究五行平衡，頭疼也許得治腿，腳疼也許得治手。所以想要武功高，內練一口氣和外練筋骨皮要二者結合，缺一不可。
可即便孫子書既有不俗的眼力、也在如此近距離旁觀的情況下，仍然摸不清蔡進的套路。看蔡進揍人，就好像再看一個會隔空揍人的高手似的。再舉個簡單的例子，用槍殺人的時候，沒有人能夠看清楚子彈的運動軌跡，提槍指目標、扣扳機，然後下一秒就是死傷者倒地。
不只是孫子書無法看清，那些圍毆他們的八極拳入門弟子同樣也看不清。而且最讓他們覺得恐怖的是，只要受了蔡進一擊的人，就無法再站起來，只能趴在牆上或者地上喘粗氣，五臟六腑和四肢百骸彷彿都失去知覺了。
如此恐怖的武力，是這些人見都沒見過的。曾經，授業恩師告訴過他們，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他們都記得，在做事的時候也從不托大、從不自大的覺得自己有多厲害；恩師也告訴過他們，在自己武功不濟的當口卻又遇上絕頂高手的時候，唯一的辦法就是逃，盡可能的逃，待日後再圖報仇。他們雖做到了前一條，但後一條他們卻一直沒放在心上，因為畢竟都是帶把的爺們，要他們在面對敵人時，轉身逃跑，總覺得有些不太妥當。而且最重要的就是，既然對手如此強大，那他們還有命逃嗎？
孫子書抽完一根煙，站起身，只見地上已經躺了有三十幾個漢子。原本黑壓壓的一大片人經過蔡進割草機般的收割後，只剩下一半不到了。心下有些駭然，吞了口口水，定定心神，孫子書抬手止住這場戰鬥道：「你們都走吧，我們不想殺人。」
在聽了孫子書這番話後，所有八極拳弟子都把目光投向了蔡進，而蔡進卻抱著雙臂，神色冷淡的抬頭看著掛在天空的半個月亮，似乎方纔的戰鬥根本與他無關。
「再不走就別想走了！」孫子書低聲喝道。
「好，多謝！」為首大漢眼神複雜的盯著孫、蔡二人看了看，最終還是抱了抱拳，道聲謝，然後一揮手，沒有受傷的人，要麼攙要麼背的帶著受傷的人全部離開。五十多人的腳步聲急促中帶著些許和恐懼有關的混亂，原本還是殺意濃濃的小巷子很快就恢復了夜晚本該有的寧靜，就好像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
孫子書扔根煙給蔡進，自己也點上一根，兩人並肩往高山酒店走去。其實從這裡到高山酒店也就只剩十幾分鐘的路程。本擬一個半小時從江雪家走回到高山酒店的孫子書，沒成想在這最後的路段卻碰上了周山派來的人。要不是蔡進蔡大仙從天而降救了他，說不定他現在已經做了刀下鬼，即便從小到大參與過不少戰鬥，但跟真想殺自己的敵人戰鬥還是第一次，現在想想還真有點後怕。
路上，孫子書問蔡進怎麼知道他遇到了危險。蔡進淡淡的說我只不過是出來散散步，正好聽到這裡有聲音，所以就過來看看。孫子書笑說那你怎麼從天而降的？蔡進答說我從圍牆上跳下來的。孫子書表情扭曲的看看那高牆，說那麼高你就直接跳下來的？蔡進抽口煙說我練的就是腿，別說十米，就是三十米我也照樣能跳。
孫子書想想蔡進說的也頗有道理，神腿要是連這點輕功都沒有，也算不得神腿了，於是點了點頭，但他知道，蔡進絕不是出來散散步，肯定是眼見這麼晚自己還沒回去，所以才出來四處看看的。也幸好他是在高山酒店附近遇到伏擊的，要是在更遠的地方，那蔡進就算再厲害一百倍也無能為力。
回到高山酒店，趙磊正趴在桌子上玩手機，表情跟死人一樣。聽到門響後，他抬頭看見孫子書和蔡進兩人，眼睛不自覺的亮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復了死相，然後站起來說了聲『回來就好』就去洗澡睡覺了。
這一晚，孫子書躺在床上想了很多。自從學校畢業後，他一直很努力的在做事。從第一天踏進高山酒店，到趙總死後，他遂趙磊的願望接管高山酒店，再到跟周山去爭去斗…他沒有一天放鬆過，即便是跟江雪**時，他的心裡都沒有忘記現在對他來講最重要的是事業，只有事業是主線，其他的都是支線……
對於事業，他的理解跟所有想往上爬的人知道的一樣——需要流汗甚至是流血。
但理解歸理解，今晚是他第一次開始懷疑，為了成功，真的需要拿性命去賭嗎？輸了命怎麼辦？值得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