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小說網 第五十七章 老師？ 文 / 沐飛塵
人生最大的樂事莫過於在你窮困潦倒至連鍋都接不開的時候，在家中的某個旮旯裡發現一張失散多年的大紅一百，而最苦的事，莫過於在一分鐘後，狂喜的你終於想起來，這張大紅一百是當年領工資的時候領到的假幣。大喜大悲劇情的重中之重在於，高高而起重重而摔。
這起伏二字，成就了少數人，毀了多數人。
沈泰山這類先苦後甜的成功人士對此頗有感悟，當他一路看著孫子書如何將周山葬進墳墓裡，雖然留下許多破綻也留下許多本不必要的麻煩，但總體來講還算合格，所以他才出手幫他們料理了事情的尾巴。
沈泰山想，給欣賞的年輕人一些幫助，在年輕人上升的時候，看著就行；而在年輕人掉落的時候，拉他一把，挺好的——
「有一種命叫歡喜命，據說擁有這種命的人概率是千萬分之一。」孫子書這天來紅燈區找阿狗的時候，在紅燈區街角碰上位頭戴破帽身穿破襖，坐在人行道旁的算命老頭，收下孫子書遞過去的五塊錢施捨，然後看了孫子書一眼，冒出那句話。
之所以知道他是算命的，那是因為老頭所坐的地方樹了塊塑料牌子，上書『看相』二字。
雖然孫子書是無神論者，但爺爺說的話他相信，爺爺替他批了一個歡喜之命就嚥了氣，一個早就可以安心離開這個世界不再受罪的老人，卻非得等到孫子降世才肯嚥氣，孫子書這個做孫子的，只希望自己生下來那一刻，是睜開眼睛的，是看著爺爺的。
接下來，算命老頭從懷中掏出半包軟中華煙，抽出一根，點著，很悠閒的抽著，那姿態根本不像是一個乞丐。雖然在眼下社會，算命和乞丐基本上是一件差不多的職業，但能夠有這份閒逸姿態的，即便不是大師至少也不會是那種只懂混吃騙喝的江湖騙子。衣著言語能裝，但氣質裝不了，沒帝王天子的底蘊，永遠裝不出來皇族的氣質。
孫子書是無神論者，但不代表他不相信世上真有能窺測到天地運氣一二分的風水命數師，更何況那老頭跟爺爺說的話一樣。所以他很大方的又從口袋裡摸出五塊錢遞給老頭。老頭道聲謝，依然沒有拒絕那五塊錢，只是抽出一根中華煙遞給孫子書。孫子書接過這一根三塊多的煙，很沒廉恥也很沒戒心的就點了起來。
老頭咧開嘴笑笑，又嘰裡咕嚕的說了一段話，陳決用力的點了點頭。其實他點頭並不是因為覺得老頭說的好，事實上他根本就沒在聽老頭說了什麼，他只不過是因為抽了幾口手中的煙，以他五六年老煙槍的刁鑽口味足以斷定，這煙絕對不是假貨。
一個外表看起來落拓至乞討地步的看相老頭，懷裡揣著一包軟中華。這絕對不只是一件用扮窮的裝逼方式來騙人錢財的小伎倆那麼簡單。原因有二。一，孫子書沒錢，沒油水可騙；二，現在不興這套騙術了，人不可貌相的說法早已成了最無用的狗屁道理。
孫子書抽完煙，很瀟灑的跟老頭擺擺手，轉身走進滿樓紅袖招的紅燈區。
這天，是他這輩子第二次來這裡。前一次是跟阿狗那個常年混跡於各種墮落美女聚集處的花叢老手來的，那次孫子書表面從容但內心早已急的瘙癢難耐，那時的孫子書還是個小處男。
別奢望那時的孫子書，一個二十多歲閱盡a片只欠實戰的處男能有啥『絕不能幹妓女』的思想覺悟。上回沒給阿狗拖下水，沒有破了金剛不壞之處男身，那是因為服務阿狗的美女恰好是孫子書的高中同學。
畢竟大家曾經都是純潔如白紙的同窗，花錢去幹墮落的同窗總歸是一件說起來不太舒心的事，所以孫子書的破-處之行不得不延期了。
當時他娘的怎一個尷尬了得。不過那位高中同學倒一點不覺得尷尬，摸摸孫子書的頭笑著跟他寒暄，甚至在和阿狗大戰了一個小時後從包廂裡出來小臉紅撲撲的對正在大廳躺椅上猛抽煙以消弭內心yu-火的可憐孫子書說了句，下次你來一定要點我啊，我是二十八號。孫子書嘴裡答應心中暗歎，當年老子暗戀你好久都沒見你對我開過一次笑臉，現在他娘的都學會主動勾引男人了，什麼世道？
今天，本意是來找阿狗說事情的孫子書心血來潮，想瞭解一下紅燈區洗頭妹們的生活，所以他又找了家稍微高檔點的洗頭房，意在避免再次碰上那位高中女同學。但洗頭房終歸是洗頭房，只要門牌上寫了洗頭房三字，它的檔次就注定高不到哪去。
推門而入，裡面有個屁股翹翹雙腿妖嬈後背曲線誘人的女人正背對著門在洗手。聽見門聲，女人輕笑一聲仍是沒回頭的道：「先坐會，帥哥。」聲音嬌媚的很，很顯然，擁有如此背影和聲音的女人，絕對不會丑到哪去，起碼也是那種清秀類型的。
孫子書沒有多看那個女人，只是含糊的嗯了一聲，坐下，點根煙。雖然表面上是一副淡定的模樣，可其實他還是很想笑的。上一次來，他還會手心出汗，可今天，他已不再是那時的他的，他破了處、殺了人，有了自己的產業…人總是習慣性的，一想起往事就容易剎不住車的開始回憶，尤其是孫子書這種讀了太多金瓶梅之類書籍的偽文青。
孫子書想起自己曾經年少輕狂的高中時光，那是一段除了揍人就是被揍，間歇幹一些為了義氣而騙父母的事，比如為了跟兄弟們出去喝酒，就騙父母說哪哪發生了重大災情，學校發起募捐，做為新世紀的新青年，你們說兒子我這時候能不能做縮頭烏龜？父母當然說不能，於是每次都很大方的掏出個幾百塊給孫子書，而且還會自言自語的道『會不會少了點』？畢竟孫子書做賊心虛，立刻就搖頭說不少，絕對不少，一顆幫助同胞的愛心比錢有價值多了……
種種不良行為雖然不算窮凶極惡，也總歸是不宜宣揚的事。
孫子書一想到高中時期，嘴角就忍不住勾出一個微笑，似乎忘了此時此刻自己身在何處。
「喲，真不好意思，讓你久等了。今天咱這就我一個人值班，你看我行不行，行的話我給你便宜點，都街坊鄰居的哦……」女人終於弄好了，轉過身朝孫子書走來，嘴裡如蜜糖似的，光聽那聲音就能讓人陷入無限遐想中了。可話說到一半，女人一雙明亮如秋波的眼睛睜大了：「子書？」
孫子書抬頭，手中的香煙落地，驚愕的一塌糊塗：「陳老師？」
接下來的三十秒，孫子書的心跳驟增，奔跑在紅燈區裡，一下子就跑回了街角。拍著胸口，他口乾舌燥，忍不住罵了聲：「我操！」
如果說那天跟阿狗一起來碰上個高中女同學是一件尷尬到需要悶頭連抽半包煙的事，那今天碰上高中女老師，就是一件需要用頭撞牆的事。女同學墜入風塵也許可以理解為涉世未深，可連女老師也墜入風塵賣肉為生，這…這也太難得了吧。
陳清雲是當年大家公認的高中校園第一美人，師範還沒畢業就憑家裡的關係到孫子書所在的高中實習了，二十一二歲的她無疑是所有師生暗自意淫的最佳對象。容貌、身材、性格、家世……無一不是大家羨慕嫉妒恨的最佳典範。最要命的是她還沒男朋友，這可忙壞了當時學校幾乎百分之六七十的雄性，同時也忙壞了陳清雲老師，她得不停的扔情書、扔鮮花、扔禮物、拒絕攔路表白的男老師或男同學……所有人都認為，陳老師將來的老公一定非富即貴，她未來的人生路一定是花團錦簇紅毯照人的。
可是！
今天，正準備考察下洗頭妹的孫子書竟然在這種地方碰上了賣身的陳老師。
人生太無常了。
才幾年不見，老師你何以淪落至此啊。
「小哥，破了沒？」之前那位看相老頭仍然在他的攤位前，隔了十幾分鐘後見孫子書又從紅燈巷裡跑出來，便湊上前問。
孫子書狠狠抽煙，想回身罵一句關你屁事？不過他沒有這麼做，畢竟對一個老頭這麼沒禮貌的話有礙於本科畢業生的形象。雖然孫子書從來不以本科生的身份為恥或為榮，但起碼不能敗壞本科生的聲名吧，即便現在的大學生廢物率正在節節高昇，但再不堪入目的廢物堆裡，也會有那麼幾個真正當得起本科生三字的才華橫溢的人嘛。
一粒老鼠屎能壞一鍋湯，但一勺湯是永遠壞不了一鍋老鼠屎的。因此，對於這一勺湯，孫子書這樣的老鼠屎們總該懷著些許欣賞的心態嘛。
「看你這架勢，沒下的去狠心破吧？唉，年輕人不要有那麼多顧慮，我跟你說，破了之後才是真正的爺們。」老頭繼續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