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小說網 第九十五章 隨便問問 文 / 沐飛塵
孫子書第三次來到市委大院，市委二把手溫侯的辦公室。手裡只拎了幾斤非chun茶，但溫侯親口說他比較喜歡的黃山毛峰，不貴，四百多塊一斤。由於前兩次孫子書摸不清帶什麼禮物來見溫侯好，所以就乾脆什麼都不帶，兩手空空的就來了。
溫侯似乎並沒有因為孫子書什麼都沒帶就不高興，至少表面上沒有。但孫子書思前想後一番，覺得像溫侯這種級別的人，看人肯定不會用對方送不送禮來判定高低。男人做到他這種位置，眼光肯定是跟一般大款不同的，你跟他交情平平還諂媚的費盡心思去送禮，反而會讓他覺得你這人腦袋瓜太低級。
所以前兩次，孫子書是真的只去喝茶聊天，聊天中溫侯也跟他提到自己比較喜歡喝黃山毛峰，不管哪個季節的都喜歡。於是今天孫子書就拎了點來。
「溫書記，忙不？」走進溫侯的辦公室，孫子書輕鬆的打招呼，把東西往茶几上一放，也不拘謹，老實不客氣的就坐下。
「不忙，小張，沏茶。」溫侯笑笑，讓秘書去泡茶。
「書記，我三天兩頭來叨擾你，是不是有些不好，我剛剛在走廊上碰到幾位您的同僚，他們看我的眼神都怪怪的。」孫子書半開玩笑的說道，接過溫侯秘書遞來的茶，道聲謝。
「你想多了。」溫侯笑的很自然，典型的官場大人物面對小人物時盡量不給對方壓力的笑，喝口茶：「朋友來找我聊聊天喝喝茶有何不可的？雖然時下新官上任三把火，新領導人在清正廉潔方面抓的比較嚴，但我也沒做什麼犯法的事，怕什麼。」
「嘿嘿。」孫子書只能傻笑兩聲，沒敢接這個敏感話題。在這種官場分子面前，以為自己懂政治就妄論國家大計是最要不得的。
「子書啊，跟我說說你們公司的事。」溫侯瞥了眼回到自己座位前準備繼續做事的年輕漂亮女秘書，女秘書立刻就又站起來，毫不尷尬的推門出去。
孫子書看到這一幕，估摸著美女秘書應該是出去散步了，內心直誇這秘書聰慧無雙，就是不知道有沒有被溫侯給臨幸過，唉…挺漂亮挺清純的一美女，要是沒被臨幸過就好了…不過現在可不是考慮這個問題的時候，孫子書回答道：「那我就從我畢業開始說，行不？」
「行，揀能說的說就行，我又不是審問你什麼。」溫侯見孫子書一副正襟危坐小學生答老師問般的樣子，有些想笑。
於是孫子書就把自己如何加入高山酒店、後來最大股東意外死亡，其他股東作鳥獸散、大股東的兒子趙磊接手酒店…一系列的事都說了一遍。當然，這中間略過了許多不能說的事。比如跟周山的博弈，最終將周山弄死這些事他當然是不能說也不敢說的。
溫侯聽完，微微點頭道：「我看那個趙磊跟以前好像不一樣了。」
孫子書恭敬的接過溫侯遞來的煙，點著，點頭道：「確實，自從他爸意外被殺之後，他整個人就完全變了。哈，當初您老那一酒瓶砸在他頭上，絕對是舒坦在我心裡啊。那小子當時純粹一副富二代的樣子，而且還是那種最讓人討厭的慫逼富二代。當時看他頭破血流，您都不知道當時我心裡有多舒服…哈哈。」
溫侯莞爾道：「其實我平時不是容易衝動的人，開車碰到別的人別的車不管誰對誰錯我都會先說對不起…只不過那天正好心情有些低沉，要不然也不會打他。」
孫子書搖頭道：「我倒是覺得碰上不懂事的年輕人，還是得教訓教訓的好，不然這個社會會越來越亂的，再說現在年輕人真的不教育不行，一個個都本事不大脾氣還不小。」
「這話說的好像你不是年輕人似得。」溫侯啜口茶，抽口煙。
「哈哈。」孫子書大笑道：「您老一語中的了，我雖然是一身年輕人的皮囊，但我可是擁有成熟男人的內心啊。」
溫侯忍俊不禁，吐口煙，臉上儘是舒心的表情。他挺喜歡這個年輕人，從一開始在高山酒店碰上孫子書，他就覺得這個年輕人身上有股平常年輕人沒有的氣，這是一方面，另一方面除去一面之緣的感覺，他還覺得孫子書在為人處世方面很精明，眼力勁也很大。
這些看人的方法，是只可意會不可言傳的東西，它是憑借知識、經驗修煉出來的。溫侯在官場上摸爬滾打了這麼多年，從沒有背景的大學生走到今天，尤為艱難，他可能比不上那些富二代官二代走的快飛的高，但他的一步步穩健且踏實，絲毫沒有薄弱的地方。認真說起來，要扳倒溫侯這種人，可比扳倒一個富官二代要難得多，因為他從頭到腳都是實心的。就好比澆築混凝土柱子，溫侯是從下往上澆築的實心柱，而富官二代則是類似於下面是木板或者有其他東西撐著在，雖然澆築所需混凝土和時間都要比溫侯這類人少、快很多，但同時在堅固度方面就弱了一些。
一中一青兩男人聊得很投機，溫侯越來越喜歡孫子書這個年輕人了，而孫子書也越來越佩服溫侯，覺得他不管在什麼方面都要勝過自己太多了，果然能坐到市委二把手的位置不是胡亂蓋的。
說著說著，孫子書就提到林萬重，這個官場裡的另類分子，問道：「前幾天我在一個新聞評論上看到說林萬重這個人的文章，說他是h市官場的異類，是將官商合二為一最成功的典範，您怎麼看？」
溫侯本來目光放在手中的茶杯上，聽到林萬重的名字，抬眼看了看孫子書，道：「林萬重確實很有頭腦，至於他能做到官商一體，其實也就是鑽了制度的空子。中國像他這樣的人有不少，但跟他不同的是，大部分都是表面上是當官的，私下裡是商人，像去年八月調去chongqing的省委一把手吳鐵，今年三月調去běijing紀委的新當家衛盛，就是這類的典型。而像林萬重這樣能把兩者都放到檯面上來，的確需要很強大的頭腦跟手段…」
孫子書認真的聽到這，卻見溫侯面帶微笑住口但絕對還有後話，於是忍不住道：「啥？」
溫侯右手食指在桌上虛劃幾筆，道：「而且還得不怕麻煩，悶頭賺錢永遠比在檯面上賺錢要方便快捷。你應該明白，一旦把生意拿到檯面上來，限制就多了很多。」
「太對了。」孫子書拍手道：「暗地裡掙錢不知道比在檯面上規規矩矩掙錢要方便多少倍，您老真是讓我茅塞頓開，那照您這麼說，林萬重就是根本無法擊破了？」
溫侯搖頭道：「不，反而更容易擊破，因為他的可切入點比其他官員更多，而且官商結合，本身就很是敏感，稍有不慎就可能被抓到把柄。嗯？子書你是想跟他放對嗎？」
孫子書笑道：「我跟他又無冤無仇，再說了我也沒資本去跟他做對啊，就是好奇所以問問。」
溫侯又瞥了眼孫子書，道：「你們酒店新來的那個女孩挺好看的。」
孫子書正在仰脖子喝水，聽溫侯忽然問了一句跟目前的聊天話題絲毫不搭旮的問題，噗的一聲嗆了口水，道：「咳咳…那是我遠房表妹，今年才二十歲呢，剛剛從外面畢業回來，暫時沒事，我就讓他來店裡幫忙。」
「你緊張什麼，我只是隨口問問，我沒有老牛吃嫩草的愛好。」溫侯笑道。
孫子書立刻就反應過來，溫侯開這個玩笑，是在告訴他孫子書『你說林萬重的事是隨口問問』，那我也隨便問一問。好強大的內心和腦袋！孫子書覺得自己在溫侯面前，根本就沒有一丁點反抗能力，於是他索性就不反抗，胡亂道：「我表妹漂亮吧？不過我還是覺得愛情不能差太多歲數，再說了，您老都是有老婆的人了，還在外面搞小三，有傷風化不是。」
「你小子就亂說，小心我揍你！」溫侯笑著搖頭，心情一片春光明媚。
孫子書又坐一會就離開了，結束了今天的市委大院之行。
溫侯站在窗戶前，看著孫子書上車，離去，臉上的微笑依然不滅。前段時間紀委下來人，查了他一個非常器重的後生，再過幾年，興許三十出頭的後生就能坐上市委第三把椅子了，但在這個節骨眼，卻被紀委來人給深入調查了一番，這下那後生的前途盡毀，就算不用坐牢，這輩子也都別想再爬上來了。
那可是他溫侯培養了將近十年的後生啊。他當然生氣了，但氣歸氣，平靜下來之後，他透過各種關係瞭解了這件事的來龍去脈，也就釋然了，完全是那後生咎由自取，自作孽不可活。但畢竟培養了這麼多年，感情肯定是有的，現在忽然失去，他總是會忍不住有悵然若失的感覺。
幸好，這幾天孫子書常來陪他閒聊，漸漸的讓他陰霾的心情又好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