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小說網 第一百一十六章 有雨 文 / 沐飛塵
如果有一天，你發現有人跟蹤你。
你上班，他就在你公司的門外轉悠，你出去跟朋友聚餐，他就在你們吃飯的酒店外散步，你下班回到家，他就在你家小區外露宿。
用不了幾天，你就會抓狂，你肯定會找個時間跟那個跟蹤你的人好好談談，問他到底是誰，想幹什麼。如果對方蠻橫的很，或是表現出神經病的風範，你就會選擇報警。看著警察把那個很可能是神經病的變態抓走，你提著的心才能放下來。
不過這一切，都建立在你是個普通人上面。
但汪若海不是普通人，他知道想害他的人跟他的朋友一樣多到數不勝數，所以他並沒有像普通人那樣，去盤問那個跟蹤他的年輕人。其實這種事他也經常遇到，只不過最後對方的陰謀都沒得逞，所以汪若海還直到現在還好好的活在人間。正因為他已經習慣了在自己身邊發生這種事，所以他並沒有大驚小怪，甚至都沒讓保鏢去把那人抓來拷問一番。
面對不知曉的危機時，冒然出手，才是最笨的行為。這就是汪若海的處事方針。
確實，有時候防守才是最好的進攻。
但是汪若海更加明白，官場、商場、江湖，只要你身在其中一天，就不能限制自己的思維，任何事都有可能完全不按常理來出牌。如果你給自己設定了太多，就很容易在變幻無常的人世裡栽跟頭。
規矩往往只是用來約束普通人的。沒有規矩的世界，才是隱藏在勝利法則背後的真正世界。
「去送瓶水給他。」這天汪若海吃過午飯出辦公室散步，遠遠看見那個年輕人蹲在熱浪如潮的行道樹旁。對身邊的保鏢道。
保鏢送了瓶果汁，然後回到汪若海身邊，繼續陪汪若海散步。汪若海對著遠處的趙磊笑笑，那邊的趙磊為了表示感謝，朝著汪若海拱了拱手。
「那小子挺有禮貌的。」汪若海點點頭，走進房產局大門。
保鏢走在汪若海身後，輕聲道：「他有底子，而且武功不弱。」
「沒武功才是怪事，放輕鬆點，你也算是見過大風大浪的人了，別太大驚小怪。」汪若海保持著滿面笑容，瘦小乾枯的身軀在魁梧的保鏢面前理應顯得很小，但事實確是相反的。任何一個人，在看到這兩個走在一起的人，都會覺得前者要比後者高大很多。
人，的確是一種內在決定外在的動物。
趙磊喝著自己平時從來不買的果汁，砸吧砸吧嘴道：「還挺有味的。」喝完後他又把瓶子捏成小小的一團，然後扔進垃圾桶，點根煙，靠著行道樹，繼續蹲守。
現在他已經是完完全全的暴露在敵方視野下了，正如孫子書所說：「磊子你小心點，不過以我的經驗，你十成十會被對方發現……」但是趙磊不擔心搞砸事情，因為孫子書後面還說了：「被發現沒關係，你繼續做你該做的事就行，反正你又沒犯法，他們要是敢來抓你或揍你，你就跑，跑到派出所告他們去…」
當然，這只是任務的一半，另外一半任務才是真正體現趙磊能力的時候——
青海省樂都縣馬營孔家嘴。
翩翩濁世佳公子文藏名一把折扇，立在一塊懸崖邊，旁邊站著曾經名動天下的崑崙狂士。一老一少做了不少年的忘年交，而且依照目前的情況，就算是崑崙狂士或者文藏名兩人中有個人死了，他倆這份伯牙子期般的情誼也不會消褪。
今天天空陰沉沉的，好像要下雨。
「藏名，抽根煙吧，好東西。你知道我武功為什麼這麼高嗎？」崑崙老人自從知道了文藏名的身世，跟這個年輕的忘年交之間又覺得親近了許多，說話也開始漸漸暴露自己狂士的本性。
「我父親不抽煙，但武功也依然很高。」文藏名微笑著搖搖頭，道。
「哎，如果有一天，我把你父母的碑一掌打碎了，你會怎麼辦？」崑崙老人道。
「我會重新再為他們立一個碑。」文藏名淡淡道。
「靠！我以為你會殺了我。」崑崙老人哈哈一笑，道。
文藏名收起折扇，負手道：「因為你沒有惡意。」
崑崙老人撇撇嘴，道：「我真想不明白，你爸把你禁錮在這裡，究竟是什麼意思，我更不明白的是，你怎麼就傻傻的因為父親的一句沒頭沒尾的囑咐，就願意在這裡守一輩子。」
文藏名笑笑，不答話，用堅定的眼神無聲的告訴崑崙老人他鋼鐵般的決心。他不是手無縛雞之力的爛書生，卻有著真正讀書人雖千萬人吾往矣的心靈，他不是滿身臭汗的沙場戰將，卻有著無人可知的高深武藝。這種男人，一旦出世的話就注定是禍害。
老人抬頭看看天，忽然道：「下午有雨下。」
文藏名也抬頭看看天，道：「嗯，不知道中原的雨是什麼樣子。」
老人道：「跟這裡的雨差別可大了，你知道嗎，西子湖畔邊，一大堆打著傘的美女從你身邊走過時，那種景色有多美嗎？」
文藏名垂下眼瞼，臉上掠過一絲憂傷，但隨即他又笑了，笑的如同春風，道：「美景常在，心中有江山，何處都是美景。」
「屁！」老人一言以蔽之。
到了吃午飯時間，他倆並肩走回崑崙老人的家。一老一少兩個男人一同洗菜、炒菜、做飯…半個多小時就弄好了一桌菜。
老人拿出一瓶酒，往桌子上一放，道：「今天咱爺倆喝點酒，你別說不喝，除非你老爸當年就不喝。」
文藏名想拒絕，但想了想，還是點點頭，道：「我父親在世時常喝酒，我也很小就喝過酒，雖然自父母離世後我就沒再喝過，但我這是第一次見你說要喝酒，那我陪陪你也沒什麼。」
老人拿來兩個碗，分別倒滿，舉起一隻碗道：「來，乾杯。」
文藏名幹掉碗中酒，放下碗，笑道：「好酒！」
「好酒就再來一碗，來，干。」老人又斟滿兩碗酒，再次仰脖喝乾。
一斤酒很快就喝完，但兩人均仍是談笑自若，彷彿方才喝的只是水而已。老人起身到自己的屋裡又拎了四五瓶酒出來。從這些酒的外包裝看來，什麼都看不到。都是透明的、上面什麼標籤都沒貼的玻璃瓶裝的酒，而且玻璃瓶也不像市面上任何一種酒，總體來看，很像是自家釀的酒。
老少兩人一直喝，直到喝完八瓶酒，老人一抹嘴，朝文藏名豎豎大拇指道：「你真能喝！」
「過獎。」文藏名拱拱手，微笑。
確實有的人天生就很能喝酒，毫無疑問文藏名就屬於這種類型的人。小時候偶爾就會被父親逼著喝個幾口酒的他，今天才算是第一次正式喝酒，但四五斤酒下肚，他卻一點都不覺得有異樣，除了有點想尿尿之外，並沒有其他感覺。
文藏名吃著菜，回味著酒的香味，忽然，老人捂著胸口站起來，迅速衝到門外，扶著門口的一棵樹狂吐。文藏名難以置信的走到老人身旁，看著狂吐的老人，不禁道：「你…」
「你個屁！老子……嘔…」老人話說一半，又吐了起來。
於是文藏名出於言多必失的考慮，只得沉默。他沒想到，武學造詣高不可測的崑崙老人的酒量竟然這麼低。他一個年輕人，第一次喝酒，尚且跟沒事人一樣。名動天下的崑崙狂士，竟然吐了？
幾分鐘後，老人終於吐完，接過文藏名遞來的水漱漱口，道：「老子向來酒量就不大，你別驚訝。」
「沒有沒有。」文藏名趕忙解釋，臉上的笑有些勉強，其實他的驚訝不比看到外星人小。
此時，陰沉沉的天空忽然開始下起小雨。文藏名扶著吐到渾身無力的崑崙老人回到屋裡。
老人喝幾口文藏名給他泡的解酒茶，看看外面飄著的小雨道：「我說的吧，要下雨。」
文藏名輕搖紙扇，道：「你不能喝為什麼還要喝那麼多酒？」
老人道：「我高興啊，酒這玩意，高興的時候得喝，不高興的時候得喝，寂寞的時候得喝，熱鬧的時候還是得喝，反正對於一個男人來說，不管是什麼時候，喝酒，要麼不喝，要麼就喝到盡興。」
文藏名不理解，道：「有什麼高興的事？牧秋要回來看你了？」
老人搖搖頭，微笑不答，低頭喝茶。片刻後，他重新抬起頭，嘖嘖道：「我說藏名，你願不願意取牧秋啊？」
文藏名一頭霧水，停止搖紙扇的動作：「您亂說什麼？你醉了。」
老人哈哈大笑：「我沒醉，我今天清醒的很。你就跟我老實說，你願不願意娶牧秋？」
跟一個醉人說話，會是一件很費力的事，但誰叫文藏名跟他是朋友，所以文藏名想了想，還是答道：「沒真正的相處就談婚姻的事，不切實際。」
老人點頭：「有道理，不過我還是很看好你倆的，真希望看到你倆結婚的那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