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小說網 討厭老貓 文 / 盛順豐

    記得兒時放暑假，我總喜歡捉弄大伯母家那一群美麗而驕傲的貓，它們時刻都在打我八伯父家養得那群雪白的鴿子的主意，但八伯父家那條笨笨的板凳狗時刻在看守著，老貓們從來都沒有得逞過。

    大伯母曾問我：「兒子，你為啥總和我的貓過不去？它們給咱家抓老鼠，你還要折騰它們，真是個小壞蛋！」，大伯母沒說錯，我時常把七八隻貓的尾巴綁在一起，讓它們在炕上嗷嗷亂叫，我覺得比較開心。

    八伯母批評我：「兒啊，你咋老折騰你大伯母家的貓呢？它們要是吃咱家的鴿子，不是有笨黃狗看著呢嗎？」，這我得告訴八伯母。

    「娘，在我不會走路是時候，就是這些可惡的老貓，當著我的面把我爸爸給我養的鴿子給撕吃了，還在我的小木車前留下了許多血！我討厭它們！」。

    八伯母是信我的：「你那時不會走路，人家老貓欺負你你又沒辦法，吃了就吃了吧，怎麼和貓記仇？都說你是妖精托生的，八娘信了！」。

    其實我很笨，本來就是早產兒，八個多月才會說話，到了快一歲時，爸爸為了炫耀他終於有了兒子，讓王伯伯給我做了一個小木車，我天天在那小監獄裡待著，看著機關大院所有的人過來，任憑他們隨意摸俺嬌嫩的小臉蛋：「真是中年得貴子，好可愛！」。

    有那些愛佔便宜的在我的小木車前拿著糖糖到：「小王子，叫爺爺，爺爺給你糖吃？」。

    欺負俺不到一歲的傻小子有風度嗎？俺指著俺爹對他到：「叫爺爺，他給你糖吃！」，於是機關大院一陣大笑。

    王伯伯對他們到：「我早跟你們說過，早產的孩子是妖精，你們想佔人家便宜沒門！」。

    後來我不再用那個小木車了，因為我已經長大成人了，三歲的男人應該做自己該做的事了，但反四舊越來越厲害，我的家裡失去了媽媽辛苦積攢的那些古代名著。

    自從我那些雪白的鴿子被老貓一隻隻給殘害之後，我就開始對老貓沒好感，至少是討厭它們。

    我覺得自己確實很笨，到了四歲才認字，還是爸爸買了一本看圖識字的小人書自學成才的，但這已經讓機關大院的叔叔阿姨感到驚訝了：「小妖怪開始顯靈了！這孩子不僅能背誦老三篇，還能背誦偉大領袖的許多詩詞！」。

    於是，有阿姨告訴我：「乖乖，你是你爸爸媽媽從垃圾桶撿來的，你是從天上掉下來的……」，

    我只好對阿姨到：「你去天上把那只垃圾桶拿下來，把我送回去，我不想和你們說話，因為你們比老貓還討厭！」，那阿姨伸出舌頭，留下塊糖糖便跑開了。

    當我不再在那個小木車裡坐的時候，奶奶從鄉下來了，她讓爸爸為我買了幾隻毛絨絨的小、雞娃兒，但我並不善待它們，把它們從屋裡扔到屋外。

    奶奶是世上最愛我的人：「壞傢伙，怎麼這麼折騰生命？它們長大了能給你下蛋？」。

    我對慈祥的奶奶說：「我讓它們學會飛，會飛了就不會被老貓叼走了！」。

    沒想到，奶奶和媽媽的口吻是那麼一致：「貓是奸臣，誰家富裕跟誰家，那你就讓你的這些雞娃子快快學會飛吧！」，只可惜，那時我才一歲多，剛剛會走路，奶奶太寵我，雞娃子沒學會飛，都被我給折騰死了，這都怪老貓，沒有它們，我是不會讓我的這些小、雞娃練習飛翔的。

    「所以說你笨嘛，你都一歲多了，難道不知道雞、娃是飛不高的，早就被馴化成家禽了，你那時該到大學去聽聽課！」，一歲多的傻小子去大學聽課？那時全國各大學都在鬧革命，能為了解決我的笨拙隨意開課？那不是自己找事嗎？

    表姐夫作為西北大學的西方歷史學泰斗，因為家庭出身嚇得回到上海半年都不敢回西安，俺去了連個照應都沒有，至少他那時還能抱動我這憨憨的小弟弟的，他很喜歡我，總是不知羞恥地告訴人家：「我家小弟可聰明了！」，可惜，我最後選擇了中文，沒有成為姐夫的學生，我笨，考不上他們系。

    我只是想對博學多才敦厚老實的表姐夫說：「親愛的專家哥哥，大教授，你說埃及人把貓做圖騰是錯的，雖然你走遍了全世界，但這件事您錯了，我知道全世界所有的家貓都是來自埃及！」。

    慈祥的專家哥哥問：「親愛的小弟，你又沒有去過金字塔，怎麼知道家貓來自埃及？那不是他們法老的圖騰是什麼？」，我的表姐夫太過忠厚和謙虛。

    「哥哥，你是這西北大學考古的泰斗，尤其是西方歷史的權威，但正是你們想的太深奧，才無法解釋清楚金字塔的秘密，咱們不說那些數字和象形文字，只說這家貓，你想想，法老就是埃及人的圖騰，貓能超越人的權威嗎？」。

    「小弟，我當時讓你考咱們學校的考古系你就是不肯，你有那個能力！」。

    「親愛的教授哥哥，我的數學是無法過關的，就是能過關也會給你丟臉的，我的數學從來都是以及格為滿足的，科學是需要數據的，正如金字塔裡裝的那個π，你們研究了一生都沒弄明白，我怎麼行？」。哥哥還是特別喜歡我，這沒辦法，儘管我傻，但俺真誠。

    「小弟，告訴哥哥，你討厭貓的原因？尤其是金字塔裡的貓圖騰？」。越是有學問的人就越謙虛，他已經是桃李滿天下的大學問家了，走遍歐美，竟然這麼看重我這傻弟弟。

    「哥哥，我不叫姐夫，因為你在我心中不比父親的份量差，但我只能胡說八道，你快七十歲了，但我得趁我還活著告訴你：金字塔裡到處都有貓的雕塑，尤其是胡夫的墓穴，到處都有貓，他們並不是圖騰，他們是寄托，那些個木乃伊什麼都不怕，就怕被老鼠偷吃！貓是老鼠的天敵，所以，那不是圖騰！是嚇唬老鼠的！」。哥哥應該知道了吧。

    人的愚蠢都到了曾經偷吃木乃伊的地步，如果人迷信，什麼事做不出來呢！

    我，但我不會傷害老貓，因為它們存在是有它們存在的道理的。

    父親仍在暢通地呼吸著，我應該可以安心地睡一會兒了，只要他能醒來，我醒不醒都無所謂，誰讓咱是人家的兒子呢？命都是人家給的，這點疲勞算個什麼？我欣慰。

    老貓，別再吃那些可愛的雪白的鴿子好嗎？晚安！

    （盛順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