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三六章 風雲突變（五） 文 / 東北老張
第三三六章風雲突變（五）
周少華常聽人們說「風水輪流轉」這句話，此時他才有了更深的認識：想當年，別說是劉海洋了，就是他老婆劉菲菲的媽媽自己眼前的這個老太太，那也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角兒呀。那種風光，就不用說了。有一次，周少華去超市，剛從出口出來，就看到十多位女人，正要往裡進。雖然這些女人自己不是很熟悉，但一搭眼還是認出來是北方廠的。
而最讓周少華吃驚的是，這些女人猶如眾星捧月一般，簇擁著一位身穿裘皮、五短身材、目不斜視、目空一切的女人。而這個女人，周少華一眼就認出來，她就是劉菲菲的媽媽野萍。
「真的是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呀。只是幾年的功夫，別說眾星捧月了，就是過生日，連個問候的電話都沒有，更別說有人上門了。看來人啊，還是低調點的好。不過，還好，她並沒有認出自己來。也是，對野萍來說，風光的時候，根本不會知道自己是誰的，出了那種事後，又沒跟她直面衝突過，應該對自己沒什麼印象。這樣更好，免得彼此尷尬。但看到她這身穿著，不倫不類的，真的太惹人眼了。」
「阿姨，臨來的時候，菲菲再三囑托我，讓我幫您買兩套新衣服。您看這樣好不好，我先帶您去商場，然後咱們再去吃飯。否則吃完飯商場就打烊了。」周少華委婉的說道。
「是菲菲告訴您的？她給您拿錢了嗎？」
「拿了，當然給我錢了，我都存到卡裡了，走吧，阿姨，您就聽我的。」周少華現在已經完全沒有了原來那種記恨，他上前一步，扶著她一起走出了家門。
從腳下的鞋，到褲子，外衣，周少華在商場挑選最好的，給老人家買了兩套，同時又選了兩件時下這個年齡段比較流行、時髦的大衣。
人在衣裳馬在鞍，這話一點也不假。換著一身合體的衣服後，野萍彷彿換了一個人似的。商場門前就有一家高檔髮廊，周少華連勸帶騙的，把老太太弄了進去，做了個髮型，用掉了一千元，再從裡面出來，野萍對著鏡子，自己都有點認不出自己來了。
「菲菲給的錢夠嗎？要是不夠，我這有。」從髮廊一出來，老太太趕緊說道。
「您老人家就放心吧，她給我的錢足夠了，還有剩餘呢。」
「能給你那麼多嗎，我看光這衣服就有好幾千塊。」畢竟是見過世面的人，雖然沒看到周少華劃卡時多少錢，但她還是估計出大概的價錢來了。
確實，只是這兩套衣服就花去了八千多元，再加上整理髮型，小一萬了。
「哎，菲菲在外面一個人也不容易，這孩子，就知道大手大腳的。你是她的朋友，有機會說說她，現在不同以前了，讓她自己省著點。」野萍低著頭一邊走一邊輕聲說道。周少華不經意的目光一轉，正好從她的側面看到老太太的眼角似乎有一絲晶瑩的光亮。
「阿姨，這離咱吃飯的地不遠，我陪您走一會？」
「行。我……好長時間沒這麼早出來溜躂了。」野萍輕歎了口氣後說道。
「阿姨，您沒這麼早出來溜躂是……什麼意思呀？」周少華一時沒有理解，所以隨口問道。
「哎，不怕您笑話，我現在呀，白天除了買菜買糧，平時從來不出屋，怕碰到熟人。只是大家都休息的時候，這才出來透透風溜躂溜躂。老胳膊老腿的了，不走動走動不行。」
聽她這麼說，雖然跟自己沒什麼大的關係，可周少華心裡還是有些不得勁。畢竟是有臉有皮的，原來又是那樣的風光，一下子落到今天這個地步，這樣大的落差，無論從心裡上還是面子上都有些接受不了。
「那您為什麼還要一個人呆在這裡呀？我聽菲菲說請您去京城，可您……」周少華有些不解的問道。
「主要是我……我捨不得這個地方呀。人老了，更不想離開自己生活一輩子的家了。雖然那個老不要臉的那樣對我，又做出那樣不讓人省心的事，可……我們畢竟在一起生活了一輩子了，人是沒了，孩子又不在這裡，把他孤苦伶仃扔在這兒，過年過節連個燒張紙的人都沒有，我怎麼能放得了心呀。再說了，我都這麼大年齡了，在哪都一樣，菲菲從小就沒有一個好的環境，我就更不能再給她添亂了。反正一個人也挺好。」
老太太說完這些話，有那麼一瞬間，周少華竟然無言以對，不知道說什麼好了。自己沒有想到，這個野萍對劉海洋還能有這麼深的感情。在這個時候，還怕給女兒添麻煩。
「阿姨，其實菲菲也非常想讓您去她那裡，她也需要你平時的照顧的。您是知道的，做那麼大的生意，又是一個女孩子家，一天到晚，忙得連飯都吃不上，您要在地身邊，最起碼可以每天晚上給她做點可口的飯菜呀。」
「您說的這些是真的？可這丫頭怎麼從來沒這樣說過呀？每一次來電話都說她很好，很忙，沒有時間回來，我我也就不敢打擾她了。她真的跟您說過，想讓我過去照顧她嗎？」聽周少華這麼一說，老太太原本有些灰暗的目光，一下子明亮了起來，但還是有些不相信的看著周少華問道。
「我說的當然是真的了。這次回北方市，菲菲委託我的第一個任務就是給您過個生日，買幾件衣服，第二個任務就是勸您跟我一起去京城，她也好有個人照顧了。我是這樣想的，您回去後，哪怕是呆上一段時間也好，呆膩煩了就再回來自己住一段。我的父母就是這樣，每年的這個季節都要去京城，春暖花開了就再回來。」
「菲菲要是有這個意思，那她為什麼不在電話裡直接跟我說呢？」老太太還是有些不放心的說道。
「她……是這麼回事，本來她是想親自回來一趟的，回來把您接過去，不過，您也知道，她那麼忙，根本抽不出時間來。」周少華也不知道劉菲菲為什麼不在電話裡跟自己的母親說，只好隨機應變的這樣解釋道。
「我知道這丫頭從小就恨她爸，恨我們倆。就算……她爸沒出事前，一年也回不來一次。她爸出了這種事，她更不會回來的了。從小我們家條件雖然很好，可那時都忙工作，真的沒有時間照顧這兩個孩子，要是早知道現在這個結局，何必當初呢？哎，不說這些了，要是菲菲真需要我照顧，那我就好好想想，像您說的那樣，冬天就去她那呆一段，她要是煩了我再回來。」說完這些話，老太太明顯的精神了不少，走路也快了起來。
「您真的決定要跟我一起回京城了嗎？她怎麼會煩您呢，菲菲要是知道您肯跟我一起回去，高興還來不及呢。」
「她真的委託您勸我去她那了嗎？要不……您打個電話問她一下，我不想……給她添麻煩。」雖然老太太十分高興，可表情還是有些膽怯的樣子。
對老太太的這個表情，周少華很是不解：外人看起來，這是多麼光鮮的一個家庭呀，要權有權，要錢有錢，可實際上，家裡這幾口人並不像外人看起來那麼溫馨，那麼和諧。那種從小就埋下的記恨，就算是這個時候，也不是那麼容易解開的。
「她真的這樣委託我的，阿姨，前面就是吃飯的地了，這樣，您先站一會，我給菲菲打個電話，讓她在電話裡直接跟您說。」
「還是先吃飯吧，吃完了飯您再給她打。她要是真的讓我去照顧她，我就跟您一起去。」不知道為什麼，一看到周少華要當著自己的面給女兒打電話，老太太有些緊張的忙制止著說道。
「好，那就先吃飯。」周少華一看老太太這麼緊張，只好一會再說了。
這一頓飯，周少華算是下了血本了。鴻賓樓算得上北方市最高檔的酒店了，雖然只是兩個人，為了讓老太太高興，周少華特意要了個大點的包間，點了一大桌子的菜，又特意訂了個大蛋糕。當然了，酒店最高檔的燕翅鮑他也沒放過。
「怎麼點了這麼多呀，就咱們兩個人，快告訴服務員，別上了，別上了。」一看上來一大桌子菜，老太太想當年也是見過大場面的人了，拿眼睛一看，這知道這絕對不是一般的菜餚，一下子驚得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又是擺手又是阻止的說道。
「阿姨，您快坐下。今天是您的生日，菜多點就多點，吃不完一會咱打包拿回去，明天接著吃。我這回來一回不容易，能趕上您老的生日那就更難了。所以，今天一定要吃點好的。這樣，您要是有什麼比較親近的老姐妹，就一起叫過來，反正這麼多東西呢，就算再來幾個人也吃不完的。」
聽周少華這麼一說，野萍眼睛一亮，馬上從包裡把手機拿了出來。只是拿到手裡後，猶豫了一下，還是放下了。
「哎，不打了，咱誰也不找，就咱們娘倆。自從家裡出事後，別說那些朋友了，就算家裡的姐妹也都像躲著災星的躲著我。」野萍歎口氣說道。
只是這事還真的巧了，她剛把手機放到桌子上，好幾天都沒響過鈴聲的電話突然叫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