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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四五章 風雲突變(十四) 文 / 東北老張

    第三四五章風雲突變(十四)

    周少華之所以點撥李處,有著自己的想法。

    京城辦空出的這個副處長本來他是想內部解決,可新老闆與自己的一席話,還是讓周少華打消了這種念頭。

    閆老闆第一個找自己談話,本身就很說明問題。而兩個人談話的內容,要是說出去,恐怕沒有幾個人會相信的。在半個小時的時間裡,兩個人一句工作上的事沒說,聊的只是一段歷史典故,而這個歷史典故,幾乎大家都知道,那就是「順我者昌,逆我者亡。」

    閆老闆大學學的是什麼專業,周少華並不知道,不過,通過這次談話,他明白,這個閆旺,還真不是一般的戰士,能言善辯不說,知識面也是非常的廣,一向以文學素養極為自負的周少華,雖然嘴上沒說,可在心裡還是不得不暗自稱是。

    「周少華,二十六歲,大學高材生,工程師出身。嗯,很了不起,我們北方廠最年輕的幹部。喜歡文學,我沒說錯吧?」周少華一坐下,閆旺首先開口道。

    「領導不會是看過我的檔案吧?我我都有點受寵若驚了。」周少華有些吃驚的看著閆旺說道,他無論如何也沒想到,這個新來的大老闆會對自己瞭解的這麼深。

    「知己知彼,百戰不殆。我這也是臨時抱佛腳。我們探討一下文學吧,大學的時候跟你差不多,我也是文學活躍分子。」閆老闆並沒有跟他客氣,只是按著自己的思路繼續說道。

    「我哪敢跟您相比呀。我只是喜歡,並沒有達到更深的研究,只要不影響領導的情緒就好。」周少華趕緊說道,畢竟是自己的大老闆,廳級領導,對周少華來說,心裡還真有點壓力。

    「我們只是隨便聊聊,你用不著緊張。最近我讀《莊子?盜跖》,對裡面的一句話,有些體會,所以,一直想找個人交流一下。」

    「《莊子?盜跖》?」周少華一聽他這麼說,馬上反應過了,他所說的那句話一定是「順我者昌,逆我者亡」。但他並沒有急著說出來,只是裝作不知道的反問了一句。

    閆旺並沒有理會他的反應,仍然按著自己的思路說下去:

    「我忽然覺得『順我者昌,逆我者亡』很有道理。這句話按著現在的理解,應該是『順從我的就可以存在和發展,違抗我的就要滅亡』。常用來形容剝削階級的獨裁統治。聽起來不是個令人舒服的詞兒,出處《莊子?盜跖》,原自當時的起義領袖——被統治者誣稱為『盜跖』、『柳下跖』的魯國展雄喝令孔子的話:『丘來前!若所言順吾意則生,逆吾心則死。』聽聽,有點嚇人,話不順我意就要死!事實是孔子沒有死於此,可以想見老孔的話肯定很識時務。

    覺得有道理,主要是來自對『我』的理解與定位。其實不管從哪方面說,這個詞所說都是成立的,而且簡直可以說是揭示了一個很深刻的哲學意義上的規律。

    假設這個『我』是一個強權集團,不用說,你只有順從它的份兒,無庸說發展,若想生存你就必須聽它的,只要它是統治階級,不管它剝削不剝削,都一樣,誰要『逆』之,無不亡。歷史上多少個朝代都已經證明;現在社會上的一些現象那就更不用說了,北方廠以前有過沒有這種情況?我想也不會例外的,一定也會有的。

    假設這個『我』是一強權者,相對來說你是一個弱者的話,那麼,若逆之,肯定沒有好果子吃。比如機關裡的上下級;軍隊裡的官與兵;公司裡的勞與資;村莊裡的村長與村民;球隊裡的教練與球員;劇組裡的導演與演員;甚至丐幫裡的幫主與乞丐……有人可能要說了,惹不起我還躲不起?我可以炒他的魷魚!其實,你不會游離於這個世界之外。當然,也有可能你一不小心成了強權者,很不幸,你將會用你的事例反過來證明。

    假設這個『我』與你我一樣,是平等中的任何一人,『順我者昌,逆我者亡』依然適用。試想,順耳的話多麼令人舒心,世上有幾人真的願意去聽所謂的逆耳『忠言』?經常在你耳邊嘮叨的人,即使是朋友、親人,你也會煩,煩到希望他離你遠遠的,越遠越好。真的刺到了你的痛處、『逆』到了你的心裡,使你顏面丟盡,無處遁形,你必將置之死地而後快矣。我想你也一定有這樣的體會的。

    假若這個『我』是指『自然』、『自然規律』、『歷史規律』,那,『順我者昌,逆我者亡』便又成了一條『規律』。

    相對於大自然來說,人是很渺小的,整個人類也並非像平時所說的那樣『偉大』,『人定勝天』是一個很悲壯的豪語,看上去很美,卻導致過多少天災與**。當年的『大躍進』與大飢餓;乾枯的與變臭的河流;亂砍濫伐與恣意排污;這兒的水災、那兒的旱災、厄爾尼諾、溫室效應、臭氧空洞、極冰溶化……人類在一天天的逆自然而亡自身。

    違背自然規律也是很可笑的,歷史上的幾位帝王,求長生不老,煉丹服仙藥,只能以損壽而告終;逆歷史潮流而動也會被歷史的車輪碾碎——張勳復辟、袁世凱稱帝,禍國殃民害已!七十年代有一首歌唱到『歷史車輪不可阻擋,不可阻擋。美帝國主義必然滅亡,全世界人民一定勝利,全世界人民一定勝利!』滅亡的必然會滅亡,勝利的一定會勝利,這是規律,因為:『順我者昌,逆我者亡』!

    從文學的角度,我這樣的理解,應該沒有什麼不對的地方吧?」閆旺長篇大論後,看著周少華問道。

    周少華坐在他的對面,十分恭維的聽著他的這翻高論,大腦卻在高速的運轉著:什麼意思?順我者昌,逆我者亡這句話誰都知道,但在官場絕對是忌諱的,尤其是領導,更不能隨便說的。而他卻在下屬面前大談特談,足見其是官場之奇葩,不同一般。

    而隨著話題的深入,周少華對這位新老闆,更是有些驚心的感覺:這一官場十分忌諱說詞,在他嘴裡竟然能理出一番哲學道理來,成為人們行為過程中的一種行為準則和社會、自然規律。平心而論,這種本事,這連自己一向認為睿智過人的許總許漢祥,都會自愧不如。

    周少華終於明白,為什麼他能在四十來歲就擠身廳級領導的行列,還真不是一般戰士。當然,自己也不是傻子,就算是講出花樣了,無非是要告訴自己:順我者昌,逆我者亡!是順還是逆,周少華必需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做出自己的選擇。

    他有點明白為什麼閆老闆會選自己為第一個談話人:

    京城區域是北方廠銷售大戶,佔全廠銷售額的百分之五十。但以閆老闆這種強勢的性格,這絕對不是主要原因。而主要原因應該是自己年輕,有一定的能力,他是想歸順自己,成為他手下的一名干將。周少華相信,雖然閆老闆今天才正式上任,但對於廠內的情況,早已經瞭然於心,對銷售也是如此,應該知道自己就任京城職務之後的起色。也說明對自己的認可。

    一想明白這一點,周少華內心不免有些激動:對自己來說,效忠許總是人生中的第一次機會,雖然那次機會來得有些悲慘,但也正是那種悲慘,讓自己才下定決心,放下那份一文不值的自尊,不為刀俎。雖然說自己的目的還沒有完全達到,但畢竟看到了希望,也為此完成了自己人生和仕途之中的一次飛躍。

    那這次機會呢?自己應該不應該把握住呢?雖然閆老闆與自己除了所謂的文學交流外什麼也沒說,但周少華可以肯定的是,他希望自己對他是「順」,也需要自己的「順」。

    以他這種強勢的風格和奇葩的作派,絕對不是一位按常理出牌的主兒。那是不是說,只要自己「順」了,會不會有更大蛋糕擺在那裡呢?

    這個想法只是瞬間一閃,周少華馬上給予了肯定。沿著這個思路想下去,對自己來說,能看得著摸得見的最為現實的蛋糕,那就是目前還空缺著的北方廠銷售總公司的總經理了。一想到這兒,雖然周少華在竭力的控制著自己的興奮和激動,但臉上的紅潮還是不由自主的慢慢的爬上來了。

    「董事長,您的這番話對我的震撼,完全超出了文學範疇,我更願意把它理解為是一次哲學的啟迪,或者通俗一點的說是人生觀的啟迪,猶如……航標燈。」

    周少華強壓下自己的激動心情,喝了一口水,讓自己說話自如些,然後接著說道:「其實,我也有個小故事,只是一直以來沒有跟別人分享過,藉著今天董事長的雅興,我想講給您聽,可以嗎?」周少華十分慇勤的看著他說道。

    「非常榮譽,你不要董事長董事長的叫著,今天我們就是學長與學弟,是純文學交流。」

    「好,那就讓學長見笑了。其實這是與愛人去海南,在海邊發生的故事。和愛人去沙灘玩,看到一堆堆小情侶在沙灘畫著心型圖案,寫著:我愛你、你若不離不棄,我必生死相依等等諸如此類的。我突然奇想,於是跟老婆說:我們也畫一個吧。畫好了,遂問愛人寫點什麼,愛人不假思索說道:順我者昌,逆我者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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