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八章 盤峰之夜(三) 文 / 何為書香
相信我，當上帝賜給了一個人三年的生命時光就一定不會提前向他送來天堂的請貼，畢竟他是主角。
果然，過了一日，葉浮雲安然無恙地起了床，而且好像絲毫沒有受傷過的痕跡。是的，我們的上帝不會讓主角的時光浪費在床榻上，畢竟三年不是很長。
「你真的…沒事？」徐雅風質疑地看著若無其事的葉浮雲，跟沒事人似的，徐雅風也奇怪，葉浮雲的身體太恐怖了，身上所受的刀劍傷數不勝數，可是每次總是隔一夜就恢復了。
「如果我有事，你少不了徐大叔的揍。」葉浮雲道，事實上，葉浮雲不是神，即使是神也不可能擁有這麼強健的身體，他——是咬著牙站起來的。
即使每一步都踩在刀尖上，他也漸漸習慣了，或許滄桑歲月的磨煉已經將他的腳板渡上了一層金。
徐雅風朝葉浮雲輕瞥了一眼，看見葉浮雲沒事，她也放心了。
「以後不許跟人打架！」徐雅風用烤逼犯人一樣的語氣對葉浮雲道。
葉浮雲愕然，我可以肯定他是這個表情。接著淡淡一笑，憔悴的臉上有些措然，茫然，之前就說過他不是神，他也希望能夠活得自由，儘管徐雅風是為了他好，但是如果把葉浮雲手腳都捆起來，或許能夠不讓他再去涉足危險，但是麻繩捆在身上所摩擦的印痕或許比前者更痛苦，當然，他自己是明白這一點的。
放棄天削劍已經讓他的生存變得艱難，儘管一次次都從死亡的邊緣連滾帶爬地過來了，但是一次比一次艱難，他也不知道自己的手腳能夠堅持多久。
徐雅風，一個單純善良的女孩，她並不知道自己所在的城市隱藏著大半天的黑暗，就像盤峰頂的夜那樣黑暗。
葉浮雲久久沒有說話，坐在沙發上，徐雅風也沒有再說什麼了。
「鈴鈴……」一陣電話鈴聲打破了客廳的沉寂。
兩人都坐著不動，等著對方去接。
葉浮雲裝作沒聽見，悠閒地靠在沙發上，閉目似睡非睡。
徐雅風經不住電話聲音的吵鬧，站了起來，接過電話，然後很快地便將電話丟給了葉浮雲，「找你的。」
葉浮雲接過，聽了一會兒，驚訝了一聲:「車子被劫了？」打來電話的人正是韓子應，可想而知他發生了什麼事，他沒有葉浮雲好的身手，更沒有帥傑寬廣的勢力，手無縛機之力的他必然會遭遇被打劫的事。
「好了，我知道了。」
葉浮雲道完放下了電話便立刻要出門，徐雅風立即叫住葉浮雲，「你幹什麼去？」
葉浮雲回頭，「好好待在家裡。」
他真的用一個哥哥的語氣對他說，但是他不是她的親哥哥，始終都不是，對於徐雅風來說，她不希望他是她的哥哥。
葉浮雲道完便出去了，徐雅風坐定心中忐忑，他不希望葉浮雲再受傷，思前想後，還是打了帥傑的電話。
…
葉浮雲將車停在了六盤山下的路口旁，睡了幾個鐘頭，終於等到入夜了。
這時，又一輛車行了過來，葉浮雲認出那是帥傑的車。
葉浮雲探出頭一看，只見帥傑身後跟著二十幾輛摩托車，車上都是彪壯的大漢。
只聽帥傑在車裡打電話的聲音:「混蛋！一聽到龍潭幫就成了縮頭烏龜！……」說完又對著葉浮雲笑問一聲:「你一個人嗎？」「你怎麼來了？」葉浮雲反問。
「哎呀！」帥傑裝作一臉的無奈，「你家那個……，呵呵……對你不放心，所以……」
帥傑說話斷斷續續，但葉浮雲已經懂了。
是徐雅風打電話讓他來的，事實上，即使徐雅風不告訴他，帥傑也一定會來，畢竟有些事還是要了結一下的。
「好啊，那就接著我們的對決吧！」這一次，葉浮雲主動挑釁，其實，他沒有勝利的把握，自己能撐著身體來這兒就已經很勉強了，這一上山，很可能連命都保不住了。
「那……，我就先去咯！」說罷，帥傑啟動車上山去了，後面二十幾輛摩托車也跟著上去了。
……
葉浮雲邊開車，一邊打開了無線電，上次與韓子應通電居然沒有關閉。聽了許久才傳來說話的聲音，雖然不是很清楚，但依稀地還是能聽到一些。
「譚老大這次要干大票了，所以哥兒幾個謹慎點，千萬別讓警察找到龍巖
看書;網最快曲折，所以很少有人上去。
葉浮雲在山頂站著看了一會兒，這裡幾乎能看到定海市的每一個角落，公路，街道，像是發光的線體連成的，車輛像是水面漂浮的發光體，來回穿梭。
西爾鐵塔，北定大橋等這些有名的建築也都看得清清楚楚，但是那裡的人們從不會朝這兒看，淒涼的土地幾乎是從人們的視覺圖中用小刀裁下去了。
……
葉浮雲把車停在了一個隱蔽處，然後按照地圖的指示，尋找龍穴。
……
「譚哥好雅性啊！」帥傑走進一間倉庫，只見一個頭髮半禿，衣服正統，體形肥胖的男人正在一個新式抬球上擊球，這人便是龍潭幫的大當家譚青龍。
那人轉頭，見到帥傑，連忙笑臉相迎:「喲，這不是小傑嗎？怎麼找到這兒的？」
「一個人玩球，不覺得悶嗎？」帥傑拿起一根球桿，「噹噹噹……」幾聲，一桿打進了三個。
「唉~」譚青龍歎了一聲，「沒辦法呀！外面查得太嚴了，我只能躲到這兒了。」
「我剛進來的時候，看見外面那些機器都在運作了，看來譚哥是要幹大事了！」帥傑笑笑道。
「都是些小買賣，現在出來混也不容易啊！」譚青龍又歎了一聲。
「譚哥低調了，如今龍潭幫的勢力越來越大，看來這定海市還得數譚哥的勢力範圍最廣了。」
「哪裡，小傑客氣了，聽說小傑的傑哥會手下也有幾百號人，看來果然有帥佐當年的風采了！」帥佐，定海市凡是在道上混的聽到帥佐這個名號無不膽破心驚，那是一個惡魔一般的人物，之所以譚青龍對帥傑如此客氣，其原因大半在此。
「我老爸都退出江湖這麼多年的，想不到譚哥還記得他老人家的名聲！」
「我們出生入死那麼多年，哪能忘？有時間的話一定去拜訪他老人家！」
「我老爸最近經營一家健身房，合法經營，行事低調，勸譚哥不要去打擾他老人家，以免帶來不必要的麻煩！」帥傑並不是害怕譚青龍會給帥佐帶來什麼麻煩，他擔心的是帥佐一旦重出江湖，定海市又不會安寧了。
譚青龍輕笑了笑，邊道:「小傑這次來不會單單是陪我打球的吧！」說著拿起球桿瞄準一個球準備擊出。
帥傑輕吐了口氣，聲音很低，但極容易聽懂。
「我看中六盤山了！」帥傑面無表情地道出這幾個字。
譚青龍一聽，手不由得哆嗦了一下，一桿擊空了。
帥傑淡淡一笑，瞄桿，瀟灑地一桿擊出，台桌上剩餘的四個球紛紛進入了四角的洞裡。
譚青龍面色冷峻了好一會兒，接著笑了出來，帥傑也跟著笑了出來。
「小傑喜歡玩，隨時都可以來！」譚青龍停笑後，道。
帥傑沒有說話，只是將球一個個地擺好在桌面，然後對譚青龍道聲:「打球。」
……
此時，葉浮雲從那條泥路走了進來，看到一個廢棄的舊工廠，裡面傳來了機器運作的聲音，在山峰石壁之間，有許多大大小小的坑穴，看來是有人在這裡採礦。
葉浮雲立即向機器房奔去。葉浮雲進門便看見一排轎車，其中那輛薩博正是韓子應的。
葉浮雲看見車下面有幾個人在睡覺，葉浮雲的腳步聲驚醒了他們，看到葉浮雲進來，立即拿起棍棒朝葉浮雲走來，一人邊問道:「做什麼的？」
「取車的！」葉浮雲答聲後立即衝了上去。
……
第一局，帥傑開球，一個沒漏，全部打進了洞裡。第二局，譚青龍開球，也是一個沒漏。最後一局，帥傑連中了六桿，只剩最後一球了。
帥傑有絕對的把握打進這一球，但是他又想，如果這一球打進，譚青龍必然不會服氣，以後難免會找上麻煩。
帥傑看了一眼譚青龍驚恐的表情，於是眼睛連球都沒看，手中故意將球桿偏了偏角度，一桿擊去，黑球從洞口左右撞擊了幾下又彈了回來。
……
葉浮雲躺在一個破舊的倉庫裡，臉上滿是傷痕，剛才面對那幾人時，葉浮雲揮出拳卻是腹下的傷口裂開了，葉浮雲疼痛地摀住傷口，被幾人毆打後被拖到了這裡。
葉浮雲試著運功，調息內力，可是剛運到一半便堅持不住，暈了過去……
譚青龍握緊球桿，手心出汗。
這一球只要對準，輕輕一推桿，黑球穩進，可是不知道為何心中總有種恐懼感。
譚青龍抬頭看了看帥傑鎮定的臉色，又俯下身，一桿重重擊出。
就在黑球離洞口只剩三公分時，「嗖」地一聲，一隻飛刀「嘟」地一聲，插在了洞口前，黑球撞在了飛刀上，彈了回來。
帥傑得意地笑了笑，一邊玩弄著手中的刀鞘。
接著，只見二十幾個壯漢衝了進來，一人拖著劉丙，其他人也將刀架在譚青龍手下的脖子上。
原來帥傑是故意跟譚青龍打球的，拖延時間讓自己的兄弟動手。
譚青龍心裡清楚這間工廠是帥佐十幾年前開的，後來因為出了點事故而倒閉，這次帥傑主動找上門來，想必是勢在必得，如果與之硬碰硬，恐怕對自己不利。
於是只得狠下心道聲:「我輸了！」
……
不知過了多久，漆黑的倉庫門突然「砰」地一聲打開了，刺眼的光芒照了進來，葉浮雲被驚醒了。
只見一個人走了進來，「譚青龍那幫人已經離開了，你也快走吧！」
葉浮雲揉揉雙眼，發現自己還活著，葉浮雲不是神，卻是神的寵兒，上帝不會讓他那麼輕易地死去。
葉浮雲抬起頭，認出這人正是前天與打比劍的常水依。
「多謝了。」葉浮雲謝道。
走出倉庫，卻發現外面一個人也沒有，機器也停止了，四處靜悄悄的。
只見大門前已經有了車輛開出去的痕跡。
……
站在盤峰頂上，此時已經是天亮了，鋼筋水泥築建的城市在艷陽下明亮的有些刺眼。
「你是武林人士，為什麼會跟那些人在一起。」葉浮雲對身旁的常水依問道。
「常水山寨已經待不下去了，就想出來闖蕩一番，為了混日子，跟這些人一起打打殺殺，如果沒有跟這些人在一起，我可能永遠也不會明白，原來我們所嚮往的城市生活竟是如此的黑暗……」常水依道，臉上掛著一絲無奈與惋惜。
「以後有什麼打算？」
「回到我自己的山寨，繼續佔山為王，雖然跟現在是相同的職業，但至少…不會見到自己所不忍的事，這裡的人太脆弱了，脆弱得讓我不忍心再做一個山賊了！……」常水依在深山武林中是一個靠打劫行人的山賊，在城市裡，他又從事著同種職業，但是他發現，在這裡，不會打劫到更多的財物，反而一不小心就會傷到別人。
賊是江湖上值得尊重與欽佩的職業，但是在這裡，就成了一個罪犯。
說完，常水依離開了，事實上，葉浮雲想說，如果很多時候，我們閉上一隻眼睛就能夠發現這個城市原來的美麗。
……
旦日，葉浮雲在校園門口等徐雅風，卻發現她跟帥傑在一起邊說笑邊走了出來，帥傑將昨天晚上在盤峰頂拍的照片送給了徐雅風，徐雅風很高興地道了聲「謝謝。」
葉浮雲遠遠地看著，將手裡巴掌大又非常模糊的照片揉成了團，沒有作聲，一個人轉身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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