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生劫迷之卷 第十六章 死拼 文 / 糧食
小六咬了咬牙，又怪不得我，只能歎了口氣，奮力將田中海抱上床去，仔細查看，田中海始終閉著雙眼，臉色泛白，眉心間卻是一團黑氣環繞，揮散不去。我說：「鬼要害人，必是用自己的鬼氣亂了凡人的身體機能。你用你鬼力繞身一匝，只要有異常鬼氣，就立馬將它吸收出來。」
小六點了點頭，一隻手握住田中海手臂，運轉鬼力。我回過頭來，撿起地上的那道符咒，仔細一看，這也是一道黃紙符，但上面卻是使用金砂勾畫，一筆一劃剛正方圓，一瞧就不是鬼師符咒。要知道鬼師符咒雖然也是黃紙符，但上面卻是用硃砂勾畫，哪裡用得起金砂？而且鬼師符咒大多隨性而發，畫的差不多就有威力，比如我，從未畫的工工整整過，不也用的風生水起麼？這道符只怕是其他四道之師的，要問問田中海才行。
「師父，沒用啊！」小六急道，我收了那符咒，轉過身來去看，田中海還是不睜開眼，眉心黑氣不散。我猶豫不決，小六刷的一聲站起來，神色陰冷，朝著陽台走去。「你幹什麼去？」我伸手拉住他。
「這小鬼太可惡！言而無信，虧得我們還相信她！」小六怒不可遏，沉聲說：「我看她受了重傷，必定跑不遠！現在就去抓她問個清楚，否則我二叔還不被害死了？」我微微一頓，小六已經甩開我的手臂，腳下一點，衝了出去。
我也喚出貪狼來，緊隨其後。也沒跑出多久，就在一個臨河公園裡找到了小愛。小六縱身而去，堵住小愛去路，貪狼落在小愛身後，算是堵住了去路。我從貪狼身上跳下，四周靜悄悄的，只有不遠處一隻路燈昏黃，夾雜著潺潺流水聲，安靜了整個公園。
小愛臉色發白，身子微顫。小六握緊判官筆，一步步走來，冷聲道：「你這小鬼，言而無信，我真是鬼迷心竅才會信了你的話！說！你把我二叔怎麼樣了？」
小愛咬了咬牙，叫道：「我言而無信？要不是為了讓你們見到他的醜惡嘴臉，我能被打成重傷麼？他就是個卑鄙小人，到了現在還耍詐害我，我為什麼不能出手！就因為他是你二叔麼？什麼鬼師，我呸，你根本就是在包庇他，從沒想過為我報仇！」
「混蛋！」小六怒火中燒，喝道：「那又如何！你一個逃亡野鬼，還想報什麼仇？你殘害凡人，我今天就將你滅了！」話音剛落，小六身法急閃，小愛轉身就跑，還沒跑出去，已經被小六抓住，他手中判官筆一個起落，直接打在小愛肩膀，小愛慘叫一聲，摔倒在地，小六一腳踩在她臉上，臉上那被符咒打裂的裂痕，鬼氣正在不斷溢出。
「你說不說！」小六沉聲發問，小愛也不掙扎，只是桀桀怪笑。小六目露神威，喝道：「你笑什麼？」
「我在笑你！」小愛喘了口粗氣，嘿嘿道：「你不是鬼師，你不是鬼師，哈哈，這世界上，最後一個鬼師，只有張驍！不是你這個笨徒弟！」
我眉頭一挑，沒有想到小愛會在這個時候說出這種話來。小六也是一愣，腦袋微微扭動，眼神中似要噴出火來。他一字一頓地說：「你說什麼？」
小愛慘笑道：「不是麼？哈哈，我看就是！過路鬼說，世上最後一個鬼師，遵公義，處善惡，辨是非，明好壞，哈哈，這些都是在說張驍！他才是個真正的鬼師，你，哼，不配！」小六眼睛一瞇，冷聲說：「他已經沒了鬼力，你又不曾與他相處，怎麼知道他是真正的鬼師？」
「別忘了，我也曾是人！」小愛哈哈大笑，忽的渾身一顫，似乎極其痛苦，她顫聲說：「我也曾是人，光憑看都能看出來。他沒鬼力麼？那又如何？他不會只是個普通人的，我能看出來，哈哈，不像你，你？哼！哈哈，我也曾是人啊，要是能好好當人，誰會被迫當鬼啊！」
要是能好好當人，誰會被迫當鬼啊！
這一句話好似一把利箭，瞬間射中我的心臟，我渾身一震，忍不住腳下一軟，要不是靠著貪狼，幾乎跌倒在地。我睜大眼睛看著地上的小愛，她被牢牢踩著，動彈不得，臉上的裂痕陰森恐怖，一定痛苦極了。不知道為什麼，她此刻的說的話，就這麼一句，像是重錘狠狠打在我的心上，讓我渾身痛苦。對啊，我從未想過，要是能好好當人，誰會被迫當鬼？哪一個鬼，不是由人而來的，他們的痛苦，又有誰管過？
一想到這個，我體內驀地生出一股奇怪感覺，一點一點的攀上我的腦海，我再看被踩在腳下的小愛，頓時感覺煩躁無比，看著小六，竟然生出要打他一頓的衝動。但那感覺轉念即無，握了握手，體內也空空如也，剛才不過是一時幻覺。
我心頭一歎，只能默不發言。沒有一個人說話，只有小愛的桀桀怪笑。也不知道過了過久，小六緩緩開口：「我只問你，你對我二叔做了什麼？」
「做了什麼？」小愛慘笑道：「我是人的時候，他害死我。我現在是鬼了，也快活不成了，這也是拜他所賜。嘿嘿，你覺得我會輕易饒了他麼？我拼盡鬼力鎖住他氣運，哈，唯一的辦法就是滅了我，我消失了，他也得救了。哈哈，來，鬼師大人，你是不是要滅了我？」
「原來這麼簡單。」小六冷冷開口：「既然你要求了，我就成全你。」
我眉頭一皺，剛要開口，小六判官筆已經戳出，直直貫穿小愛胸口，然後緩緩掏出，小愛嘶聲大叫，叫聲漸漸消失，整個人化作一道黑煙，最後歸入紅塵。我睜大眼睛看著這一幕，竟然無話可說。
小六收了判官筆，沉默著走了過來，經過我身邊的時候說：「剛才，你是故意放走她的吧，就算你沒鬼力，仗著七黃陶，也能將她攔住才是。」
我歎了口氣，說：「之前讓你收起小愛的時候，你是明知道鎮魂瓶裡有金剛鼎的沙吧，你就是想折磨折磨這個要害你二叔的惡鬼，對麼？」
「對！那又如何？」小六大手一揚，叫道：「鬼就是鬼，改不了自己害人的習性！要不是你一味堅持，我當初早就滅了她！現在也不用發生這種事情。」
我搖搖頭，說：「小六，你別激動。你也看到了，是田中海耍心機，對小愛下手，而且下手太狠，不論是誰都會忍不住。小愛自始至終都是受害者，一個能對鬼下手的人，其心如鬼啊。小六，不能只是用人鬼辨別好壞。」
小六回頭看我一眼，說：「這是你的鬼師之道，不是我的。師父，關於這一點，我們不是討論過很多次了麼？走吧。」他說完率先走出，我剛轉過身來，卻聽到他淡淡說了一句：「我是鬼師，你已經不是了。」
我一怔，他腳下一點，狂奔而出。我搖了搖頭，身邊的貪狼也是難得的沉默著。我摸了摸貪狼的腦袋，苦笑道：「這個臭小子。」
等我回到田家的時候，特意去田中海的房間看了看，小六不在，田中海已經安然入睡了，看來是沒什麼問題。我也回了房間入睡，第二天一直到日上三竿才起了床，出門的時候，正好碰到小六和田小雨，兩個人都沒說話，小六手上推著個輪椅，上面坐著田中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