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 第一百一十四章 涅槃 文 / 木頭神一般
時間回溯到十分鐘前。
張三彪從未有過這樣的感覺,彷彿眼前的一切都在一幀數在一幀一幀的慢放,一點一點的切割他的神經末梢,空間與時間似乎已經變得不那麼重要了。
鋒利的刃佈滿寒光,甚至都能從上面感受到來自東瀛北海的寒風,是如此的刺骨。
張三彪的瞳孔放到了最大,就這麼眼睜睜地就這麼無能為力的看著匕首劃破他的胸膛,慢慢地不急不緩地扎進他引以為傲的肌肉纖維。
一串赤紅的鮮血濺起,濺得瞪大嘴巴的張三彪一臉都是,他就這樣帶著一絲絲意想不到直挺挺的倒了下去,軟到在這台之前還是他救星此時卻是他棺木的豐田車前。
張三彪,一個還未來得及被人提起就已經湮滅在虛空的名字,在此刻漸漸成了過去時,那個傻頭傻腦的腹黑楞頭青就這樣被扼殺掉。
這一夜,天空下起了惹人驚歎的白毛小雪,顯得既唐突又有那麼一絲符合秋天的意境,一下子便讓煎熬在酷暑中的南雲人解脫了出來。
張三彪死了,死於一把九寸長一寸寬的短劍,確切的說是死於東瀛忍者隨身必備的殺人利器——苦無。
《商道》一書上曾有過一段話,每個人手裡都有兩把刀。一把救人的刀,一把殺人的刀。這兩把刀(抑或是同一把),別人看不見,我們自己也不一定看得見。雖然不是清晰的,但也並不是模糊的,無疑苦無,正是這把刀。
可能任何人都不會想到『苦無』二字的由來將會掀起怎樣的一波漣漪,張三彪究竟是死於哪兒一把苦無,卻將是一個永遠的謎。
「下雪了,故鄉也下了嗎?」
飄渺小雪悠悠落下,雙目無神的玉人伸出手,這雙手是這樣的精緻和白皙,甚至根本就讓人無法聯想到就在十秒鐘前,就是這樣一雙美麗的玉手非常輕易的洞穿了一個人的心臟。
這個被張三彪近乎快要全面佔有的女人叫葉小美,就如張三彪忍不住盯著她彎彎眉毛稱讚的一樣:「柳葉彎彎眉,小臉兒俏佳人。」。
「他應該已經死了吧。」
葉小美回頭看了一眼倒在血泊中的張三彪,眼中的那抹神采隨著漫天飄零的小雪紛飛了,就在這個初秋,她親手殺掉了自己的初戀,嗯……或許對她來說是這樣的。
葉小美每走一步,她的內心便會被自己套上了一層枷鎖,直到她漠然轉頭時,攥著一把染血苦無,消失在了這濛濛白霧中。
長夜連綿,前路漫漫,在這個南雲城的一角,有些東西死掉了,又些東西卻在這個時候悄然活了過來,而且以極快的速度生長著。
這一刻注定會被一些人銘記,是他們一手將善良的張三彪推入無盡深淵,又是他們一手復活了一個……惡魔!
萬籟俱寂時,三兩隻出洞覓食的老鼠終於是耐不住被血腥所驅使,三兩成群的朝豐田車旁邊的『美餐』爬來,還時不時的發出竊笑,似乎在為能改善伙食而感到高興。
老鼠這種生物天生的機警,自然不會猛撲向這道難得的夜宵,幾番打量之下,一隻按耐不住致命誘惑的老鼠猙獰的張開鼠口……
事實證明確實是致命的誘惑!
一隻手,一直痙攣到幾乎像是雞爪的手閃電般的探了出來,哪怕老鼠動作再機敏也沒有能夠逃脫,被死死的摁在手中,連指甲都已經陷進了老鼠的血肉中,很快這隻老鼠便停止了掙扎,被活活掐死。
被老鼠們視為肥美夜宵的『晚餐』一陣晃動,其中還夾雜各式罵娘的嘀咕,見此情形的老鼠們無不被嚇得驚慌逃竄,最後消失在了骯髒的下水道。
「吼……」
他發出一陣沙啞的低吼,帶著一股恐怖的憤怨,一聲聲如獸嘶吼就像是在向世人宣告他的到來。
他的瞳孔是紅色的,火焰一般的赤紅,在他的眼裡眼前的一切都可以化為火海。
他顫顫巍巍的站了起來,他的身體正在發生詭異的變化,四肢遭受的貫穿傷再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飛速癒合,就連左胸的那道致命傷也是如此。
張三彪活了過來,同時也死了過去。茫然的看著雙手,張三彪這才第一次發覺他是如此的厭惡自己,確切的說是現在的自己。
一股難以言裝的噁心感襲來,張三彪張口哇的一聲,吐出一口黑色的鮮血,黑褐色的血液在白色的世界顯得是如此的觸目驚心。
「咳咳……」
又過了一會兒,吐出心頭淤積的逆血讓他好受了不少,低頭喘了一陣,緊接著電話響了,隨意的掃了一眼,卻發現不是自己的電話,而是那個……女人的。
這是一部嶄新的iphone6,新到連密碼鎖都沒有,打開螢幕一看,只有一條短信,張三彪的嘴角扯起一道笑容:「是在恭喜完成任務嗎?」
張三彪伸手摸了摸剛才被苦無捅穿的左胸,苦笑道:「看來以後還是少拿左邊米米開玩笑了。」
很遺憾,他張三彪曾經是個好人,但絕對不是個單純的老實人。
他老人家的口頭禪就是:俺拍著左邊的米米發誓啥的,要真是跟他張三彪穿一條開襠褲的人必定會指著他鼻子眼大罵:「你當我傻啊?你張三彪跟你爹他們心口窩窩確定是長在左邊的?」
「敢情這妮子一直就是個東瀛妞?老子剛一來就被盯上了?」
張三彪看向葉小美離開的地方,心頭的五味瓶被打翻滋味很是不好過,總感覺無形中有一隻幕後黑手在主導著一一切,而葉小美或許只是其中的一環罷了。
「看來還是太年輕了啊。娘希匹的,欺老子年輕,狗曰的王八蛋都給我等著,總有一天我會殺得你爹媽都不認識你們!」
張三彪長歎一聲,鑽進了連鑰匙都還沒拔的豐田車,又看了一眼iphone6屏幕上的通訊薄,上面只存了兩個電話,一個是他的,一個是——龍騰輝。
雖然整個事件中,他張三彪就像個傻子一樣被人玩得團團轉,幾乎還把命賠了進去,你股票萬幸的是命找回來了,革命的本錢還在,那麼便足夠了!
「你說的是真的嗎?我真的有點善良過度了?」
「嗯,是的,他們都在欺負你善良呢。」
「哦,原來是這樣啊。」
張三彪神叨叨的自語著,他的身體裡像是住進了兩個他,他的表情有些痛苦。
隱約間他總感覺眼前有一些畫面在閃現,像是在翻看別人的記憶,但當他仔細回憶時,卻想不起任何事情。
「該死又來了,這難道就是所謂的反噬?真他大爺的難受。」
一陣陣的噁心讓張三彪頭昏腦漲,雙目中的赤紅也盡數褪去,如果他此時脫掉自己的衣服看見,必定會被自己的後背嚇一跳。
此時張三彪背後的雙翼圖騰正在發生悄然轉變,一筆一劃的被勾勒出輪轂,如同一名技藝精湛的國畫大師在宣紙上作畫,每當筆落之際,都會有一陣似要衝破他大腦的情感在宣洩,好幾次他甚至都要以為自己的腦袋是不是他丫的要炸瓢了。
張三彪痛苦的趴在方向盤上,像是在接受一場洗禮,確切的說是張家每個男兒都要經歷的洗禮,鉛華退去,只留精華在其中,他只能獨自的默默承受。
漆黑如墨的雙翼圖騰綻放出一陣暗金色的光澤,很隱晦,卻非常的神秘。一筆一劃之間,在張三彪的背上出現了十多道色澤與之相似的痕跡,最終又慢慢的凝結在了一起,直到徹底的構成一幅栩栩如生的墨畫。
直到所有的筆畫勾勒出了一頭望之生畏的猛虎頭顱圖案,也正是在這個時候張三彪的意志力最終也支撐到了極限,眼前變得有了一些模糊……
眼前不知道是虛幻還是真實的場景在浮現,張三彪竭盡全力終於看見了其中一副的輪廓,那是一個背對著他的小女孩兒,耳邊傳來小女孩嗚嗚的哭泣聲。
張三彪只感覺自己的心好痛,真的好痛好痛,想努力抓住眼前的畫面,更想給那個讓他如此悲傷的小女孩一個擁抱,逐漸畫面出現了一絲裂痕,張三彪怒吼:「不!」
這副畫面就如破碎的鏡子支離破碎,虛弱的張三彪像是在夢囈:「海……海靈,別走……」
又過了一會兒,在他視野的地平線上,一個低矮著身子如同鬣狗般的身影杵到了他的面前,很是猥瑣的杵著他腦門喊了一句:「嘿嘿,虎爺別這樣親熱呀,咱會不好意思的。」
說完,就跟偷大米的賊似的,皮猴鬼鬼祟祟的扛著張三彪往巷子深處跑去,臨走前還不往順手牽羊把車內值錢的東西全部『珍藏』,十足的虎盟作風。
半夢半醒當中,這一覺對張三彪來說實在是太過於漫長,一連三天,對於他來說不過就是幾個散碎的畫面。
皮猴來過,何大年也來過,將他兩人大戰白虎龍騰一戰吹得那叫一個天花亂墜,就差點沒把地上的豬給吹飛,還有腳上還夾著夾板加固的何曉春更是沒閒著,只要張三彪一醒立馬就杵著他耳朵跟前吹牛b說有幾個護士美眉幫他那個啥了,然後又和他做了那個啥了,還一臉猥瑣的問:「虎爺要不咱也去幫你整一個來?絕壁的制服誘惑,那叫一個爽字了得。」
對此,實在是虛弱得半句話不想說,只想睡大覺的張三彪只想對這幾個只知道吹牛b,更不靠譜的傢伙說六個字:「下一次帶上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