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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卷 第93章 文 / 秋李子

    「侄女,你別聽她的,她閨女啊,前幾日才被世子寵了。」果然嫣然還在想,就有人在嫣然耳邊悄聲道。

    原來她女兒被收了房,難怪穿著比平日好一些,嫣然心裡暗忖。就有那打圓場的道:「這福氣呢,要各樣瞧了,要照我說,這啊,都有福氣,都比我們強,都是能正正經經穿金戴銀出門叫聲奶奶的。哪像我們,雖也能金的銀的置辦幾身,可終究不敢在主人跟前戴出去,更不敢讓奶奶二字入了主人的耳。」

    這一句話引起眾人的點頭稱讚,嫣然剛要說話,就有人在外頭道:「容三奶奶,世子說,請容三爺進去和世子說說話呢。」按禮,嫣然這樣的家生子,出嫁回門時候,總要和夫婿往侯府裡頭給各位主人磕頭問安,不過曾老夫人想要抬舉嫣然,早早就說讓嫣然把這禮給免了,回門之日,不用再進去裡頭磕頭。

    此刻聽到有人說世子請容三爺進去說話,頓時連這屋裡的人都與有榮焉,還是方纔那個嘴快的,已經嘖嘖讚道:「這往外頭聘的也多了,可是也沒有一個像嫣然侄女這樣,世子請她夫婿,用的是個請字,這真是,從沒有過的榮耀。」一個這麼說,自然也就有人跟上。

    鄭三嬸嘴裡謙遜著,可這眼角眉梢,分明就是證明別人說的對,只有自己女兒,才有這樣的榮耀風光。

    容畦聽的曾之慶請自己進去裡面說話,也就跟來人前往侯府,這回走的不是侯府那道花園的後門,而是從侯府正門進去。容畦跨進去時不由想,總有一日,自己妻子跟了自己,也要從這侯府正門走進去,大大方方地做客人,而不是進來給主人磕頭問安。

    只是現在還不是時候,想來,曾之慶也是這樣想的。容畦心裡思忖,已經跨進侯府大門。早有人等在那裡,恭敬地把容畦請到廳上,曾之慶坐在那裡想著什麼,聽到腳步聲這才站起來和容畦拱手作揖:「小容,來來,坐下,和我說說,你前兒的酒席有多熱鬧。」

    這麼些年,眾人都有些改變,沒多少改變的大概就是眼前這位侯府世子了。容畦心裡想著面上笑容沒變:「我們的酒席,自然比不上世子你的酒席熱鬧,不過取一個大家都和氣罷了。」

    「去!」曾之慶拖長聲音說了這麼一句,這才往容畦面上瞧了又瞧:「瞧瞧這眉間眼梢,喜色都快溢出來了,還好意思說比不上我的?罷了罷了,就曉得你會這樣說。」

    「那世子要我說什麼呢?難道要我說,是淒風冷雨?」容畦的話讓曾之慶又笑了,接著曾之慶就道:「瞧瞧這成了親果真不一樣,原先你可不會說這樣的話,現在這順的,張嘴就來。果然人啊,要成了親,才能算大人。」

    你都當爹了,可性情還是這樣跳脫,容畦在心裡說了這麼一句才笑著道:「不敢,不過總是要多謝你們這些主人,手下留情。」這句話讓曾之慶的眉皺起來,接著曾之慶歎氣:「你說,嫣然這丫頭,是不是傻丫頭?要說富貴榮華,也不是我吹牛,我們侯府,就算是個做姨娘的,富貴榮華也比外頭多了,可她,抵死不肯在這侯府,非要出去。外頭到底有什麼好呢?」

    曾之慶這句話讓容畦微微一愣,想起那日嫣然說的,就連世子,也曾說過喜歡,可是,他的喜歡,不過是把自己當做個玩意放在身邊罷了。嫣然要的,是要被當做人一樣,曉得她的喜怒哀樂,而不是只給她榮華富貴。

    容畦不由勾唇一笑,聲音有些低沉:「世子不明白嫣然,所以,世子也不瞭解,嫣然為何要出去!」或許對的,曾之慶又歎了一聲,雙手托住下巴:「你說,我什麼都不明白,以前呢,我覺得誰說這話,是不明白我,可現在我曉得,這話是對的。我能看到的,不過是侯府這一片天。」

    定遠侯府傳到曾之慶手裡,已經是第五代,只要曾之慶安分守己老老實實,不去攙和朝堂上的那些事,想來還會傳到第六代第七代。等曾之慶去世時候,也會得到朝廷賜謚、賜祭。風光大葬,侯府需要的是一個穩妥的,能夠讓侯府平平安安度過的繼承人。這樣算起來的話,曾之慶的性子,並不算差。

    容畦不由笑了:「這是世子的福氣,富貴閒人這四個字,多少人想得而得不到。」曾之慶也笑了:「說的是,只是有時,總有些意難平。」

    祖宗的爵位,是從刀裡槍裡得來的,而不是承繼而來。容畦笑的更為開懷:「這不一樣,當初令先祖在戰場上拚殺,不就為的蔭庇後人,不然的話,還有什麼意思?」

    曾之慶先是沉默,接著就大笑:「這話說的好,來來,讓廚房拿酒來,我和你,好好地喝幾杯,回頭啊,還有一份賀禮,也要你帶回去。」

    容畦笑著應是,小廝已送上酒席,容畦和曾之慶也就入席喝酒,談天說地。

    「少夫人,世子和那位容三爺,已經在前面喝酒了。」丫鬟對曾少夫人稟報,曾少夫人嗯了一聲,用手輕輕捶下腰,丫鬟忙在曾少夫人身後墊上一個引枕,並且給她捏著肩:「少夫人,我有事不明白呢。」

    「什麼事?為何不明白?」曾少夫人順口問道,這丫鬟皺一下眉方道:「少夫人,按說世子身份尊貴,這容三爺雖說家資饒富,可不過是個商家出身,娶的又是這府裡的丫鬟,即便是和世子幼時相識,但現在,哪能分庭抗禮?」

    容畦這樣的身份,就算不娶嫣然,看在侯府人眼裡,不過就是能得管家出面招待的份,哪能和侯府未來繼承人在一起坐著喝酒?

    曾少夫人淺淺一笑:「所以說,你們不懂,只以為,和這樣身份的人來往,會有**份,可你們不曉得,有些時候,做這樣的事,會有別的好處?」

    別的好處?丫鬟的眉皺的更緊,想等著曾少夫人解釋,曾少夫人又笑著道:「有值得來往的人,忘了身份進行交往,這叫禮賢於人,休說是世子,就算是我的父親,也能和老農坐在那裡說話。」定遠侯府已經傳到第五代,早不是必須要和有身份的人來往才能顯示身份的暴發戶了。

    不管和什麼樣的人家來往,定遠侯府都是定遠侯府,不會損傷一分。既然丈夫覺得容畦是個值得交往的人,那順著他就是。

    丫鬟不明白曾少夫人的想法,正要再開口問時聽到外面有說話的聲音,走出去瞧了瞧復又進來:「少夫人,是翠姑娘呢。」曾之慶新收房的這個丫鬟名喚翠柳,家裡就都喚一聲翠姑娘。曾少夫人哦了一聲,那翠柳已經走進來,恭恭敬敬地給曾少夫人行禮問安,然後站在一邊伺候。

    曾少夫人淡淡一笑,只有什麼都沒有的人才會想去爭,才會以和有身份的人說話為榮耀,自己,永遠不會如此。

    容畦和曾之慶喝了一壺酒,曾之慶喚再添些酒來小廝就已上前道:「少夫人說了,世子還是少喝一些,為的身子好。」曾之慶笑了笑就對容畦道:「瞧瞧,這成了家,什麼都不必操心。」

    「所以我說世子是難得的富貴閒人。」容畦的話讓曾之慶哈哈大笑,接過小廝遞上的醒酒湯一飲而盡,世間的事,想那麼多做什麼呢?別人想得到的富貴清閒,於自己是觸手可及,這就夠了。

    容畦喝過醒酒湯,又和曾之慶說了會兒閒話也就離開侯府回到鄭家。走進鄭家時,堂屋裡院子裡都擺了幾桌酒,眾人正吃喝的熱鬧,見鄭家女婿回來,也有人端著酒杯上前來招呼他喝酒。容畦不免又應酬一番,等到酒席散去,也就和嫣然一起回家。

    「世子尋你進去說話,說些什麼呢?」容畦喝了兩場酒,雖痛飲了兩碗醒酒湯,可面上還是酡紅一片。嫣然怕他鬧酒,小心地把車簾拉開一些,又把容畦的頭扶在自己腿上讓他枕著,手裡還不忘給他打著扇子。見容畦好了一些,嫣然這才開口相問。

    容畦笑了笑才拉住嫣然的手:「世子沒說什麼,嫣然,能娶了你,我很歡喜。」嫣然低頭看著容畦,見他一雙眼十分閃亮,不由抿唇一笑:「嗯,我知道了。」

    「嫣然,我並不是說假話,我說的是真話。我真的很歡喜!」容畦再次強調,嫣然唇邊的笑容越來越深,什麼都沒說只是緊握丈夫的手,容畦眼眨都不眨地看著妻子,兩人之間,只覺情濃的化也化不開。

    車已經停下,丫鬟掀起車簾,嫣然扶了容畦下車,容畦半靠在嫣然身上,立足都有些不穩。

    「吆,容三爺和容三奶奶可真是新婚夫妻,這麼恩愛,瞧的人都羨慕。」此刻已近黃昏,有人吃過晚飯後去鄰舍家閒走,正好瞧見嫣然夫妻歸來就笑著打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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