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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卷 第284章 文 / 秋李子

    這還真像周氏做得出的事,那樣迫不及待。嫣然的眉頭皺了皺才問陸婆子「都吩咐捆上人了,怎的你會曉得?「

    「小的在那邊日子久了,也認得幾個人,胡嫂子見要把捆起來,就給人使眼色,要人給往這邊報信!」能讓一家子下人沒一個願意聽話的,周氏這個主人做的還真是沒法說。

    嫣然歎氣後才道:「當日胡婆子那樣懇求,若真出事我也不好坐視。你往那邊去,就說,還請二奶奶瞧在胡婆子平日勤謹的份上,把人攆出去就完了!」

    陸婆子應是離去,嫣然轉身回房,容畦已經聽到陸婆子和嫣然主僕之間的對話,見嫣然進屋就問:「二嫂她,當真還是要把所有人都得罪光才肯罷手!」

    家主已沒,小主人還小,娘家又沒有靠,稍微聰明些的,總要先把所剩不多的下人的心都攏住,好好地靠那些家業過日子,而不是事情剛完,就開始做別的事。

    不過,周氏要真這樣做了,才見怪呢。

    「其實呢,如果二嫂和顏悅色的,說不定那小丫鬟還真能告訴出來,花姨娘到底怎麼逃走,可這樣一來,橫豎都是個死,倒不如不說出來!」那日嫣然讓人把小丫鬟關起來時,曾去瞧了那小丫鬟,那小丫鬟欲言又止,明顯是知道些什麼。

    容畦拍拍妻子的手:「罷了,那邊的事我們也管不了那麼多,只要侄兒不被教壞也就是了!」說著容畦搖頭,不被教壞,不大可能吧?

    嫣然也和丈夫想的差不多,只微一歎氣沒有說話。

    陸婆子匆匆趕到周氏那邊,一走進門就聽到裡面哭聲震天,比容二爺出殯時候的哭聲要大太多了。陸婆子的眉不由一皺,但還是快步走進。

    周氏正坐在廳上,他兒子垂手侍立,周氏在那咬著牙:「給我狠狠地打,那麼大個人,那麼些東西,都不見了,要你們做什麼吃?」

    說著周氏還指點著對兒子道:「你可瞧見了,這些人,你不打著罵著使,他們一個個都要到天上去了,哪裡能分得清誰是主人下人!」

    被捆在那打的是胡婆子和那個小丫鬟,胡婆子還在那邊哭邊求情,小丫鬟年紀小,被打了幾板子已經被打暈過去。周氏的兒子在那有些侷促地道:「娘,胡媽媽平日還是很勤謹,還請……」

    「你的膽氣哪裡去了?你還是個男人?我出去了,你就要看家,而不是讓他們胡作非為!」周氏這口氣,已經憋了好長日子,不藉著這場打發洩不出來。

    那兩個按了周氏的吩咐去打人的下人,並不敢像平常那樣趁機下手,畢竟現在這邊,真是風雨飄搖,小主人還小,主母又是個腦子不大清楚把人差不多得罪光的。只怕也養不出什麼好兒子,倒不如慢慢辭去的好。

    見陸婆子走進來,那去打的眼睛就一亮,急忙停下。

    周氏見停下,那眼立即掃過去:「怎麼停了?」

    「奶奶,陸嫂子來了,只怕三奶奶有什麼話要請奶奶去說!」周氏的眼這才斜向陸婆子,接著冷哼一聲:「吆,這不是容三奶奶身邊最得用的陸媽媽嗎?方才才說,這家裡的下人,是分不清誰是主人的,這會兒,就又來一個!」

    周氏話裡冷嘲熱諷,她兒子倒頭一個受不了:「娘,事情出了的時候,虧的三嬸幫忙,若不然……」

    「她幫忙是應當的,她不是出了名的賢惠人!」周氏說了這麼一句,面上神色又是濃濃的諷刺:「只是她到底幫了什麼忙,找不見人不說,這會兒又讓個婆子來,想來做我的主,真是做夢!」

    這周氏去了一趟廣州,脾氣越發變了,陸婆子心裡歎息,依舊跪下道:「二奶奶安,我們奶奶本是遣小的來問問,可有什麼能幫忙的,誰知遇到二奶奶正在教訓下人。雖說,二奶奶教訓下人,我們這些不該說話,可……」

    「怎的,我教訓下人你就來教訓我?真是有什麼樣的主人就有什麼樣的下人。主人呢,是裝出來的的賢惠,實際心裡恨不得你去死,下人呢就到處去搬弄是非。」

    周氏冷言冷語陸婆子聽的多了,並不放在心上,見胡婆子眼淚汪汪地望著自己,陸婆子恭恭敬敬地道:「二奶奶要這樣想,小的不過是個下人,自然不敢說什麼,可是這並非荒野郊外,無人知道之地。揚州城人煙稠密,縱有下人犯了事,該懲治的懲治,該送官的送官,該攆走的攆走。二奶奶這樣大動干戈,日後哥兒總是要考試的,傳了出去,著實不好!」

    說別人周氏的氣還沒那麼大,一說到自己兒子,周氏就啐陸婆子一口:「真是和你主人是一模一樣,咒起我兒子來。我兒子讀書聰明,哪會……」

    周氏兒子見狀就跪在自己娘跟前:「娘,陸媽媽說的有理,您要真嫌胡媽媽不好,打了這麼幾板子也差不多了,再把她攆出去,以後就清靜了。」

    清靜了,周氏瞧著自己兒子:「原來是你在背後教著他們,難怪一個個都不肯聽我話了。兒啊,你要曉得,我們現在已是孤兒寡母,無依無靠,若連下人都不肯聽話,那我們,還能做什麼?」

    「娘既然曉得我們孤兒寡母無依無靠,那為何還要這樣做?娘,兒讀書時,聽先生講過所謂暴秦,還說……」

    啪地一聲,暴怒的周氏打了兒子一巴掌,她兒子從出生之後就沒挨過巴掌,此刻見自己的娘打自己,登時用手摀住臉愣在那裡。周氏打了兒子,又覺心疼,哭著道:「你只曉得這些,你難道不曉得,不曉得……」

    說著周氏就用手撫住胸口,雙眼往上翻,竟暈了過去。見她暈過去,本來打人的也就不打,陸婆子起身扶住周氏,喚兩個丫鬟把周氏趕緊扶進裡面去。

    胡婆子這才忍著疼從地上爬起來,對陸婆子道:「陸嫂子,今兒你能救的我這命,可是明兒只怕又不中用了!」

    說著胡婆子就大哭起來,陸婆子也掉了幾滴淚,看向一邊呆立著的周氏兒子。這孩子挨了一巴掌,心中不知有多少驚濤駭浪,見胡陸兩人瞧著自己,這孩子忙道:「陸媽媽,你放心,我會勸著我娘!」

    瞧來這孩子還算知道好歹,陸婆子歎一聲才道:「哥兒,二爺沒了,這家,只有你一個男人,你啊,千萬要勸著二奶奶些,不然,你也瞧見了!」

    容二爺為什麼死的,周氏為何去了廣州那麼些日子,雖瞞著這孩子,可他也曉得一些風聲,聽到陸婆子的話就垂下眼:「是,陸媽媽的話我知道了!」

    這家裡,總算還有個腦子清楚的,陸婆子又說了幾句,也就離開這邊。

    聽陸婆子講了周氏所為,嫣然不由歎氣:「倒沒想到侄兒腦子還清楚些,也不知道像誰?」陸婆子不由笑了笑:「其實二爺初來時候,也是個好心人,不過後來……」說了這麼一句陸婆子就頓住:「俗話說,娶妻不賢,遺禍三代!」

    這是把事都推到周氏身上,嫣然不大贊同地搖頭:「也不能這麼說,二哥生前,也十分貪婪,若是少貪心些,少自作聰明些,也不會落的如此下場。說來說去,是本心就不好,被人一挑才會如此!」

    「你說的是呢!」容畦已經掀起簾子走進來,靠在門邊對嫣然道:「我仔細想了想,侄兒這邊,若在他娘身邊久了,難免也會學的些不好的習氣,倒不如送去書院讀書,離的遠了,又有好先生教導,慢慢也就好了!」

    「你這主意倒不錯,不過,你去說只怕會被人趕出來!」容畦被妻子潑了冷水也不在意:「無妨,請親家太太去說就是!」

    周太太聽的自己女兒所為,又是狠狠地歎了口氣,再聽到嫣然出的主意,把孩子送去書院讀書,免得跟在周氏身邊,到時和周氏一樣固執,那周氏才叫老景淒涼。

    周太太聽的嫣然的話就掉下淚來:「三奶奶,果真你是個忠厚人,若是別個,還巴不得瞧熱鬧呢!」

    「並非我為人忠厚,只是說句親家太太你不愛聽的話,畢竟都姓容,若真有那麼一日,對我們,也並不是多有好處!」

    以後這房真的落魄,旁人說起,不會說容家的恩怨,只會說,叔叔為揚州富商,侄兒卻流落街頭,這等不收拾族人的叔叔,想來做生意也不過就是奸商。況且容四爺現在仕途順利,若是周氏兒子以後窮極了,借了容四爺名頭在外胡作非為,那又是一個大隱患,倒不如把他送去讀書,免得受周氏影響。

    周太太聽的嫣然這話,眼裡的淚越發掉的凶了:「我女兒,但凡有你一絲半點的想的遠,也就不會落到這等境地!」這些都是後話,嫣然並不放在心上,只和周太太又說了幾句,周太太自會去勸周氏,嫣然也就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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