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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卷 第309章 文 / 秋李子

    「是,是!」嫣然對丈夫莞爾一笑:「你這是教我怎麼教孩子嗎?」容畦也笑了:「難道不是該我們互相學著嗎?」嫣然的笑意更深,抬頭看向窗外:「後日我們就回去了,我現在可真想揚州啊!」

    「嗯,我們一起,回家!」容畦把妻子的手握住,兩人相視一笑。回家,再不會對京城有留戀了!

    臘月初八那日,早早起來吃過臘八粥,鄭二哥就抱著馨姐兒走進來:「趕緊的,收拾好了我們回去,要趕在過年前到家呢!」嫣然已經問過鄭二哥好幾次,但鄭二哥都神神秘秘地說,到時候就曉得了。此刻嫣然也不再問,鄭三叔已經站起身:「你啊,就是個急性子,走吧,我們回揚州!」

    說到回揚州三個字,鄭三叔還有些歎息,接著面色一收,往四周瞧了瞧,帶了人就往外走。

    鄭二哥還是和原來一樣輕鬆,馨姐兒在那問他,要怎麼才能很快回去?鄭二哥就是不答話,只讓馨姐兒猜。容畦和嫣然跟在後面,門外馬車已經備好,行李也上了車。嫣然上車之前又望了眼這所宅子,下次再來,就不知道是什麼時候了!

    陸婆子扶嫣然上車,嫣然坐好,把坐在車裡還不安分的馨姐兒的腿放好:「這出來幾個月,越發調皮了,回去瞧我怎麼收拾你!」馨姐兒嘻嘻一笑,偎依在嫣然身邊:「娘,我想家了,想弟弟了,想外祖母了,還想小舅舅了!」

    「我也想他們呢!」說著話,馬車就出了城,卻沒有往通州方向去,而是往另一個方向去。嫣然不由有些驚詫,容畦倒笑了:「原來二哥要帶著我們從天津坐船走。」

    「天津也可以坐船回去?」嫣然之前並沒聽過,此刻不由疑惑地問。

    「天津可以坐海船回去。不過海上風浪大,沒有運河那麼穩妥,等到山東上了岸,再換上回揚州的船,的確比現在走運河要快一些!」

    「爹爹,海船坐著舒服嗎?」馨姐兒的眼圓鼓鼓地睜著看向容畦,容畦笑了:「海船比河裡的船可太多了。不過海上風浪大,暈船會很厲害!」

    馨姐兒的小臉頓時垮下,一直沒說話的根哥兒開口了:「妹妹你要知道,多經些事情,可比在閨中眼界要開!」馨姐兒的小下巴往上一翹:「不要,我就要做娘身邊的乖乖小女兒!」

    根哥兒一臉馨姐兒聽不懂好話的神情。嫣然和容畦相視一笑,回家,一起回家。

    果真如容畦所料,到了天津就換了海船。海船比他們去廣州的船隻要大得多,馨姐兒一上了船就歡喜的到處去看,還拉著丫鬟的手說這樣的船一定很穩。話還沒說完,船身就一個趔趄,馨姐兒臉上登時就變色:「怎麼這船這麼大還不穩!」

    「都和你說了,風浪大船就不穩,你別在外待著了,好好進艙歇著!」嫣然喚女兒進艙!馨姐兒還想再跑,但實在受不得船身顛簸,只有進艙坐好。

    嫣然把女兒哄睡,走出艙去瞧瞧這海上風光,看見鄭二哥正站在船頭,聽到嫣然的腳步聲,鄭二哥就笑著說:「嫣然,你瞧,人總是要多出來走走,才能知道事理的!」

    「哥哥是想和我說,愛麗絲經歷的比我多,見過的也多,比我要明白事理嗎?」嫣然的話讓鄭二哥笑了,接著鄭二哥搖頭:「不,嫣然,你也是個很通情達理的人!」

    嫣然看著鄭二哥久久不語,鄭二哥也沒說話,海風吹在他們耳邊,讓人的心下一片空明。嫣然過了很久才道:「二哥,回到揚州之後,我會和爹娘如實說的!」

    「謝謝你,嫣然!」鄭二哥的話讓嫣然又笑了:「都是一家子,二哥你還說這樣的客氣話?二哥,我知道你要的是什麼。」

    「那你是不是肯承認,我的眼光並不是那麼差?」

    「二哥果真是生意人,懂得討價還價這套!」嫣然笑著說完這句才又道:「二哥,我們是一家子,一家子就該和和睦睦的,而不是你要我改,我要你變。只要大面上沒錯,待你好,在意那些小細節做什麼?」

    鄭二哥的笑意很深:「嫣然,這句話,我會原原本本告訴愛麗絲的!」嫣然抬頭望去,廣闊的海面上,似乎有海鳥在展翅飛舞。一輪紅日正落入海裡,染的天邊和著海面都是一大片絢麗的紅色。不出門,怎麼知道人間有這樣壯麗的景色?不出門,怎麼曉得自己的眼界其實還不夠廣闊?

    嫣然看著這幅日落美景淺淺一笑,有時候,並不是自己認為的就是對的,嫣然再次確認這一點。

    船到山東,上岸之後還要趕一天的路去運河碼頭換去揚州的船。鄭二哥沒有和嫣然他們一起上岸,而只說在廣州等著他們。見狀鄭三叔沒有說什麼,當坐上車時,鄭三叔才輕聲歎息:「這兒女啊,一成家就有自己主見了,這做老人的,只能在他們做錯的時候提醒,而不能幫他們做主了!」

    「外祖父我也要做一個有自己主見的人!」馨姐兒冷不丁來了這麼一句,嫣然捏一下女兒的鼻子:「我們馨姐兒啊,是有主見的!」馨姐兒笑嘻嘻地偎依進嫣然懷裡,嫣然掀起車簾,很快,就能再見到揚州了。

    雖然這樣趕路,但到揚州那日已經是臘月二十八,家家戶戶都把過年的東西給準備好了。嫣然他們這一路趕的急,因此也沒有帶信回來,船到碼頭才讓人去容家宅裡要轎子來接人。

    鄭三嬸自從丈夫上京,就一直算著到底什麼時候才能回來?況且這是住在女婿家裡,還不曉得鄭老爺子活著呢,還是已經過世?過世的話,可不能讓容家也跟著掛孝。可若只有自己戴孝,這大年下的,在女婿家裡也嫌不吉利。

    思來想去的,鄭三嬸真是連過年的東西都沒準備什麼。此刻聽到一家子都回來了,那叫一個喜上眉梢,急忙讓人打發了轎子去接,自己抱著外孫在廳上等著。

    鄭三嬸只覺得等了許久,終於聽到馨姐兒的笑聲,接著馨姐兒就歡歡喜喜跑進來:「外祖母,我回來了,你想不想我?」

    鄭三嬸見外孫女跑進來,急忙把懷裡孩子給外孫女抱著:「想呢,哎呀我的小乖乖,怎麼都長這麼高了?」

    「咦,弟弟怎麼也長這麼大了?」都說孩子是見風長,馨姐兒和根哥兒都會長高,更別提走的時候只有三個月的小娃娃,已經從那軟趴趴的孩子,長成有些個頭,覺得馨姐兒懷裡不舒服,拚命蹬腳想要往下跳的娃了。

    馨姐兒生怕弟弟掉下去,就用兩支胳膊使勁地抱住他的肚子,小娃娃更加覺得不舒服,嘴一扁就要哭出來。嫣然和容畦進了廳,給鄭三嬸行禮後嫣然就聽到兒子哭聲,走到女兒身邊把兒子接過來抱在懷裡哄著,小娃娃雖覺得嫣然抱著舒服了些,可不大認得嫣然,小嘴還是一扁一扁。

    不過嫣然沒有放下孩子,依舊抱著他哄。小娃娃感覺到嫣然的懷抱好像比鄭三嬸還舒服些,於是也不哭了,打了個哈欠就靠在那想睡去。

    「果真是親娘,抱著才一會兒就不哭了。我算著你們差不多要明年才回來呢。怎麼年前就到了。也不來個信,我這過年的東西都沒準備!」鄭三嬸笑著和女兒說了一句,抬頭看見丈夫身上戴的孝,嘴立即張的老大:「這,公公他是已經?」

    「上個月底過去的,原本說讓你們進京奔喪的,不過路途遙遠,也就沒送信回來。我讓老大托人給你捎封信?看來,這信是沒到?」鄭三叔語氣平和,不過嫣然還是聽出一些不對頭來,急忙開口:「爹,我們走了近路,所以才回來的這麼快,只怕信還在路上呢!」

    「也是,他們怎麼捨得讓專人來送信,不過托個便人帶罷了!」鄭三叔話裡,越髮帶了傷感,鄭三嬸覺著,在京城的時候一定發生了很多自己不知道的事,既然丈夫女兒都不說,那也不去問,只站起身:「那我去讓人準備……」

    話說到半截鄭三嬸就頓住,鄭家是要守孝的,可容家不過是個外孫女婿,有服也只在嫣然和容畦身上,孩子們只要辦喪事那幾日戴孝就可以。現在是住在容家,這要準備可怎麼準備?

    「我想好了,也不矯情了!」鄭三叔的聲音有些低沉,但還是一字一句地道:「我們還是住回那座宅子吧!」

    「爹,您早該怎麼想了。」嫣然的話裡分明帶著喜悅,鄭三叔只是用手摸一下下巴:「我原先總擔心,多要了你的,會不會像你祖父一樣呢,但這會兒我想好了,我和你祖父不一樣,嫣然,我是真的疼你,而不是想著,用你去換一些好處!」

    這話讓嫣然鼻子酸起來,馨姐兒睜著一雙大眼,在那瞧來瞧去,外祖父和娘說這話是什麼意思?根哥兒依舊規規矩矩地坐在那裡,似乎很聽懂了。馨姐兒湊到哥哥身邊:「哥哥,外祖父和娘說的話,你聽懂了?」

    「不懂,不過等我長大了,肯定懂了!」根哥兒的回答讓馨姐兒的小嘴撅起,不理他,還是去看娘懷裡的弟弟。哎呀,這麼一個白白嫩嫩的小娃娃,看起來可好玩了。

    馨姐兒把手指頭湊過去,小娃娃立即抓住馨姐兒的手指,如同看到最有趣的東西一樣在那認真研究。真好玩,馨姐兒的注意力立即被這小娃娃吸引過去,不再去聽鄭三叔和嫣然說什麼。

    「爹,我知道,我早知道了!」這麼些年的疼愛,是嫣然真真切切感受到的,不摻雜任何東西的疼愛。而不是祖父的另有目的。

    鄭三嬸眼裡也掉下淚,容畦拍一下妻子的手就對他們笑著說:「這是大好事,你們都哭什麼呢?趕緊地,讓人把那所宅子收拾出來,對聯貼了,簷上也掛上白布!」

    陸婆子是隨時候命的,雖然才下了船,可聽到容畦的吩咐還是高聲應是,讓人趕緊去收拾東西。

    「女婿,到了今日,我總算可以說,我不怕別人說,說我是靠了女兒女婿過日子!」鄭三叔的話讓容畦笑的更放鬆些:「岳父,我明白的!」正因為心裡待女兒好,才害怕別人說東道西,才要拚命地把這一切都分開來,但現在,鄭三叔可以放開壓在心上的這塊石頭了。

    嫣然覺得喉嚨更加哽咽,得到消息比較晚的鄭小弟也已經趕來,正好聽到這段對話,什麼都沒說就走進廳,看著弟弟,嫣然曉得,很多事並不是白做,而是有成效的。

    那所宅子雖然鄭家搬出去了,但一直有人看護打掃,收拾起來也很快速,到了傍晚時分,宅子裡的對聯已經用白紙糊了,簷下掛了白布。表示這是在守孝的人家。

    鄭三嬸收拾東西住過去,嫣然也過來幫忙收拾,邊收拾邊和鄭三嬸說起在京城裡的事情。鄭三嬸聽完就歎氣:「我曉得你爹是難過自己這一關,所以呢,我都是順著他!現在好了,嫣然,等一出了這孝,我就給你弟弟娶媳婦!」

    「娘瞧來已經瞧好了?」嫣然的話讓鄭三嬸笑了笑才附耳對嫣然道:「別和你弟弟說,一說他就害臊,有什麼好害臊的,男大當婚的事。是個塾師女兒,也是識斷字的,娘過世的早,爹沒續娶,從娘過世到現在,家裡大大小小的事都是她操持著。原本去說的時候,那邊是肯了,可姑娘覺得,這一嫁出去,妹妹還小,弟弟沒娶媳婦,沒人操持這家裡的事。還在那猶豫著。現在呢,你祖父的事一出來,總要等你爹出了孝再操辦你弟弟的婚事。有兩年多呢,那時她妹妹也長起來了,弟弟只怕也說好媳婦了,不就可以娶了?」

    「娘瞧著是十分滿意?」嫣然見鄭三嬸提起這姑娘讚不絕口的樣子,忍不住笑問,鄭三嬸笑的更歡喜了:「這是自然,哎,我可想著娶媳婦了,你二哥不到十歲我就想著了。可是呢,你大哥娶了媳婦,那是叫不得我婆婆的,你二哥娶的媳婦呢,我到現在面都沒見著,也只有等你弟弟娶媳婦,我才算有人叫聲婆婆!」

    「娘為什麼不去廣州,瞧瞧你媳婦去?」嫣然趁機說出這話,鄭三嬸面上的笑容有些凝固,接著鄭三嬸就歎息:「嫣然,我明白你的意思,不過呢,這件事,我肯,你爹他未必肯!」

    「爹他會肯的!」說著嫣然就揚聲往屋外:「爹,您說是不是?」

    鄭三叔被女兒叫破,面上不由一紅,掀起簾子走進來:「我不過是覺得閨女大了,不好進來罷了。並不是有意偷聽你們說話。這要出門,總也要等你祖父的孝滿了!」

    嫣然不由噗嗤笑出聲,鄭三嬸也白自己老伴一眼。屋裡的氣氛輕鬆自在,這才該是一家子。

    「小舅舅的婚事,只怕又要往下拖了!」聽的嫣然回到揚州,又趕上過年,自然有不少的帖子請嫣然去吃酒。不過因嫣然身上還有孝,都一一辭了。能到容家來拜訪的人並不多,裘氏當然算是一個。

    聽到裘氏這樣感慨,嫣然不由一笑:「也不算什麼,阿弟他今年不過十六,等上兩年也就十八,十八的新郎官,年紀是恰好的!」

    裘氏點頭:「新郎官是恰好的,不過這新娘子,難道也要這樣等?」這話讓嫣然挑眉:「怎的,大嫂想要做媒?」

    「是我娘家的一個堂妹,今年十七,原本想說說呢,不過這會兒要等孝滿,就拖不得了!」孝期內連聘都不大好納的,等到兩年後,姑娘都十九了,到時若鄭家反悔,那要到哪哭去?

    幸虧遇到這件事,不然裘氏的堂妹,還真不好直接拒絕。嫣然心裡暗叫一聲慶幸才笑著道:「大嫂的堂妹,定是不錯的,沒了這家,還會尋到另一家好親事!」

    說的就是,既然這邊不湊巧,裘氏也就說起另一件事:「我聽說二嬸子正滿揚州城給侄兒尋媳婦呢,這沒出父孝就做這件事,二嬸子還真不怕被人說?」

    自從去了廣州一趟,回來後又經歷了花姨娘逃走這件事,周氏的名聲已經低到極點,此刻又做這件事,真是生怕別人肯來做她兒媳的樣子。

    嫣然不由歎氣:「罷了,倒可憐了侄兒,好好一個孩子,爹也就罷了,這會兒娘又如此,以後的日子,還真是有些難過!」雖說婆婆管教兒媳,是天經地義的,但疼女兒的人家,誰願女兒有個惡婆婆,周氏這樣做,只會讓那些人家個個敬而遠之。

    裘氏也歎氣點頭:「前兒我去赴宴,遇到秦家少奶奶,她說起這事還說,連她太婆婆都說,有這樣一個侄女,倒不如生下來時候就把她掐死,免得丟人現眼!」秦少奶奶的太婆婆,是周氏的嫡親姑母。能讓嫡親姑母當著孫媳婦的面說這樣的話,足見周氏現在被如何厭棄。

    不過這都是別人家的事了,再說周氏現在怎樣鬧,也不過害的自家,牽連不到別人身上,不過是人茶餘飯後的談資罷了。

    日子過的很快,彷彿才從京城回來,就到了鄭老爺子的孝期滿的時候。鄭三叔找了一家廟宇,請了七七四十九位僧眾,給鄭老爺子做了三天三夜的道場,也就閤家脫下孝服,把那些素淡的擺設撤掉,重新穿上顏色衣服,出門應酬。

    「姐姐,這些銀子,雖說是二哥送來的,可我還是覺著……」嫣然聽的鄭小弟忐忑不安的問話,噗嗤一聲笑出來:「以為你一本正經地把我叫來做什麼呢,原來是擔心這個。」

    「姐姐,難道你不覺得,我應該擔心嗎?你看,我已經十八了,就要娶媳婦了,可是房子是姐夫的,娶媳婦的銀子是二哥的,連……」鄭小弟的聲音越來越低,嫣然已經笑的直不起腰來:「我這傻弟弟,你擔心什麼呢?難道我是能讓你去莊上收租子,還是去讓你和客商講價錢?你啊,好生讀書,若能中的一個舉,爹娘也就不愁了。等你中了舉,什麼宅子田地下人,怕什麼呢?」

    鄭小弟的臉越發紅了:「姐姐,我曉得你話裡的意思,可別人客氣,我不能當做是自己的福氣。而且二哥那邊,已經娶妻生子,若是爹爹還有些產業,那也沒什麼,可爹爹的產業全獻給了曾家,難道我就能不顧二嫂的心事,拿了二哥的錢胡亂花用?」

    「誰說你胡亂花用呢?不就是這點銀子,你啊,有骨氣是好事,可是並不代表不接受任何資助。二哥為了什麼?你難道還不知道嗎?你就好生用功讀書,考上個舉人,你以為,只有你一個人臉上有光輝?我走出去,人家也會說,容三奶奶,聽的你娘家弟弟考中舉人,恭喜恭喜。而不是說容三奶奶,你娘家弟弟考中舉人,和你這個嫁出去的女兒沒有關係。嫁出去的女,潑出去的水,那是不明白事理的人才拿著當真呢!你若真覺得心裡不舒坦,那就寫個借據,聲明說,這些銀子都是你借二哥的,等以後一併償還!」

    「這主意不錯!」鄭小弟正經在那想起來,嫣然拍自己弟弟一下:「胡說,我不過說一句,你就把這事當真了?想賺銀子這是有志氣的好事。可也要瞧瞧自己多大年紀,有多少本事。而不是想著一蹴而就!」

    鄭小弟被嫣然說的臉上一紅:「姐姐說的對,是我自己拘泥了。不過……」鄭小弟的眉又皺起,嫣然的眉一挑:「不過什麼?你又有什麼別的想法不成?」

    「不過若我這輩子都賺不得銀子,這可怎麼辦?」

    「你當天底下只有種田經商這兩樣生意嗎?你若考不上進士,做不得官,難道不能去開個塾館,招些學生回來?再不然,難道不能入幕?阿弟,雖說讀書人是金貴的,可也不是只有做官這一條路可以走!」嫣然的話讓鄭小弟的臉又紅撲撲的:「我曉得,姐姐,我不過是怕自己拿慣了,用慣了,到時就會覺得這一切都是理所應當,若有一日缺了供給,會怨你們!」

    「你能這樣想,足以證明平常你讀的書讀進去了。阿弟,我曉得,天下有些人是這樣想的,覺得人人都欠了自己。可是也有人是不這樣想的。你為何不覺得,自己會做一個對別人施恩感激的人,而會覺得自己是往下|流處走的人呢?」

    鄭小弟臉上又現出糾結神色,嫣然瞧著他,曉得他定會有許多話要說,因此並沒開口,只是等他開口,果然鄭小弟道:「我是聽得,有些人娶了媳婦,聽了媳婦的話,就會變。阿姐,我沒成過親,沒經過事,我怕我會變!」

    這算怎麼一回事?結婚前的恐懼嗎?嫣然仔細地想了想,自己成親前好像沒這樣的恐懼。難道說這是男人才有的,但容畦好像也沒有過?鄭小弟見嫣然答不上來,頭又低下:「姐姐,我曉得我這念頭不對,可我又覺得,如果不這樣想,等以後娶了親,人變了,爹娘會很傷心!」

    「那你覺得,你會不會變呢?」嫣然的話讓鄭小弟的眉微微皺了皺:「我覺著,我不會變。只是媳婦……」

    「這就是了,你覺著你不會變,難道你就這麼肯定,你娶的媳婦是個不賢良的?」嫣然這話讓鄭小弟重又思索起來。嫣然把鄭小弟的手拍一拍:「別想那麼多,阿弟,夫妻之間相處,最要緊的先相信,你若覺得自己要娶的媳婦是個不賢良的,不相信她,那以後可還怎麼相處?」

    「可……」鄭小弟的問題一個接一個,嫣然面上的微笑依舊溫柔:「阿弟,我曉得你從小經的,比旁人想的更多一些。可是呢,還是這句,娶了媳婦就是一家子了,先要的是相信,然後再慢慢瞧出來,她是個什麼樣的人。再說,難道你還信不過娘那雙眼不成?」

    鄭小弟得了這番安慰,面上神色才有些變化,嫣然拍拍他的手:「去吧,好生準備著做新郎官,還有,要好好地讀書,聽到沒?」

    鄭小弟應了一聲,給嫣然行禮後就轉身走出。看著他的背影,嫣然的頭不由靠在柱子上,似乎那次過年時候回家,知道娘又有了喜,離現在也不遠呢,可是現在,阿弟就要成親了。甚至會有了和孩子不同的那種憂慮。

    算來,自己的年歲也不小了,若有面鏡子,嫣然真想照照鏡中的自己,是不是已經有了白髮?

    「你阿弟和你說什麼呢?」鄭三嬸的聲音突然出現在嫣然耳邊,嫣然忙站起身,看著自己的娘:「娘,您不是操辦阿弟的婚事,怎麼這會兒又過來了!」

    「我覺著這兩日你阿弟和平常不大一樣,問他什麼,他都不肯說。和你爹商量呢,你爹說孩子大了,難免會有心事,讓我別管。這老頭子,難道不曉得孩子是從我身上掉下來的肉,不是他身上掉下來的?」

    鄭三嬸抱怨了半天,見女兒只笑不說話,湊近些問:「你和我說,你阿弟,究竟和你說了些什麼?」

    「沒說什麼,不就是說幾句他成親以後的話!」嫣然說著挽起鄭三嬸的胳膊,有些撒嬌地說:「娘,等您娶了兒媳婦,那我啊,可就不能和你撒嬌了!」

    「都多大了?再過幾年你自個都要娶兒媳婦了,還想著在我面前撒嬌?」鄭三嬸的嗔怪聽的嫣然又是一笑:「得,娘您這兒媳還沒娶進門呢,就嫌棄起我來了!」

    鄭三嬸愛憐地把女兒的臉捏一捏,這日子過的真快,這一年年的,轉眼就過去了。嫣然把鄭三嬸的胳膊挽的更緊:「娘,等阿弟娶了媳婦,你們就去廣州一趟!」

    「我有了小兒媳婦,還想著你二嫂做什麼?」鄭三嬸這話惹來嫣然的不贊成,鄭三嬸哈哈笑了笑:「好了,我不逗你了。我和你爹商量好了,等娶過了你弟妹,過了年,我和你爹就往廣州去一趟。馨姐兒可說了,我那孫女,生的和朵花似的,我怎會不想去瞧瞧?」

    這真是個好消息,等晚間容畦一進來,嫣然就和他說起這事,還笑著道:「沒想到爹娘這回答應的這麼爽快,我原本以為,還要勸他們很久!」

    「岳父岳母也是疼二哥的。再說這件事,再大的結也該放下了!」丈夫的話讓嫣然又是一笑,靠在他肩上:「今兒娘還說了,說再過些日子,就該娶媳婦了。我原本以為,這不過是取笑的話,可仔細算算,根哥兒過了年,可就是十二歲了,這個年齡,怎麼也該冷眼瞧著給他定親了。」

    「你是說,做了婆婆就要莊重起來?」容畦的話讓嫣然直起身白眼瞧他:「怎的,你嫌我此時不莊重?」。

    容畦呵呵一笑:「莊重莊重,你在外人面前,什麼時候都莊重,可是我,還是最喜歡你在我面前時,不莊重的樣子?」嫣然看了丈夫許久,這才一指頭戳到他額頭上:「得,難道你也要和我一樣,說做了公公,還這樣?」

    「這才叫什麼什麼鍋配什麼蓋!」容畦的話讓嫣然的笑變的甜蜜。成親這麼多年,孩子都生了三個,夫妻之間依舊這樣甜蜜,也算是非常難得的事情。至於那些娶了兒媳進門,就要變的莊重起來的話,還是,聽聽就算了吧。

    鄭小弟被勸解了一番,也就和平常一樣,轉眼喜日子已到。頭日對方家的嫁妝就已送到,教書先生家裡畢竟寒薄些,除了些常用的東西,細軟不過幾樣首飾和一些衣料,並不像別的富戶,都是些耀花人眼的東西。

    鄭家並不在意這些,把嫁妝照了風俗鋪設好,根哥兒又做了這壓床的童子,在大床上睡了一晚。等第二日正日子時,嫣然就帶人來再瞧瞧這新房可有什麼不齊全的東西,順便來接自己的兒子。

    剛推開門進去,根哥兒就已經穿戴整齊,見到嫣然就打一拱:「娘早!」嫣然瞧了瞧兒子,見他睡的很好的樣子,還沒開口說話呢,馨姐兒就笑嘻嘻地從嫣然身後探出頭:「哥哥,昨晚這新床睡的怎樣?我聽說,再過幾年,你就要娶媳婦了!」

    根哥兒性子,兼有嫣然的溫和和容畦的寬厚,妹妹一問也不回答。

    嫣然已經對女兒輕斥:「都成大閨女了,還這樣問,傳出去,你還要不要做人?」馨姐兒到了明年才滿十歲,一頭黑髮已經留滿,順手就捏了辮梢在玩,眼睛大大地看著嫣然:「娘,我還小呢,您可不能聽她們的,把我早早嫁了!」

    女兒這撲閃著大眼睛讓嫣然的心都軟了,捏下她的臉:「你聽誰胡說呢?」

    「什麼胡說?娘,您又不是不曉得,妹妹她們幾個小閨女家,每到赴宴時候,一群閨女,聚在一起比我們還熱鬧!」根哥兒在旁邊插嘴。

    馨姐兒的小嘴扁起:「不是宋家的姐姐,還有秦家的表姐,都比我大不了一兩歲,可她們相繼都定親了,娘,我可不想那麼快定親。定了親,每日就要學更多東西!」

    「難不成你不想學?」嫣然的話讓馨姐兒的臉皺起:「也不是不想學,可是娘您瞧,我每日要做一個時辰的針線,學半個時辰的下廚,還要學一個時辰的寫字畫畫。再學管家的話,豈不沒有玩的時候?」

    根哥兒在旁邊點頭,就該這樣,讓妹妹每天都要學很多東西,這樣她就不會來捉弄自己了。

    馨姐兒見哥哥這樣,小鼻子皺起來衝他做個鬼臉,壞哥哥,越大越壞,不理他了。嫣然拍拍女兒的發:「這些都還算少的了,我以前的時候,像你這麼大,可還要學更多呢!」

    馨姐兒的臉登時垮下,嫣然見這新房裡佈置都沒變動,吩咐丫鬟瞧好這新房,帶了兒女離開,邊走邊和馨姐兒說話。根哥兒跟在後面,想著今日是小舅舅的大喜之日,爹定要帶著自己一起去迎客。哎呀,誰願意被那些人問來問去,想娶個什麼樣的媳婦,有這空閒,倒不如好好地讀幾本書!

    嫣然和女兒說著話,回頭見兒子邊走邊神遊太虛的神情,勾唇微微一笑,孩子們漸漸大了,有自己的主意了,就該知道不少事情了,而不是擋在他們面前,遮風擋雨。

    花轎進門,拜了天地送入洞房。鄭小弟揭開蓋頭一瞧,新娘子生的不是特別出色,但一雙眼十分明亮,還是個端莊樣子。心裡不由一點頭,果真是自己娘親自挑的媳婦。聽說她在娘家時候,也曾操持家務,這樣的人,想來並不是那樣不賢惠的。

    這麼一想,鄭小弟就放心下來,新娘子原本還低著頭,可見鄭小弟呆站在這裡,不由抬頭瞧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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