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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卷 表兄妹 文 / 緩歸矣

    林瑾衡還沒回到公主府,身邊的人就已經把消息傳給了重華長公主。

    重華放下手中的書冷笑道,「本宮都下了令不許再提十四少爺的事情,她們把本宮的話當成什麼了!」

    「老太太這也是話趕話,並不是。」孫嬤嬤還想勸,公主和駙馬的母親鬧得太難看,總歸不美,重華又是那樣的性子,孫嬤嬤沒少在一邊和稀泥,重華和林晉海琴瑟和鳴,兒女雙全,已是公主裡頭一份。

    重華長公主打斷孫嬤嬤的話,「你以為我是氣她不把衡兒放在心上,我的女兒不差她那一份。我就是煩她那副把別人都當傻瓜的模樣,她偏心誰不知道,偏還要裝出一碗水端平的樣子來,裝又裝不像,沒得堵人!」

    九少爺蘭花過敏,老太太就讓整個府裡都沒蘭花的影子,甚至還想讓公主府裡也絕跡。八姑娘喜歡紅色,就是二房都得讓著她。如今林瑾衡和九姑娘受了這樣大的驚嚇,不過是讓人避諱一二,她倒是記不住了。要是受驚的是九少爺和八姑娘,老太太還能話趕話,不過是沒放在心上罷了。

    對大房二房有所求的時候,就對幾個孩子和顏悅色,大房二房不如她意了,就給孩子冷臉。把兩房人當什麼了,她不心疼,他們這些做爹娘的心疼。

    林瑾衡進屋見重華的模樣也不奇怪,她身邊的人都是重華給的,這事自然也不會瞞著她。趴在重華膝上抱著她的腰,悶悶的說不出話來,重華撫著林瑾衡的背,柔聲道,「衡兒莫要多想。」

    「我想去給十四弟上柱香。」

    「後日帶你去護國寺。」明日有人遞了拜帖。

    ###

    林延意和林延愈從宮中回來見林瑾衡懨懨的模樣,得了暗示的兄弟二人遂尋了無逸齋和路上瞧見趣事逗她。

    兄妹三人鬧著鬧著便開始下起棋來,由林瑾衡和林延愈對弈,不過林延愈這個倒霉孩子經常場外求援。

    林延意這個沒節操的有問必答,林瑾衡棋力本就在林延意之下,很快就漏了敗象,也開始場外求援。

    林延意自食惡果,差點被整成精神分裂。

    「誒,命裡有時終須有。」林瑾衡放下棋子,施施然把作為綵頭的匕首拿起來把玩,拔/出/來,在白玉棋子上輕輕劃了一下,棋子上立馬出現了一道劃痕,讚歎道,「金石可切,好匕首!」

    林延意見她誇張的模樣失笑。

    林延愈看著匕首的眼睛都是紅的,「你個姑娘家玩匕首做什麼?」給我吧!給我吧!給我吧!

    林瑾衡撇嘴,「我用來給小白獅切肉啊!」白獅子牙齒都被磨平了,肉必須切碎了才行。

    林延愈一臉你怎麼可以這麼浪費,你怎麼可以把一頭獅子看得比我更重的悲憤表情:「你浪費!」

    「本來就是我的,我樂意,我已經給了你機會了,是你沒把握住。」

    林延愈啞口無言,匕首是那天周譽送給林瑾衡的見面禮,當時周譽手邊沒有其他合適的東西,便拿了匕首給她。

    林延恩和林延思本來想沒收,這樣危險的東西怕她傷著自己,結果林瑾衡飛快地藏了起來,怎麼哄都沒有,廢話,又不是真的七歲小孩,這匕首一看就是好東西。

    兩人哭笑不得,晚上重華長公主親自出馬,結果被林瑾衡撒嬌賣萌糊弄了過去。

    林延愈憤憤道,「明日我要去拜訪周譽表哥。」上門要見面禮。

    「你好意思嗎?」林瑾衡鄙視。

    林延愈臉紅了一下,看一眼林瑾衡手上發著寒光的匕首,決定把羞恥心暫時放到一邊,憑什麼妹妹一個女孩子都有了,他這個男子漢沒有。

    在門口聽著三人玩鬧的林晉海和重華帶著林延恩以及又闖了禍一回家就被林晉海拎到書房教育的林延思進門,林延愈在林延意和林瑾衡沒臉沒皮慣了,在林延恩和林延思這兩個相處不久的兄長面前頓時難為情了。

    「好樣的!」林延思竄到林延愈身邊,欣慰拍拍他的肩膀,透露第一手情報,「他房裡放了不少奇兵利器,到時候你隨便拿,他要是不給你就哭,還有他牆上那把劍是莫邪,你一定要記得拿回來。」說到後來,林延思興奮起來。

    第一任誠親王嗜劍如命,又正逢亂世,收藏了不少寶劍,其中最有名就是干將、莫邪還有七星龍淵。

    誠親王妃是女中豪傑,夫妻兩人一人干將,一人莫邪立下赫赫戰功。誠親王府便有了一條規矩,干將是誠親王的身份象徵,莫邪象徵著王妃。

    林瑾衡以為周譽是小白菜,那是大霧,如今莫邪在周譽手裡而不是現任王妃手中,就能看出誠親王對原配和繼室的態度。

    莫邪是雌劍,周譽並不用,他用的是七星龍淵。林延思想扎小人,那是暴殄天物好不好。

    名劍這玩意是可遇不可求,否則以林延思的身份怎麼可能弄不到,結果人家用一把掛一把,林延思表示自己不介意那是女人用的,借我威風幾年成不,周譽表示不成,那是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

    林延思使盡了手段都沒用,周譽防他跟防賊似地,他都兩年沒進周譽的院子了。不過如果是小弟出面,林延思認真盤算成功率有多少。

    林晉海咳嗽一聲,瞪一眼二兒子,「有你這樣為兄長的!日後要我知道你再教你弟弟這些有的沒的,看我怎麼收拾你。」

    林晉海也頭疼,長子次子都不在自己身邊長大,長子讓人欣慰,次子,他會說每次收到京中的消息都恨不得把兒子拎到身邊看管起來嗎?

    「父親,我那是和弟弟開玩笑呢!」林延思真誠地看著林晉海。

    弟弟,這個問題我們等下接著討論。

    等林延思的夢想構建的差不多了,林延恩慢條斯理道,「明日,周譽要過府拜見父親和母親。」

    「……」林延愈,這次肯定準備好了見面禮,我的凶器!!!

    林延思:這次沒機會,下次創造機會,小弟不行,還有十弟,還有妹妹。

    ###

    第二日林延愈一下課,便催著林延思快點回家,如今倆弟弟都歸林延思管,林延思沒幾日新鮮之後,深切同情林延恩,老大不是好當的,林延愈的折騰功夫比他當年還弱了一籌,可是照樣弄得他心力交瘁。

    林延意表示七八歲,貓狗嫌,這才剛開始。

    林延愈這麼著急是因為周譽要來府裡向父母請安,這個點正好也是林晉海回府的時辰。

    他是想著萬一福臨心至,周譽也給他準備了一件他喜歡,他爹娘不喜歡的見面禮,被扣下了怎麼辦,所以必須早點回去。

    在府門前得知,周譽剛到,林延愈不等下馬,直接駕著馬往後院跑,門房也不敢攔著,忐忑不安的看著林延思和林延意,府裡規定不能跑馬。

    林延思下了馬自言自語:「得跟母親提一下意見,把這規矩改了,坐轎子沒意思透了。」公主府佔地廣闊,每次進出都浪費不少時間。

    重華長公主端詳周譽片刻之後道,「一轉眼你都這般大了,到底是在軍營裡待久了,氣勢是養出來了,只是這皮膚太黑了一些。」大歷朝以白為美,講究君子端方如玉,便是武將也往儒將這個方向發展。

    周譽幼時也常隨著林延恩過公主府玩耍,是以重華對他說話也沒那麼多顧忌。

    「孫嬤嬤,把我從福建帶回來的珍珠玉肌膏給譽兒帶一些回去。」又對著周譽極力推介道:「效果極好。」指著坐在一邊喝茶的林晉海道:「你姑父常年在海上漂,多虧了這個藥。」

    林晉海拿著茶杯的手頓了下,無奈的看一眼重華長公主。

    周譽又是好笑又是無奈,「侄兒謝過七姑姑。」

    林瑾衡也是暗笑,「譽兒」這個稱呼,玉兒,真不適合周譽這樣五官俊朗硬氣的人。

    周譽拿了一個玉做的風車對林瑾衡笑著道,「昨日倉促之間也沒有給妹妹準備見面禮,這個小玩意給妹妹玩耍。」他覺得昨天那把匕首雖然夠貴重,但是到底不適合女兒家。

    林瑾衡得了那麼合心意的匕首,對周譽印象甚好,於是奉送了一枚大大的笑臉,福身道,「謝謝譽表哥。」

    林延愈跳著進了屋子,把打簾子的丫鬟嚇了一跳。目光直指屋裡唯一一個陌生人,甜膩膩的喊了一聲,「譽表哥!」

    恍惚間周譽以為是幾年前的林延思重現。

    林延愈眼巴巴的看著周譽,目光裡的希冀便是周譽想忽視都不成。

    其他人猜到林延愈的小心思,林晉海怕他待會兒失了禮數,暗自眼神警告。

    結果自然是令林延愈失望的,周譽給林延愈準備的是一方端硯,一看便知石質優良,雕刻精美,林延愈也是個識貨的,當然知道不是凡品,問題是他不缺啊,他缺的是凶器。

    於是期間周譽一直被林延愈哀怨的小眼神瞅著,但是周譽依舊一副寵辱不驚的模樣,鬧的林延愈委實沒有成就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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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次去護國寺上香,林瑾衡順便也派人問了九姑娘,要不要同去,這也是個落下心理陰影的可憐孩子。

    九姑娘想也不想便答應了。

    街上人來車往,重華長公主不放心兩人騎馬,到了郊外,派了侍衛守護就由著兩人出了馬車。這次上香本就是為了寬兩個孩子的心,自然盡可能順著她們。

    「喏,那是清月庵,就是我們府裡的家廟。」九姑娘指著山間一座庵廟對林瑾衡道。

    林瑾衡問,「庵堂裡都是一些什麼人?」不知道事實是不是與她之前從書上看來的一樣。

    九姑娘回道,「犯錯的的女眷,年老的姨娘!」又補充道:「還有就是像三姐和十妹這樣來祈福的林家女眷。」不止是衛國公府,還包括林家在京的旁枝。而且來祈福的一般都是不得寵的,真的要祈福完全可以在家裡弄一個小庵堂。

    祈福是內宅常見的整人手段。

    沒一會兒就到了護國寺,護國寺是皇家寺廟,只對皇族宗室開放,所以雖然寺廟雄偉壯闊,富麗堂皇,規模宏大處處彰顯著威嚴,人煙卻是稀少,當然大家稱之為肅穆。

    「咦,這不是誠親王府的人。」九姑娘的姨媽就是現任誠親王妃,一眼就認了出來。

    那看守馬車的婆子見了重華的儀仗,跑過來請安,一行人才得知誠親王妃帶著侄女也來上香,比她們更早到,現在應該在正殿內。

    「若是知道公主要來上香,我們兩家就可以約著一起來了。」誠王妃笑著道。

    重華長公主也笑,「約好了哪裡有驚喜。」

    誠王妃對著九姑娘道:「嫻姐兒也來了。」

    九姑娘福身,「姨母。」

    林瑾衡和誠王妃的兒女都各自行禮。

    前頭長輩在閒話,後頭幾個孩子走在一塊。

    周晴拉著兄長周榮故意和兩人撇開一段距離。

    林瑾衡腹謗,小心眼。

    周榮抱歉的對兩人笑。

    九姑娘回以諒解的微笑。

    林瑾衡瞧著兩人的眉眼官司糾結。有十四少爺的前車之鑒在,給天作之合的表兄妹蒙上了一層陰影。不出事還好,一旦出事,哭都沒地方哭去。

    進了大殿,林瑾衡拿著香跪在蒲團上,誠心誠意的祈求,十四弟,如果你有冤屈,就告訴我,好為你伸冤。如果只是意外,以後,不要再入夢。她實在是被嚇怕了!

    九姑娘也是跪在蒲團上,等林瑾衡起身之後,她還在唸唸有詞,也許是越說越順溜,聲音也漸漸大了起來:「……保佑我大嫂生個侄子,保佑我……」

    誠王妃忍俊不禁:「這孩子是個有心的!」嫻姐兒是她自小看大的,是她親外甥女,性格開朗,家世卻差了那麼一點點,若是……所幸周榮年紀還小,不急在這一時。

    九姑娘不好意思,抿緊了嘴繼續拜佛祖。林瑾衡覺得她還在繼續用保佑造句。

    重華和誠王妃要聽方丈講經,周榮作為中間最年長和唯一的男孩,帶著三個女孩去園子裡玩耍。

    周晴不願意和她們一起坐,林瑾衡估摸著她還記著上次所謂的不帶她玩的事情。

    後來周榮耐著性子勸,周晴才嘟著嘴坐到了一塊。

    林瑾衡暗自搖頭,哪怕九姑娘真的嫁了周榮,這麼個小姑子也夠她喝一壺的。

    「你幹嘛搖頭?」周晴眼尖看到了林瑾衡的動作。

    林瑾衡隨口道,「我昨晚沒睡好,脖子疼。」

    周晴直瞪著眼看著林瑾衡,不信道,「你騙人!」

    「你又不是我,怎麼知道我不疼?」林瑾衡反問。

    周晴繼續瞪,嘴一扁,又泫然欲泣地看著周榮,「她欺負我,哥哥,她欺負我。」

    九姑娘見周晴越哭越大聲,眼淚一串一串往下掉,周榮的表情無奈又心疼,忙在桌子底下拉林瑾衡的衣服。

    林瑾衡無語,這樣都能哭,她的淚腺要有多麼的發達才行,還有這樣就算欺負了?你也太好欺負了吧!

    林瑾衡對著九姑娘聳肩表示自己無能為力,於是兩人有志一同的看著周榮,他應該經驗豐富吧!

    周榮輕歎一口氣道,「兩位表妹先行一步,我們過會兒跟上。」

    難道有什麼秘法不許她們知道。

    林瑾衡和九姑娘對視一眼,起身先去『玫苑『。

    「衡表妹沒有騙你,她是真的脖子疼,這一路我見她揉了好幾回脖子了,她身體不舒服,所以說話才會這麼凶,妹妹這麼懂事,這麼可以和她計較呢。」

    周晴把眼眶裡的淚水憋回去,確認:「真的?」

    「哥哥什麼時候騙過你。」

    周晴點點頭,翹起嘴角,「我才不會和她計較,祖母也說了,她剛來京城沒見過世面,不懂京裡規矩。」

    上次她和祖母告狀,林瑾衡和周穎不帶她玩,祖母就說林瑾衡是外面的人,周穎的父王是個魔頭,兩人都是沒規矩的,她根本犯不著和她們計較。

    ###

    玫苑,顧名思義是一個滿是玫瑰院子的,明明早已過了花期,但是裡面各色玫瑰依舊爭相開放。

    「誒,」九姑娘歎氣,「榮表哥真可憐!」每次要替周晴收拾爛攤子,還要費盡心思哄人。

    林瑾衡非常贊同的點頭,她大哥到小哥都該慶幸有她這麼一個妹妹,多懂事啊!

    「我們摘一些回去,用來做點心。」九姑娘心血來潮,「我以前隨著姨母來過,只要采的不多,僧人也不會阻止。」

    林瑾衡想起各色玫瑰式美食,欣然同意,兩人躍躍欲試,打算做採花大盜。

    芷言笑著上前勸阻興致勃勃的林瑾衡,「郡主,九姑娘,這花有刺,還是交給奴婢們來做。」

    一群丫鬟也都是眼神殷切的看著兩人,試圖以眼神打動兩人不要做這麼危險的事情。

    兩人若是傷了手,最後挨罵的還是身邊伺候的人。

    林瑾衡和九姑娘便只好罷手,站在一邊東指西點的讓人摘花。

    周榮帶著周晴到的時候,她們已經了摘了一小籃玫瑰。

    周晴眼珠子一轉,走到兩人身邊問,「你們也要摘回去做花枕嗎,晚上睡覺可香了。」

    林瑾衡怕自己說一聲不是,人家又來一句你欺負我,再一次水漫金山,便道,「嗯,誒,那一朵不錯。」抬腳要往另一邊走。

    卻不想裙角被踩住,林瑾衡一個不穩,旁邊的人想拉已是來不及,只能眼睜睜看著林瑾衡摔進了花叢,玫瑰多刺,這是人盡皆知的事情。

    林瑾衡帶著哭腔的驚叫聲也很好的證明了這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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