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 一六六 文 / 緩歸矣
屋漏偏逢連夜雨,林瑾衡估計說的就是他們,來的人比預想中多啊!
撤退的時候居然還遇上不知從哪個角落竄出來的黔屼人,黔屼人見蒙面人,沒有兩眼淚汪汪,都是一愣。那個大元帥被一路裝在囚車裡押送進京,林瑾衡去迎接她父兄的時候可是圍觀過的。
黔屼人不知他們來歷,可看這架勢,匆忙用大歷語對一看就是領頭的林延思道,「壯士,我們合作突圍!」
合作你妹!林延思的反應是一個滾字,要不是不能被抓到,他就要親自上陣抓人了。不過眼下還是跑路要緊,他們丟不起那個人。
林延思看這情形,也琢磨過味來,淚流滿面,天時地利人和都沒佔上啊!這群人自有禁軍收拾,他還是帶著弟弟妹妹先撤為妙。
看著林延思等往東而去,黔屼人下意識要跟上,被射了幾箭,心中大怒,卻也不想節外生枝,看被吸引走了部分兵力,便往西逃去。
林延思帶著眾人往瓊山而去,半路下了馬,讓馬兒往樹林深處跑分散注意力,然後徒步沿著鮮有人跡的崎嶇小路往山腰跑,那裡有林家的別莊,進去把衣服一換,就什麼事都沒了。
林瑾衡這輩子都沒做過這麼驚險的事情,又緊張又新鮮又好奇,心情委實一言難盡。
山上居然還有人在搜索,還有個吆三喝四的聲音。
等這撥人過去了。林延思撥開洞口的偽裝,探看了下,罵道,「我就說不可能是禁軍,果然是京畿守衛營那群酒囊飯袋,媽/的,哪個沒腦子的讓公孫淼帶隊,就他這德行,黔屼人能被找到有鬼了。」被找到了,林延思不爽,沒被找到,林延思還是不爽,這瞎指揮的,這群不敬業的。可喜可賀,不是他爹的禁軍,否則太幻滅了。
這狀況,林瑾衡還是被林延思那恨鐵不成鋼的模樣逗笑。
林延思頓了頓,才想起妹妹還在他居然爆粗口了,果然被這群廢物氣傻了。也不耽誤,熟門熟路的繼續帶著人避開搜索的人抄小路走。
估計是老天聽到了林延思的抱怨,遂後面送來了一份大禮。他們終於遇上禁軍了,眼看照這漫山遍野地毯式搜索的架勢,被搜到是妥妥的。可是他們離自家的別院也沒多遠呢,這裡就是的別莊群落。
林延思咬了咬牙,示意眾人藉著大樹的遮掩往最近的別莊內躍去。
他們選的地方也是有講究的,著陸的地方一個人都沒有,這也不表示他們安全了,只要進來一搜,加上他們這幾個傷患,就全部暴露了。
林瑾衡環顧左右,怎麼覺得有點眼熟,忽然喜上眉梢,低聲道,「這是娘給大姐姐的陪嫁莊子。」大姑娘在重華長公主膝下養了幾年,她出嫁的時候,重華也添了厚厚的嫁妝,這莊子她來玩過,尤其是這院子裡的榆錢樹,她還打過榆錢讓人給她做榆錢窩窩頭吃。
大姑娘的莊子,那就好辦多了,莊子上的人也多是林家家生子出生。
林延思一樂,天無絕人之路。
林瑾衡道,「我來玩過,莊上的人應是記得我,我去尋人過來。」
林延思斷然拒絕,隨手一指一侍衛,「你去弄個看著能管事的過來,別驚動其他人了。」
片刻之後,離去的侍衛就帶著一個被捂著嘴滿臉驚懼的黃裳丫鬟過來,一看穿戴就知道的確是個有份量的,那是主子身邊一等丫鬟的體面。
林瑾衡驚訝,「雨桐!」大姑娘身邊的大丫鬟,她自然是認識的。
原本驚慌失措的雨桐一聽聲音,可看林瑾衡那模樣委實不敢認,林瑾衡穿了一身男裝還蒙著面,一切都是為了跑路方便。
林瑾衡這才想起自己還蒙著面呢,馬上摘了露出真容來,又讓那侍衛鬆手。
「郡主!?」雨桐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瞧著林瑾衡。然後瞧著她身邊的林延思和林延愈,這麼一來,看身形看眉眼,到能猜到幾分,想起這漫山遍野的動靜,不禁嚇白了臉。這是這麼一回事?
雨桐不敢問,林瑾衡等也不會跟她解釋,只是讓她去通知大姑娘順便拿乾淨的衣物過來換。
大姑娘本就被這滿山的禁軍弄得一頭霧水,又聽到了這個消息,差點沒嚇的跳起來,趕過來之後卻沒見到弟妹,正在屋裡頭換衣裳呢,等見到收拾乾淨笑容可掬的弟妹,無奈道,「你們誰來和我說說,這是這麼一回事?」大姑娘還是很有長姐風範的,三人被這麼一問都是訕訕地笑。
林延思和林延愈摸鼻子,眼神示意林瑾衡上前滅火。
眾望所歸的林瑾衡湊過去笑嘻嘻道,「大姐,說來話長,那我就長話短說,其實就是我們去揍了個人,然後撞上朝廷抓捕逃犯,把我們當逃犯抓了。」
大姑娘聽的後怕,恨恨點她額頭道,「你們怎麼這麼膽大,就不怕他們把你們當逃犯當場格殺了。」
「我們都沒和他們撞上,看情況不對,我們肯定會亮出身份的。」林瑾衡討饒。
站在一邊的林延思也腆著臉賠笑,「大姐,您後面再訓人,我們保管聽著。咱們先把這群人應付過去,他們肯定要來搜莊子的。」
大姑娘聽話音,也知道他們揍得人不簡單,身份不好暴露,當下也不是訓人的時候,遂瞪了林延思一眼,「衡兒和延愈胡鬧,你都當爹的人了,真是!我待會兒再說你。你主意多,你自己說怎麼辦。」
「不讓他們搜到我們帶的人不就成了。」他這還有幾個傷患,武器是特製的,一比對可不就露餡了,實打實的鐵證啊!
大姑娘心裡沒底,人家抓朝廷欽犯,想搜名正言順,不過瞧林延思這模樣,她倒是心安了幾分。
這時候雨桐進來道,有門房派人來稟報,李忠義、公孫淼、方家五郎帶著禁軍要進來搜別院,不過大姑娘好歹是忠義候趙家的世子夫人,衛國公林家的姑奶奶,也不能這麼貿貿然闖進來,遂通報一聲。
林延思一彈衣擺「我去會會他們。」這裡有趙彥之換下的衣服,他穿著正好,走出去也不丟人。
「你還要出去,你怎麼解釋你們幾個在這兒?」大姑娘道。
林延思笑,「我翻牆進來的啊,誰讓翻牆好玩呢,他們管得著嗎!」沒實證,能把他怎麼樣!
林瑾衡不合時宜的笑出來了,她覺得如果真有人問了,她六哥這麼一答,準得把人噎死。
大姑娘哭笑不得,又見林瑾衡三個坦然自若的模樣,覺得自個兒就是皇帝不急太監急,「成,你去吧,我是懶得管了。」
大姑娘在後頭拉著林瑾衡問話。
林延思則施施然到了客廳,李忠義、公孫淼、方家五郎幾個已經被迎到廳內喝茶的人都起身行禮。林延思官職不如李忠義,但是他是侯爺,皇帝為了安撫林家,尋了個理由把他原本該及冠之後才封的侯爵先賞了下來,平時看著噁心,今天倒是排上用場了,起碼不用給李忠義行禮。
林延思大搖大擺的受了禮,冷笑,不去抓人,都集中在這裡,可見就是誠心來找茬的。
李忠義不必說,估摸著他心裡有數。李忠義是個高鼻深目,五官硬朗的男子,不過眼下啥硬漢形象都沒了,看著他那青紫交錯的臉,林延思覺得身心舒暢。便是公孫淼和方五郎也忍不住小心偷偷打量掛綵的李忠義,這一路他們是想問又不敢問,想笑不敢笑。
他身份比較特殊,是一名孤兒,被皇帝微服出訪時因緣際會之下所救,皇帝喜他那份硬氣,遂命人栽培了起來。然後一路青雲直上,才而立之年便是從二品。這升職速度,坊間還傳他是皇帝的私生子,只是眼看他年過三十依舊無妻無子,這謠言方淡了,若真是龍種,皇帝總不會不管。不過,李忠義是皇帝的心腹愛將這是誰也不會懷疑的,李忠義對皇帝的忠心也毋庸置疑。
就是這忠心讓林延思恨得牙癢癢。
公孫淼是十六皇子的表哥,眼高手低的傢伙,進了錦衣衛,林延思看不得他那副指手劃腳不懂裝懂的嘴臉,把人整跑了。
公孫淼見到林延思下意識瑟縮了一下,當年的經歷實在在是印象深刻。面上神色變幻不定,一則是因為林延思。二則是這次黔屼元帥逃跑事件,這事皇帝交給他舅舅處理,他在一邊打下手,原計劃這些人是出不了城,只是,在他這環節出了紕漏,讓人逃了,還逃到這瓊山達官貴族的莊子內,若是出了什麼亂子,他可是吃不了兜著走。要是再讓代表大皇子的方五郎抓回去,他就更沒臉了。
至於方家五郎,林家和大皇子一系關係最不睦,最近大皇子夾起尾巴做人,不過兩家還是間隙已深,來找茬,林延思一點也不意外。
反正一群都不是什麼好貨色。
林延思老神在在的坐在椅子上問,「幾位大駕光臨有何貴幹!」
幾人中李忠義官職最高,遂他直接道,「我們懷疑黔屼人藏在莊子內。」
「你這意思是我窩藏逃犯了。」林延思猛地一拍桌子道,「話可不能亂說。」
「他們在這一帶消失,在這個莊子外面發現血跡,除了這個莊子這裡所有的別莊都要搜一遍。」李忠義面無表情道。
林延思看著他那張死人臉就來氣,就你忠心耿耿,盡做缺德事,冷哼一聲,「你想搜就搜,我明兒還用出門見人嗎?怎麼不說你們沒用,連幾個人都抓不住。想搜,請出旨意,否則,我看誰敢搜!」林延思站起身子,目光凌厲逡巡三人。
公孫淼和方五郎紛紛避讓,唯獨李忠義眉毛不動,提醒,「現在不是意氣之爭的時候,黔屼人很危險,莊內還有女眷。」
林延思只有一個感覺,死人臉說謊都不眨眼睛,黔屼人跟他反方向跑的好不好。但是想起後面的大姑娘和林瑾衡、林延愈,忍不住心跳了一跳。
「三哥!」林延思詫異出聲。
莊子上的人見是林延思遂連稟報都沒有,是以等他到了門口眾人才知道。
「我大姐的莊子不勞幾位大駕,林某自會檢查。」林延恩站在廳外吩咐身後的侍衛,「不許閒雜人等走動。」又看林延思,「你隨我去後面查探,確保大姐安全。」
林延思沉了臉,看林延恩這模樣,恐怕黔屼人真有可能在他們這裡,也不理廳內幾人,隨林延恩而去。若真有萬一,有外人在場,他們的自主權就少了,近在眼前的例子就是元宵節周瑤被擒,涉及到兩國紛爭,周瑤的命算什麼。
公孫淼和方五郎較著勁都想跟上去,一個想戴罪立功,一個想爭功勞,差點撞上,卻見廳外站著兩排神槍營的士兵,當下明白過來,林延恩的不許閒雜人等走動,指的是他們幾個。
面對手持火槍精銳中的精銳,兩人只得悻悻坐回原位,暗罵林家兄弟又想霸佔功勞。見李忠義由始至終一動不動,合著他早明白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