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 二一四 文 / 緩歸矣
另一頭姑娘們那邊,眾人進了廂房繼續敘舊。
紅衣的異常,十四姑娘也瞧在眼裡,尋了空擋離開一問,紅衣一五一十的將原由都道了出來,十四姑娘驚得花容失色,卻也知道這是自己的一個機會,再三確認紅衣沒有認錯人,當下不敢耽誤,忙找了借口將林瑾衡喚出來告訴了她。
「你確認沒有認錯人。」若是紅衣所言非虛,林瑾衡覺得自己可能知道了什麼不得了的秘密。
紅衣忙點頭如搗蒜,胸有成竹道,「奴婢別的不敢說,認人這一點上絕不會出紕漏,冠勇侯正是元和二十七年您從明德縣主鞭下救下少年」當年將戚威救下之後,後面的安置都是她在打點,是以哪怕經過八年,昔日的少年在戰火的洗禮下已經脫胎換骨,但是她依舊能認出來。
模模糊糊的林瑾衡記著似乎是有這麼一回事,不過她壓根沒見過戚威本人,否則說不得早年就認出來了,不過眼下不是糾結這個的時候。林瑾衡不由的握緊了拳頭,殺兄之仇,戚威總不會是失憶了吧,那他是被富貴迷了眼還是另有所圖?
「若此事當真,那你便是立了一大功。」林瑾衡笑著道。
紅衣神色猶豫不見喜色,見林瑾衡望過來,馬上道,「方纔冠勇侯看了奴婢好幾眼,奴婢擔心他是否認出了奴婢。」
十四姑娘忙擔憂道,「十三姐姐,你說他會不會想滅口。」她也知道這事對戚威而言至關重要,這麼些年對方半點不提,十四姑娘生怕對方殺人滅口,這才不等回府就說出來。
林瑾衡安慰道,「十四妹妹莫著急,這裡是護國寺由不得他放肆,再說還有六哥在。」轉頭吩咐道,「芷言你去請六哥過來。」
林延思剛打發了周騰,就遇上芷言來請,還以為林瑾衡有什麼話,等芷言簡單一說,當下撫掌而笑,可真是瞌睡送來枕頭。
林瑾衡救了戚威,戚威又救了他,世界可真小,雖然兩人屬於不同陣營,但是林延思一直敬重對方才幹和為人,沒少惋惜明珠暗投,若是有這份緣由在,倒是能解釋的通了,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林延思進了廂房,又細細的問了紅衣一邊,然後不緊不慢道,「你做的很好!」戚威這人用得好了,那就是大皇子的催命符,至於怎麼用,那可得從長計議。
林瑾衡對戚威可沒林延思瞭解,見十四姑娘主僕都退下了便問道,「他想幹嘛?為了報仇至於娶周瑤嗎,夫妻一體,大皇子出事,他也難逃干係吧!」林瑾衡想不通,以戚威的才幹,投靠別人對付大皇子也是一個法子,何至於以身犯險,再說了娶仇人為妻,他不膈應嗎?
「投靠別人少不得礙手礙腳。」林延思沉吟道,世上沒有永遠的敵人,萬一他的主子和大皇子化干戈為玉帛,戚威不成了笑話,「這事交給我們就成,妹妹莫擔心,這次可多虧了妹妹。」
聽這話頭,林瑾衡就知道恐怕要在戚威身上做章,擱誰也不會放棄這個機會。
夕陽染紅了半邊天,林瑾衡一行人送走六姑娘,打道回府。
林延思下了馬車便去主院找林晉海和重華長公主,林瑾衡心中好奇,到底知道茲事體大,只得按捺旺盛的好奇心,該讓她知道時總會知道。
接下來幾日都是風平浪靜,林瑾衡除了隔上三五日去慈寧宮向蕭太后請安,其餘日子都是過著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比大家閨秀還大家閨秀的日子。
眼看林延恩出征之日在即,林瑾衡便向宮裡遞了牌子,不過去的並不是林延恩居住的元欽殿而是慈寧宮。
說來林延恩已經成家立業又封王,按製成年皇子都要搬出宮,但是林延恩卻依舊住在宮內,這麼看來,皇帝是打算傳位這個兒子的,偏住的不是東宮也不是皇帝早年的寢宮青華殿,就這麼不尷不尬的住在元欽殿。
對此林瑾衡只想說一句,皇帝是個**。
不過四月,在宮人細心的照顧下,花園裡已經是萬紫千紅,這樣的美景,讓林瑾衡不由的放鬆了心情。
行至小玫苑,正遇上提著鳥籠打慈寧宮回來的三皇子,眼下該稱一聲醇親王。
讓人放下轎子,林瑾衡下來行禮。
醇親王收回逗鳥兒的手笑道,「小表妹快去吧,祖母可一直念叨著你。」醇親王長子和林瑾衡一般大,遂一直都喊她小表妹。
林瑾衡抿嘴笑,醇親王幾個月前還是敦厚穩重的性子,可是隨著皇帝的抬舉,他沒有發憤圖強,反而快速的荒唐起來,迷上了逗鳥遛狗,還迷得人盡皆知,
重華閒暇時笑說醇親王是頂頂聰明的人。
皇帝想三足鼎立,醇親王卻不合作,皇帝到底是他生父也不能把他怎麼樣。反而一旦摻和進去,他是三位皇子中最勢單力薄,本身又才幹平平,希望渺茫,兄弟可不是父親會對他手下留情。做個富貴閒人,皇帝和兄弟都不能拿他怎麼樣,最自在!
林瑾衡笑著接話,「外祖母明明最念著您,說您不在,這慈寧宮就冷清的慌。」醇親王這段日子經常拿著寵物去逗蕭太后,不用看孫子們鬥得烏雞眼似的,蕭太后自然快活。
又真心實意道,「醇王表哥這雀兒真漂亮!」
醇親王笑容滿面,「小表妹喜歡,你就帶回去吧。」
林瑾衡偏頭笑,「我可養不來這鳥兒,到我手裡沒幾天就沒精神氣了。」
醇親王也不再客套,笑著催促林瑾衡快去慈寧宮。
表兄妹二人就此道別,林瑾衡站在原地目送醇親王離開,才轉到軟轎中,要是她這些皇子表兄弟都這麼可愛多好,可事實上就是因為少才顯得特別可愛!
等林瑾衡到了慈寧宮,果不其然,就見俞鈺晚也在。
俞鈺晚迎上來打趣道,「你可來遲了,元兒巴巴的等著你,終是等不及剛剛睡下。」
林瑾衡笑,「不醒可就沒禮物了。」
「那他還不得晚上睡不著。」蕭太后也笑,又問道,「你父親母親身體怎麼樣?」
林晉海『病重』,重華乾脆也『病』了,夫妻二人都退出了眾人視線。
「勞外祖母惦記,太醫說好生將養著即可。」
蕭太后點了點頭,女兒女婿為什麼病她當然明白,可是面對魔怔了一般的皇帝,她也無能為力。皇帝才是這天下的主子,唯一的主子!
林瑾衡命人將一疊她求來的平安符都拿出來,遞給俞鈺晚道,「嫂子,這是我給九表哥求的。」三哥變九表哥,林瑾衡花了好久才習慣過來,不至於口誤。
俞鈺晚笑著接過來,細細撫著手下各種護身符,微不可查的歎了一口氣,當年林延恩是以太子身份出征,平安凱旋,這次必然也會平平安安,只是俞鈺晚收緊了放在膝蓋上的手,她心難安。
大面上和當年一樣,可是細節卻變得面目全非,上輩子可沒有皇帝被刺殺這一茬子事情,直到皇帝元和三十四年得了一場大病,身子垮了一大半,遂急急忙忙讓林延恩認祖歸宗,且是以太子身份入住的東宮,只是半年後皇帝身體突然好轉,面對權傾朝野的太子,皇帝他慌了,最終引發了晚年的的混亂。
她冷眼看著皇帝故技重施,這麼下去將來怕是又得出亂子。
林瑾衡見俞鈺晚難得的出神,想著她是在擔心林延恩少不得寬慰幾句。
蕭太后贊同道,「琮兒最是穩妥不過,你不要胡思亂想。」
俞鈺晚忙點頭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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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十九,宜出行。
帶著眾人的期望以及不能宣之於口的擔心,林延恩帶著大軍向北邊而去,同行的有周譽,兩人歷來默契,有他協助於林延恩而言不亞於如虎添翼。還有周騰,這是恪親王有意磨練他,磨劍三年,也是時候讓他驗收一下兒子的成果。
京城北門郊外的秦月山頂坐落著幾座別院,其中一院子的高樓上站著身姿挺拔如翠竹的少年。
遠遠望去,天空與大地連成一線,連綿的軍隊如同螻蟻,在大自然面前,人類弱小的可憐。
少年嘴角勾起淡淡的笑意,襯得容顏如玉。
軍隊中,周騰驅馬靠近林延恩,嬉皮笑臉道,「九堂哥,弟弟這次可靠你了!」
林延恩笑看周騰,忽爾收斂了笑容,正色道,「你不要讓我們失望!」
周騰心下一凜,笑嘻嘻點頭道,「三分天注定,七分靠打拼,我這不是來求那三分嗎!您可得手下留情啊!」說罷又駕馬趕到一邊找朋友,好似怕被林延恩教訓一般。
正巧轉過頭來的周譽,漫不經心的揮了揮手中的馬鞭,笑罵,「這小子沒個正形!」
「那你給他做個好榜樣,阿騰打小最崇拜你。」林延恩慢悠悠道。
周譽挑眉,見林延恩眼底信任神色,眼角眉梢俱是笑意,「定不負所望!」
天高任鳥飛,海口憑魚躍。
林延恩願意給他施展抱負的舞台,不用再束手束腳,他,求之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