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章 那山上結果子麼 文 / 痖楓
在地球時,陳楓從小便有個願望,等村子裡的老楓樹開花了、結果子了,就叫上爺爺,一起摘了回家,吃一回蜜甜的。
可是,老楓樹總不開花,也不結果子。有些事——不過是個夢。
「爺爺,那顆有那麼——大的老楓樹,她會結果子麼?」
才不過三歲的陳楓坐在野草地上,向身旁的老人比劃了一個不能懷抱的姿勢,在三歲的陳楓看來,那是很大最大的樣子。
那張黃得有些發黑、滿滿的都是溝壑的老臉露出一副苦想的樣子,撓著全部花白的發茬,忽的堆起一副平時抓到野雞時才有的驚喜表情,笑瞇瞇的指了指天邊那個像雞蛋黃一樣好看的夕陽,在給小小的陳楓做了個又大又圓的比劃。
「真的麼?」
陳楓露出一對甜得不能再甜的小酒窩,爺爺有些靦腆的笑著點頭。
爺兒兩一起坐在山坡上,直勾勾地望著西邊兒那抹橘蛋黃,時而幸福地瞅瞅那顆又壯又滄桑的老楓樹,不由地嚥口水,爺兒兩——都挺傻。
爺爺沒說話,就傻傻地笑,莫名其妙地給陳楓比了個挺挺的大拇指,三歲的陳楓卻會意地「嘖嘖」直笑。——爺爺打啞謎,陳楓跟著笑,沒人懂得他們的語言。
————
「爺爺,今年老楓樹會結果子麼?」
不開花的老楓樹年年不結果子,陳楓年年等待。
爺爺點頭,又不由地微微搖頭,見著陳楓沮喪了便有會一個勁地狠狠點頭,露出過自己感覺十分親切和藹的燦笑。陳楓立馬煙消雲散——爺兒兩一起傻傻的笑
「爺爺,今年老楓樹結果子麼?」
陳楓苦著臉。
「還沒開花呢。」
「那她什麼時候開花?」
「會——會開花的。」
老楓樹還會結果子麼?——老楓樹會開花麼?
陳楓已不再傻傻地問傻傻地期待了。
爺爺說,老楓樹千年開花千年結果,爺爺還說連續一千零一夜對著星星許願,就能感動老楓樹,就可以成為那個看到千年開花千年結果的幸運兒陳楓不曉得這美麗的故事是否為爺爺杜撰,但陳楓發現——有許多的夜是沒有星星的。
楓林村外,夕陽裡,陳楓拖著長長的影子,一步一步踏著幸福的歸音,向著自己的村子走近。
每次這樣走著,陳楓都會想到同樣金輝浸滿天空的夕陽裡,爺爺背著一天的收穫,一步一步,踏著幸福的歸音,滿足地望著那抹蛋黃色,露出自己招牌式的燦笑,向著自己的村子走近。
這一次——
靜靜地茅屋內,乾淨光滑的木桌上,有籃子鮮艷的果子,水嫩而粉裡透紅,看著那麼甘甜—那是可愛的水蜜桃。陳楓雖然沒有吃過,但還是見過的,也算是認識的,那稀罕的東西在學校的小賣部就有的,買上一斤頂自己家裡好幾天的生活呢,陳楓看來那是美妙而奢侈的東西,可遠看而不可忍不住嘴饞,不然可就要做壞事——做傻事了。
爺爺不在家,應是還在外面勞作的,陳楓只好一邊做飯一邊等著,卻捨不得哪一個蜜桃吃了。
炊煙升起,夕陽一跌一跌著下去,直到夜暮,木門才被一陣雷響驚醒,有人扯著嗓子在喊:
「陳楓呀,你爺爺出事了!!」
轟然,木門被一個不可思議的力量扯了開去,猛地撞在牆上發出「砰」的脆裂響聲。已經上了初中的陳楓,已擁有異常強大的力道。
他像發瘋的獵豹一樣衝了出去,眼角的熱淚猛然滴落。
「真的,很甜——很香——」
一口咬下手中的水蜜桃,和爺爺說的一樣香甜,喃喃的,陳楓的聲音苦澀、哽咽。
記憶潮水般湧來————
小學。
「陳楓呀,那樹上有窩,有天爺爺看到一隻好大的鳥,咱去看看,保準有蛋今晚爺爺給你煎鳥蛋。」
爺爺依舊是那招牌式的燦笑,直瞅著樹上那鳥窩,像看著鄰家村婦一樣。
村婦心中掛念著老楓樹是否開花結果,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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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人來打攪陳楓與爺爺對飲,相信以後也不會有人再來的,除了自己。
酒多半給了爺爺,倒不是因為太難喝,陳楓喝不了,確實是爺爺更喜愛酒些,就算是劣酒,陳楓也不願讓自己給浪費了。「一定要將世上最好的酒給爺爺帶回來」,這願望自今天起便始終藏在心裡。
陳楓喝酒的時候也多了起來,不是嗜酒,也不是借酒消愁,不過想為爺爺尋酒,再帶回山頭與爺爺對飲。而那些深埋的桃核自覺地沒有鑽出來打擾,或許是在睡覺休眠,也或許早已爛掉,要是哪天爺爺聽到了它悄悄吸水的聲音,它也許是決定出來作伴了,它會長出嫩芽,它會長大,它會開花結果。
後來。
「喂,那個陳楓。」
陳楓平靜地望著那人,表示回應。
那人只好抽了抽嘴,繼續說道:
「不如一起去吧,橫斷山很不錯的。」
泰山初遇後,誰也沒想到竟會在大學再見,而且——還是同班同學。之後,楊虎便老是「邀約」陳楓一起入山,自是存了一較高下、找回成就的想法,他卻說自己厭煩做單獨的冒險者了,想要換換方式你比如拉個盟友什麼的。他卻忘了自己一進山便迷失方向的苦惱。
陳楓一直沒有明確的回應,他明白楊虎定是不甘心泰山時輸給自己,想找機會扳回一局,陳楓懶得理他。其實他心裡蠻佩服楊虎的,那傢伙在泰山時,即使被自己暴虐、吃了許多的「邪神踢」卻仍舊不退讓分毫,而如此陳楓才選擇將泰山的旅程暫時壓下來,直到後來。
至於楊虎說一起去橫斷而不是泰山,當然是為了只能一個人去,而非兩個。
今天,楊虎再次不厭其煩的詢問陳楓,他可不敢找陳楓的麻煩,打不過啊。
「橫斷上的樹有結果子的麼?」
「啥?」楊虎顯然被陳楓突然的問題搞得一愣,感覺自己快暈倒了,同時他惱怒了,以為陳楓耍他,頓時昂頭喝道:
「問那玩意兒幹嘛?山上可以弄到野味,拿果子幹啥?!!」
「沒有麼?」陳楓似有些失望地平淡說道。
楊虎卻快被他搞瘋掉了,這是玩哪出?他不用想也知道橫斷山肯定有果子,不曉得陳楓是不是腦子出問題了。他有些不耐煩地大聲道:「有,當然有啦!特麼不是廢話——」
「好!」
陳楓笑了,笑得很開心。他突然想去橫斷山上走走了,去那山上——摘果子!
陳楓心情像是豁然開朗,覺著拉個夥伴似乎也不錯的,即使這夥伴想著扳倒自己。就是不知道這蠻虎會不會喝酒,他那麼虎頭虎腦的,或許還很不賴呢。
「啥——?」楊虎感覺自己被這個長大比女孩「漂亮」、劉海很長、身板看似瘦弱的美男子給搞崩潰了,他也不曉得自己為何在陳楓面前如此不能保持情緒,幾乎暴走地怒吼道:「好什麼好,一點也不好!」
「一起去吧。」陳楓也不惱,心情不錯,口雌清晰的說,「不只有橫斷,甚至祁連、崑崙、天山任何地方,我接著你的挑戰。」
「嗷——去去去!不早說.」
楊虎的目的單純的讓陳楓佩服。
至於後來,楊虎叫後者「楓老大」,那是因為咳咳————那傢伙輸慘了。
當楊虎到了山上,也會說:
「這清風倍兒爽!」
「這果子忒他娘叻脆甜!」
山野,飄蕩那個酒呀,芳香四溢!
「這果子,真香——真甜——」
「我說蠢虎,你他丫的再學我試試.」
「我這叫反覆那個突出又強調,對吧,咱就說這山上的大樹一定有結果子的,這還真他丫的脆甜。」
楊虎爽爽地咬了口手中那個自己不認得的果子,陳楓直呼他說的好,這「脆甜」用得妙,用得貼切。
「楓老大,你瞧瞧呀,山上那可樹,那果子長得真是美艷標緻!」
楊虎喘著粗氣,眼睛還在盯著遠處的山上,口水就像見到烤乳豬時那樣留下來。
「唉~」陳楓無奈地歎了口氣,乾脆一屁墩兒坐了下去,瞅了眼蹲在一旁擺出「優美姿態」的楊虎,問道:「你可是屬虎的?」
「有人這麼說過啊,他們說我太彪悍了,就跟他們家後山的大蟲(老虎)一個樣!」
楊虎大言不慚,兩眼放光。
「可剛才瞧你看見那山洞的老虎比我還跑得快?」陳楓沒好氣的說,「真想不通,你這虎型大墩兒,爬起樹來怎就比那長臂猿還要順當!你以前沒少用這招逃命吧?你總是遇見老虎」
「剛那是隻母老虎——」
「你娘咧!」
「其實我爬樹總是在找路。」
「況且,人走在山中,哪能不學松?」楊虎詭異的傻笑,「你看那小松鼠,蹲著個肥屁股,人家爬起樹來多利索!」
「蠢虎,你說這兒民風純樸啵?」
「啥——?」
「剛進村那會兒,我看見你的大眼睛快感動得掉出來了,直瞅著哪位給嬰兒餵奶的村婦你口味真重——」
「沒有!」
「可以再無恥點麼?我以為你會說什麼『母性回歸』、而你『性靈純真』之類的呢。」
「嘿嘿,不曉得是啥味兒,比那果子更香甜啵?俺和老虎奶長大的」
「滾!」
「咱們還是山上摘果子吧。」
「走——起」
爺爺品嚐到了許多新種類的酒,是絕對獨家珍藏的野果子酒,也不曉得都有些啥水果,好多在超市都沒瞧見過。
陳楓現在也算能喝酒了,失戀時喝得特別多、特別爽!陳楓失戀?——沒錯。都是塵埃吶,不提也罷。
有時酒喝得多了,也不曉得有些啥味兒,只是有時候覺著唯有飲幾酌酒,其他的啥也不想要,說不出個理由,一切天然,該喝酒的時候自自然想到它,算不得多喜歡。就像要去山上,下意識便想到楊虎,酒也是那些個兄弟,必要時與自己默默對酌,那些或甜美或苦澀的果子釀出的酒,更是如陳楓的親人一般。
只是那些果子裡,唯獨沒有老楓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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