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五章 如來也迷糊了 上 文 / 十七心君
離了棒子城,我繼續東去之路。
如果在天上,從靈山到大唐長安,一天幾十個來回還能吃頓飯。
土地上就完全不一樣了,座座高山,條條大河,層層密林,讓我的路途非常難走,我的視線根本看不了多遠,我覺得自己就像活在大地井中的一隻青蛙,還是只癩蛤蟆。
月上柳梢頭,我潛回了金箍棒的車店。
我要偷走(不,是借走)那輛前轱轆不轉後轱轆轉的車子。
扛著車子走在林間小路上,小鳥嘰嘰喳喳地衝著我叫,嘲笑我這個傻瓜。
她小姨的,這輛車子真的是前轱轆不轉後轱轆轉啊,根本沒法騎。
走得累了,我兩眼發昏,坐在一塊大石頭上休息。石頭旁邊躺著一隻小老虎,一隻半死不活的小老虎。
俗話說,人有人言,獸有獸語。
我會說好幾百種語言,跟它聊天還不跟玩似的。順便爆料一下,其實很多凡人不知道,為什麼這世界上有那麼多種語言,我告訴你,這都是神仙們說的悄悄話。
文殊菩薩對觀音菩薩有好感,但當著我的面又不好意思說,於是他苦思十天十夜創造了一種密語,只有他跟觀音菩薩知道,每次看著他倆嘰裡咕嚕地說個不停我就氣得不行。
後來這種方法在靈山流行開來,彌勒佛也創造了一種新的語言跟他心儀的看門大爺聊天。
後來的後來,這些語言傳到了凡間,就出現了語言上的差別,那些所謂的英語、德語、法語,不過是神仙們咬耳朵的見不得人的話。
於是我開始跟這頭可愛又可憐的小老虎聊天。
「小朋友,你躺在這裡幹什麼?迷路了嗎?」
「我沒有迷路,我餓了。」
「餓了就去吃飯啊,睡覺就不餓了嗎?」
「我抓不到食物,可我爸爸說自己動手豐衣足食,我不敢回家。」
「太沒人性了,這麼小的孩子就讓他出來幹活,真是畜生。」
小老虎不說話,兩眼放光地看著我,我身上的肉。
「小朋友,你還是吃奶的年紀,吃肉不好,明白嗎?」
「不,我媽媽說肉才是這個世界上最好吃的東西,我們有一個祖宗還吃過如來佛祖的肉,是我們這個家族的
看/書,網txt『上下來看到的最美的一幅畫面,跟這個一比,棒子城的那些簡直就是一堆……(佛祖,把我話說完)
小青年看到了我,臉色一變,看到了旁邊的老虎,卻又浮現出眉飛色舞的神采。
難道這個小伙子更喜歡人獸,我忍不住打了個冷戰(佛祖,你無恥)。
「兒啊,我渴了。」老人說。
「娘,你就先在這裡休息一下吧,我去給你找點水喝。」
小伙子看了我一眼,放下母親,轉身匆匆離去,看著他的背影,我覺得比每一位為菩薩都要高大。
「老媽媽,您真是有福啊,有這麼一個孝順的兒子。」
可老太太沒有一絲高興的樣子,眉頭緊鎖。
「我就要死了。」
「你怎麼會死?你兒子多好啊,是不是得了什麼病?」
老太太的眼裡流出一滴清淚,淚珠掉在地上,眉頭就化開了。
原來三天前,老太太的兒子娶了一個媳婦,一個十里八村有名的潑婦。結婚的條件除了各種彩禮之外,對她兒子還有一項格外要求,把他娘弄走。
昨天夫妻倆大吵一架,媳婦把兒子打的鼻青臉腫,還說不把老娘弄走就離婚,要媳婦就不要娘,要娘就不要媳婦,魚和熊掌不可兼得。
今天一大早,兒子把娘叫起來,吃了飯,換好衣裳就說帶著娘去一個地方,老太太心裡明白,那個地方是地獄。
小老虎在旁邊聽著聽著就哭了,說要回家看自己的媽媽。
「你兒子簡直就是個禽獸。」
我大發雷霆,一腳踢碎了腳下的石塊。
「他也是迫不得已啊,我不怪他。」老太太說。
正在這時,老太太的兒子回來了,我上前一把揪住了他的衣服,剛打來的水灑了一地。
「你這個禽獸。」
小青年怒火中燒,扯住我的衣領罵道:「你他娘的誰啊?腦子有病啊。」
「你為什麼把你老娘扔了?」
「不扔她就得扔我媳婦,要你管?」
「她是你娘,你這麼做不怕報應嗎?」
「報應?嚇唬小孩啊。」
我氣得眼珠子快掉到了地上,手上的青筋就要爆裂而出。小青年掙脫了我的手掌,不屑地說:「我是做買賣的,這世界上什麼都是講利益,沒有永遠的感情,只有永遠的利益,你沒聽過嗎?」
「養娘也要看利益嗎?」
「當然,這個世界上說白了都是交易,你給我我才給你,我對我好我才對你好,你養我我才養你。沒有哪個瘋子會跑到大街上見到老太太就帶回家養著。」
「那你娘養你這麼大,你也該養老。」
「對啊,她養我到十三歲我就能掙錢了,就算我從她六十歲開始養她,到今天她正好七十三。老話說,七十三八十四,閻王不叫自己去。」
我啞口無言,我用來嚇唬人的報應、輪迴在這個小青年身上毫無作用,我真的是黔驢技窮了,我忽然覺得自己是個廢物。
太陽使勁照在我的身上,我的怯懦在這裡無所遁形。
當我回過頭的時候,坐在地上的老太太不見了,躺在一邊的小老虎也不見了。
一隻烏鴉跟我說,小老虎把老太太叼走了,說要回家給自己的媽媽吃。
我沒有發了瘋地去找那隻小老虎,也沒有再跟她的兒子爭辯,他走後,我開始自責起來。
我第一次對自己的思想產生了懷疑,我是不是錯了。
坐在蓮花寶座上的那個人是不是個混球。
夕陽下,一隻燕子飛過來落在我的頭上拉了一坨屎,然後飛走了。
我就這樣,頭上頂著一坨屎,做了七天七夜,這次沒有恍然大悟,想完之後我的腦子更亂了,亂的不可開交。
這個世界真的只有利益嗎?
這個世界上真的什麼都是交易嗎?
如來,回答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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