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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卷 第六章 花明柳暗見桃花 文 / 李左車

    此時的父母早已面容憔悴,頭髮花白,只有我若無其事:「我不去,等下要上班,不管良性惡性,這兩年還不是一樣過來了?」

    我媽竭斯底裡的說:「你他媽的去不去!你以為這次是開玩笑啊?我們就是把樓房全賣了,也要把你治好!」

    我一聽就軟了,把樓房賣掉來給我治病,即便治好了,我也沒有資本和自信再活下去,就說:「去就去吧,但千萬不能賣樓啊!」

    臨行前,我把磁共振、ct、b超拍片、入院證明、手術記錄、病理診斷報告全都拍成照片發到qq相冊裡,取名為「成神之路」,然後果斷更新個性簽名:「文殊菩薩,太感謝了,我這次得的是惡性腫瘤!孩兒要發財了!」一個晚上,空間相冊訪客就超過了200人(我qq裡只有300人)。

    這次終於來到了專業對口的醫院:廣西醫科大附屬腫瘤醫院。雖然門面上遠不及醫科大第一附屬醫院豪華氣派,但裡面同樣也是人滿為患。收費方面,也是貴得不算離譜。我被分配到化療五科,先到護士站簽了份醫患協議,一看內容我笑抽了:第三條,患者嚴禁在我院內傷人、自殘、自殺,造成的後果由患方負全部責任……這大概是全世界自殺率最高的地方吧。所以要「先講後不亂」:各位病友,要自殺輕生請遠離我院(附近的南湖公園是個好去處)……

    我就像是曙光女神裙下的一絲走光,射入了這處陰霾之地,讓整個科室為之一亮。主治醫生親切地對我媽說:「大姐,放心吧,你兒子一定沒事的,你看他這笑容,他是我見過的最樂觀的患者了!」

    那晚,五科的盧副主任過來摸我,不愧是醫術精湛、虎狼之年的女醫生,她先摸我的下巴兩側,說:「嗯,淋巴正常。」然後摸到胸部,又用聽診器聽了下,問道:「心率有點亂,是不是不經常鍛煉?」我點點頭,神了!

    然後又摁又壓我的腹腔,還覺得不過癮,又一路摸進小腹……還無不惋惜的說:「唉,這麼帥也得癌症,可惜了。」

    不過捏拿一陣後,她又驚喜的對我說:「你的升值器官好像也沒問題,功能很好!做完這次治療,你趕緊回家結婚要孩子吧!」

    我感動得淚流滿面,問她:「放化療之後還能要孩子嗎?」

    她猶豫了一下說:「最好是過一兩年之後再要,應該沒什麼問題的。」是我的再造父母啊!

    於是我把個性簽名改成「文殊菩薩,孩兒從小對人類的核武器很好奇,現在可以親身體驗了。」

    接下來的一個星期,是研究治療方案、化驗檢查、打護肝藥的時間。我和媽媽在打完吊針之餘,逛完了南寧各大景點,有一次那個負責給我打針的90後護士妹妹挽著男友,在夢之島百貨看見我們這對逆天母子在裡面像進大觀園似地到處亂逛,嚇了一跳,說病人怎麼能到處亂走?我說:「來給自己買件壽衣,看看有沒有七匹狼、勁霸這樣的牌子貨!」

    此外,萬達購物城、裕豐商城、中山路夜市、自治區花鳥市場也被我們掃蕩無餘,每次都滿載而歸。主任醫生無不汗顏的問我媽:「大姐……為什麼我覺得你兒子得了這種病好像很高興?」

    當然高興啦!你們想想,可以享受長長的假期,不用管煩心的公務,但是工資照常發放;

    可以和媽媽暢遊廣西的首善之區,要知道我活了20多年去過的最遠的旅遊城市就是距離大仙縣90公里的柳州而已,還是跟姑姑去的;

    還有就是我家的親朋好友驚聞這一晴天霹靂之後,紛紛趕來醫科大朝聖李家神童的早逝。笑瞇瞇的說了一通時運不濟、命途多舛、柳暗花明、必有後福之類的寒暄,然後就你一千我兩千的給我媽塞紅包。雖然大家嘴上不說,但我看得出他們的意思是叫我媽節哀順變了,原來他們的意思是趕來看我最後一面的,中國同胞見到人之將死,真是其言甚善,其行慷慨。

    整個住院期間,我共收到1。6萬元慰問金,可見我家親戚還是比較給力,比較重感情的。想不到我的命竟然能值萬把塊錢,哈哈,夠我做一次放療的費用了。

    在我利用癌症大肆「斂財」期間,又發生一次改變命運的人生轉折:盧主任「猥褻」我之後說的那番趕快傳宗接代的話常常縈繞在我耳邊——我突然想找個人結婚了。

    那天傍晚我在手機qq上看到高中同學阿莎在線,我說:「來見我最後一面嗎?我快不行了。如果我能活過來,我出院一定跟你結婚!」

    這句話當時是很有戲謔水分的,因為首先我知道這種惡性腫瘤根本不能置我於死地。第二是阿莎在離南寧300公里的桂平市南木鎮當特崗教師,我料定她根本不會來,我和她已經兩年不見了,我的生死和她並無多大關係……

    不過也有不戲謔的成分,我真真是想找人結婚了,在體會到生命的脆弱之後,有個人來照顧和陪伴我短短的餘生,順便傳宗接代,那該多好啊!何況是像阿莎這麼知書達理、溫柔賢惠的女子!

    但我這想法比想吃天鵝的癩蛤蟆還要下流和渺茫,試問一個有工作有理想的大學女畢業生,會嫁給一個身患癌症的二叉青年嗎?

    晚上10點,我和媽媽出去吃了蒸飯,走了半圈南湖之後回到病房準備睡覺,手機qq上有阿莎的新信息:「我已經坐車到貴港,現在從貴港換乘火車去南寧,預計凌晨12點到南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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