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卷 第二一五章 只怨觀念太淳樸 文 / 李左車

    放下電話，我的七竅玲瓏心已然碎成晶體：這位老實忠厚、勤懇敬業的，曾與我並肩戰鬥、精誠合作的八桂子弟，在歲月之刀的無情削磨下，最終還是露出了「八旗子弟」的本來面目。我悲哀的發現，這間宿舍簡直就像清末民初的大煙館，都是些渾渾噩噩、貪圖享樂、坐吃山空的貨色……

    最牛叉的是，我以為老韋只是敢在電話裡跟我發發不想做工的牢騷。誰知這廝酒足飯飽回到宿舍以後，打著飽嗝當眾發洩：「媽的，整天接這種鳥毛電話，煩死老子了！我剛剛倒好紅酒，正要跟派出所副所長碰杯，接衣服的電話就響了，搞得我都鬱悶完！」

    大伙聽罷，就連馬公這種懶狗都大搖其頭苦笑不語。而我此時就不再是心碎，而是噁心了：你他媽的在外面觥籌交錯就算了，接個電話就不爽？那我們還要往返五樓到一樓去接衣服呢！？當時去接單的我和世華直接給老韋取了個外號叫「遙控指揮官」，誰知這位長官班師回朝之後，竟然毫無赧色的繼續大放闕詞，公然破壞團結、挫傷大伙的積極性！最奇葩的是還強調什麼「紅酒」、「副所長」，這些他眼中無比高大上的玩意，難道就是區別於我們這些「工仔」的資本嗎？嘿嘿，副所長？你知道我爸媽、姑丈、大舅、小舅、表哥、姨丈是誰嗎？媽的還紅酒？你見過海陸空、龍虎豹、公雞蛋、佛跳牆、中華鱘、穿山甲、燙猴腦、胎盤餐、女體宴嗎？見過噁心的，沒見過這麼賣惡的！（不過揭露此公，好像我變成了最噁心的，其實這些菜譜我也只是道聽途說而已）。

    然後我們再來分析一下老韋為何會對買冰箱這事有如此劇烈的反應，這可能跟冰箱這一現代工業化產物有關。大家想想：我撿垃圾的時候，也是很來錢的營生，但他卻毫不嫉妒甚至喜聞樂見。為什麼冰箱一出，他就如此激動得花枝招展、活蹦亂跳呢？

    我以一位縣城85後「幹部子弟」的眼光來談談冰箱這玩意：我家也是到1997年建成天地樓才敢賣冰箱的，是繼彩電、洗衣機、電風扇等大中型電器中最後落戶我家的，安裝好後，著實是領我家蓬蓽生輝啊！好像生活水準瞬間提升了幾十年一樣。所以我們不難忖度出老韋這位「85前」對冰箱的嚮往——這玩意比他強調的紅酒和副所長還要高大上。

    同時也不難總結出老韋對我之印象轉變的心路歷程：看見我撿垃圾，如見幹部子弟在吃屎，自然是喜聞樂見的；看見我搬飲料回來賣，如見正常人開始酒醒吃飯，自然是要警覺和嘲笑的；最後看見我開天闢地的買來冰箱，如見癩皮狗在吃山珍海味，自然要暴跳如雷氣急敗壞了。

    我也曾一廂情願的希望這位喜歡彈琴寫作、和我一樣喜歡beyond樂隊的老哥是一位純粹的文人雅士。但他用今天和日後的所作所為，證明了他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