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章 霸王別姬 文 / 霸王醉酒
天色逐漸暗了下來，楚軍的糧草已經被漢軍燒燬一件事情，楚軍將士都已經清楚了，早在白天，楚軍將士便已經斷了糧了，在外卻又已經被漢軍眾多人馬合圍——一時之間，人心惶惶，正如虞姬所料，軍心渙散，軍中怨聲載道，哀聲四起。
項羽此刻正在營帳之中，舉杯喝著悶酒，一籌莫展。
營帳之外，風一陣接著一陣，不停的吹著，樹枝被風吹得刷刷作響，好像似乎是有無數鬼魂在哭泣一般，甚是嚇人。
此時天色不早，月色正十分明亮著，更加顯得夜深人靜，夜風中隱隱約約的，傳來了一陣一陣歌聲。那歌聲極為的熟悉，可是，這歌聲卻是從漢軍的駐紮營帳之中傳來的，唱著的歌，都是楚地之歌，紛紛揚揚的，灑滿了整個楚軍的營地。
難道，劉邦已經佔領了楚地？又或者，是這劉邦徵集了楚地的楚國人，來充實了漢軍？
本就已經怨聲載道的楚軍將士們，肚中飢餓，軍心本就變得極其渙散之時，突然從四周各個方向，遠遠地傳來了陣陣歌聲，儘是家鄉之時。淒涼之意頓時從心中升起，從征多年，當了這麼多年兵，不知道家中現在怎麼養了。無限的思鄉之情，身體深處的飢餓疲憊之感，令不少楚軍將士，潸然淚下。
周圍都是漢軍的隊伍，竟然會唱起楚國的歌曲，難不成，真的是劉邦佔領了楚地了嗎？難道，他們楚軍真的是大勢已去，無力回天嗎？這樣的疑問，對自身的疑問，一瞬間，在四周楚歌的帶領之下，一下子便充斥了身體的每一個角落。
正處於營帳之中的項羽，定然也是聽到了這陣楚歌，心中不由得大吃一驚，說道：「敵軍之中，大多是楚國的人馬，一定是劉邦已經佔得楚地，孤王已無退路，如今，大勢已去矣！」
見項羽說出這般話，虞姬心中也不好受，只是，如今的她，也只能一直陪著丈夫了，多少，也算是一種安慰。
又是幾杯酒下肚，項羽轉身看著虞姬，一時無言。良久，項羽對虞姬說道：「如今敵軍將我楚軍合圍，你我困於垓下，兵少糧盡，萬不能守。孤王決議，今日凌晨，便再與那賊子交戰，此番勝敗難以定奪。愛妃，也許，今日就是，你我兩人分別之日了啊！」
虞姬聽聞此言，項羽話中哀傷與離情之感頓時顯露無疑，而她，也早就已經泣不成聲了。營帳之外，烏騅馬發車陣陣哀鳴，像是也聽懂了項羽說的話一樣。
項羽急忙出賬，他看著這只一直伴隨著自己，出生入死的烏騅馬，輕輕的用手愛撫著，對於項羽來說，這不是一匹戰馬，烏騅而是同他一起出生入死的戰友，是兄弟！
烏騅馬感受到主人的氣息，似乎也感受到了主人傳遞的那種感情，眼珠子裡滿是水盈盈的，它用頭蹭了蹭項羽，想要將心中的感情也傳遞給主人。
虞姬收拾好眼淚，走到項羽身邊，強顏歡笑，勸慰丈夫：「如今軍心不齊，並未好的作戰時機。垓下易守難攻，只要我們按兵不動，等候到了機會，再行圖謀，進行突圍也不會遲了啊。」
項羽未曾答話，只是仰天望月，隨即慷慨悲歌：「想！我項羽！力拔山兮，氣蓋世，時……！」
虞姬跟隨項羽這麼多年以來，從來沒有見過項羽如此深切悲涼的樣子，心中也知道，與丈夫相聚的時日，已經不多了，便拔起了寶劍，合著歌聲，挑起舞來。
項羽飲酒消愁，忽然，前方探子來報，「四面楚歌，兵糧散盡，漢軍已經壓境！」
大勢已去啊！項羽很清楚這一點，立即披好盔甲，準備出賬。
「愛妃，快快去換好著裝，與我一同前往，殺出重圍！」項羽轉身停住，囑咐著一身素裝的虞姬。
虞姬卻搖了搖頭，眼睛之中，淚流不止。項羽是個有情有義之人，到了現在這個時候，仍然還時時牽掛著自己，這如何不讓虞姬感動？
終於是走到了這一步，虞姬只覺得，此生無憾了。她能夠找到一個自己心愛的人，而這個人，是一個大英雄，更重要的是，這個大英雄還能夠深愛著自己；她能夠常伴自己心愛的人左右，為他撫平眉間的不平，她便已經心滿意足了。
如今，虞姬並不願意，再同項羽前去，她並非怕事，而是，不想要再拖累丈夫。項羽英勇，此次一去，一定是能夠衝出重圍的，但是，若帶上她，那便不一定了。
虞姬走到項羽身旁，鎮定至極，只聽得虞姬囑咐著丈夫，道：「大王，此番出兵，若是大王有任何不利之處，可以暫且退往江東，再圖後舉。」
一滴淚珠從眼角，毫無預兆的落下，虞姬說道：「還望大王自己，多多保重！」項羽心中猛地生出一絲不安之意，不好！
只是，項羽還是晚了一步。猛不防，虞姬抽出了項羽的腰間佩劍，蘭指輕揚，便已血跡斑斑。
猛地一瞬間，項羽只感覺自己的腦袋變得一片空白，衝上前去，一把抱住了虞姬。回憶，總是在這個時候，一幕一幕上演，初見之時的鐵血柔情，生死相約之時的雙手緊握，牽手之後的常伴左右……
終於，項羽，這位以往的蓋世英雄，此時雙膝跪坐於地，用他的寶劍，支撐著身體，懷抱著虞姬，仰天長嘯。
良久，項羽抱住虞姬，披掛出戰。
浴血奮戰，戰爭，便是男人的一場洗禮。
「將軍，我們退吧！」幾名將領站在項羽的周圍，幾人的腳下，滿是鮮血與屍體，堆積成山。
烏江水邊。
八千將士已經只剩幾人，一陣馬蹄聲起，四周的山坡之上，滿滿噹噹的，全是人。
劉邦騎著馬匹，立於漢軍的前面，不管怎麼說，他永遠敬佩他的這名對手，西楚霸王項羽！
「項羽！你投降吧！我敬重你是條漢子，定然會讓你壯烈的死去，你死後，我會封你為候，為你修建陵墓！」劉邦認為，這是他能夠做到的，最好的方式。
項羽看著這般景象，滿地的屍體，身後已經香消玉殞的虞姬，四周為自己浴血奮戰的兄弟們，正前方說要給自己的修建陵墓的敵軍。他笑了，盡顯豪情壯志之意，只聽得項羽說道：「哈哈！想！我項羽，西楚霸王！金戈鐵馬，戎馬一生，平定楚地。沒成想，今日，竟被你劉邦此等不守信用之人，圍困與此，我八千子弟兵，已經盡數死去，如今你劉邦說你敬重我，要與我修建陵墓，為我死後封侯？我項羽，豈是這等小人？」
「大王，你往江東而去吧！」一名將領擋在項羽面前，對著項羽說道：「江東，乃是楚地，大王，你往江東而去，我們幾人為你抵擋住漢軍！待他日，大王你東山再起之時，只希望不要忘了我等幾人，為我等手刃這漢室劉邦狗賊，以報今日之仇！」
「是啊！大王！你快先走！」其他幾名將領也一齊勸道，「大王，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啊！」
聞言，項羽心中甚是感動，轉身朝著江邊走去。項羽抱起虞姬的屍體，看著以往媚眼如畫的絕美臉龐，已經慢慢失了血色，心中滿是感慨。
「不好了，漢王！」一個將領來到劉邦的馬前，報道，「前方項羽準備渡過烏江，逃至江東！若是讓這項羽過了江，我們要再殺他，怕是不容易了，恐怕會後患無窮啊！我們是不是，立馬出擊？」
「出擊吧！」劉邦心中比誰都清楚，能夠將項羽合圍，斷其水糧，實屬不易之功，可是，即便是這樣，他們也死亡了大批將士，卻還是沒有能夠將項羽殺掉，若是此番，還讓項羽逃脫了，那這種機會，可是就再也不會有了。到時候，項羽再次捲土重來，這天下是誰的，還不知道呢？
不得不說，劉邦對項羽，那何止是敬重之心，真正的心底裡，藏著的，是幾絲畏懼！那項羽的驍勇善戰，他是絕對不是對手的。今日，若不是有各路諸侯相助，他劉邦是萬萬不敢出兵的，又怎麼能夠想到對策來對付項羽呢？
得到命令，漢軍卻沒有一衝上前，而是緩緩前進，西楚霸王的威名擺在了那裡，他們心中的畏懼，又怎麼壓制的住？
「啊！」突然，項羽發出一陣喊叫，仰天長嘯，傳遍漢軍之中，漢軍將士紛紛停住了腳步，不敢上前。
只見項羽抱著虞姬，面對著江水，悲愴至極，道：「我項羽，一身豪情壯志。愛妃，你死前，讓我前往江東，本該聽你一勸，只是，今日這般田地，一夜悲歌，吹散了我八千兵馬。我若是隻身退至江東，已是無顏面對江東父老！」
項羽最終摸摸虞姬早已經慘白的臉龐，說道：「愛妃，這一生，是我項羽負了你！」
話音剛落，項羽雙手一舉，將虞姬拋入烏江水中，看著虞姬隨著江水，慢慢遠去。項羽轉身，無言，只是雙眼盯著前方的兵馬。
「殺！」
不知是誰喊了一句。最終，只看得，這烏江之水，已被染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