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 第九十二章 文 / 不游泳的小魚
「他是與你二叔走得近,但你二叔平日最是端方嚴謹,他如此不著家,突然沒了音訊,你二叔定然是不容的,所以……」王爺沉吟著說道。
「所以你以為二叔若是知道定然會告訴你嗎?」冷華庭冷哼著,嘴角勾起一抹譏誚,將輪椅向前推開,一副不想要跟王爺呆在一起的樣子。
王爺聽得一滯,大步跨向前,正色地問道:「小庭,你這是什麼意思?你……知道些什麼?」今天的庭兒很反常,全然不似平日那單純孤僻的樣子,難道他知道一些自己不知道的事情?
冷華庭聽了唇邊譏誚之意更濃,淡淡地看了王爺一眼道:「我若說知道一些什麼,告訴於你聽,你又會信我幾分?走開,不要檔在我前頭,我要去娘親那兒。」
又變回不講理的樣子了,王爺真的些糊塗了,他不知道小庭究竟是真的傻還是假傻啊,難道他只是在裝?難道他的腿真是別人動了手腳?小庭是因為要保護自己才裝瘋賣傻?
這樣一想,王爺又聯想到小庭方纔所說的話來,小庭他……他一定是發現了什麼?
冷華庭這會子已經自己到了王妃跟前,看著王妃青腫的手,乖巧地問道:「娘親,還疼麼?以後再不要管那邊那雜七雜八的事了,他們都不是什麼好人。」
王爺聽了這話才看到王妃的手受了傷,一看之下也來了氣,問道:「這是怎麼回事?」
王妃不想再說起在二太太屋裡的事,便搖了搖頭說,「只是不小心碰到了,無事的。」
「被二嬸子打的,不過,庭兒把二嬸子的頭上咂了一個洞,娘親,她若再欺負你,我把她額前也咂個大洞,讓她出來見不得人。」冷華庭卻是淡淡地說道,兩眼亮晶晶地看著王妃,一副樣保護王妃的樣子。
王妃見了便很是欣慰,鼻子一酸,眼裡就泛了潮意,庭兒這些日子以來,越發的體貼孝順的,性子也比過去溫和了好多,他幾次發脾氣咂人可都是在維護自己,唉,要是他的腿能好,那又該有多好啊。
一抬眼,見錦娘正靜靜地站在庭兒身後,清澈的眼眸裡儘是對庭兒的愛護與憐惜,庭兒……也是錦娘來了之後才變的呢,這個兒媳,還真是越看越喜歡呢,聰慧過人不說,膽識謀略都有,就今兒二太太屋裡那事,她怕是也摻合了些的,不然,以小軒那溫吞的性子,哪裡敢跟二太太那樣頂撞。
「弟妹怎麼會……打你?娘子,她莫不是瘋魔了?」王爺一聽王妃的手是被二太太打的,立即火冒三丈,婉清可是自小便嬌身慣養了的,就是自己都沒捨得彈她一個指甲殼,二弟妹竟然敢打她,還有沒有王法了家規了?
「來人,去將二太太和二老爺請來。」王爺氣得一揚聲,對屋外的小廝吼道。
王妃一聽,忙扯住他道:「算了,她也不是小心的,不過是打小軒時,我去勸,不小心錯打了我,小庭也把她腦袋咂了個洞呢,她如今怕是正躺在床上起不得身,算了吧,都是一大家子,何必去治這氣呢,過年時,大家還不要一起拜祠堂的?」
王爺也不過是做做樣子,想讓王妃不為先前他說的那句話生氣罷了,聽王妃這樣一說,他自是讓小廝罷了,不要再去。
心裡還惦記著冷華庭先前說的話,臉上帶著一絲討好的笑對冷華庭道;「庭兒,爹爹聽你的,一會讓暗衛去跟一跟你二叔,保不齊你說的就是對的,真能查到你大哥的下落呢。」
冷華庭像是沒聽見似的,自顧自地握著王妃的手,幫她摸著那高腫的手背,王爺不由心裡一陣泛酸,小庭怎麼從來沒對自己這樣窩心過呢?
見他不說話,正要再問,冷華庭又冷不丁地說道:「你不找也沒事,說不定,過兩天他就自己回了,反正死是死不了的。」
王爺又被他這話弄懵了,「庭兒,你是怎麼知道的?咳,他是你大哥,不要死不死的說他啊,以後,他承了爵,還得要照顧你一生的。」
冷華庭一聽就火了,狠狠地瞪了王爺一眼,一扭身,奮力地向王爺一推,自己推了輪椅就往外走,一回手,又拽了錦娘的衣襟,吼道:「還杵那做什麼,回去,呆在這就煩。」
錦娘差點被他拽趴下了,好不容易才穩了身子,忙推幫他推著輪椅往外走。
王爺被冷華庭推得一個趔趄,虧他也是有功夫的人,小庭一氣之下的力氣大得很,讓他也是沉了氣才沒被推倒。
卻是對他這樣莫名其妙的發火有些不豫,大步走到冷華庭前面攔住道:「小庭,你越發的不像話了,怎麼能爹爹我也動手呢,而且,堂兒是你大哥,爹爹最是不喜看到兄弟相殘的事情發生,你心裡對堂兒定是有什麼誤會,或是你……怨恨他得了你的世子之位,所以,對他心存不滿,庭兒……」
「父王!」錦娘再是聽不下去,大喊一聲道,清澈的眸子裡滿含憤怒。
王爺聽了更是火,兒子對自己不尊重也就罷了,媳婦也敢對自己大小聲,不由怒道:「我在跟庭兒說話,你插什麼嘴!」
那邊王妃聽王爺的話說得重,像是動了真氣,忙過來勸道:「你不知道庭兒是那脾氣嗎?別跟他治氣,他的腳……都成那樣了,心裡自是難受的,你就……」
王爺聽了正要說什麼,卻又聽冷華庭吼道:「你怎麼著說我,我不管,但你不能罵我的娘子,不許。」冷華庭氣得額頭青莇直冒,鳳眼裡全是怒火。
王爺聽了更是氣,但看他推著輪椅的手都在抖,心裡便又升起陣疼惜,又聽王妃那樣一說,更是難過,剛才自己那話還是說重了些,怕是傷著庭兒了,難怪錦娘都會生氣,她也是護著庭兒呢……
可面子上一時又過不去,畢竟居高位慣了的,就是皇上也沒對他如此大小聲過,於是語氣仍是僵硬:「你……你怎麼為了她來吼爹爹?你……你太過份了。」氣勢卻是弱了好多。
王妃連忙扯住他道:「小庭就這性子,平日裡府裡其他人就容不得他,你這做爹爹的也容不得?他為何會變成這樣?還不是你當初……」
王妃話還沒說完,王爺便洩了氣,輕聲對王妃道:「娘子……別再提以前的事了,我……不說庭兒就是,只是,庭兒,別的爹爹倒是能依你,你們兄弟兩個一定不能鬧不和,這會讓家宅不寧的。」
錦娘氣得冷哼一聲,王爺像是一個合格的父親嗎?自己的嫡子受了多少苦,他難道不清楚,這整個王府烏柒麻糟的,哪一天就是和樂安寧的?竟然讓冷華庭與冷華堂和睦相處?冷華黨是那善茬嗎?他不想著法子陰害冷華庭就不錯了,自己進府才兩個月都能感覺得到,王爺……他……錦娘氣得再也顧不得許多,舉步檔在冷華庭前面,深吸了一口氣,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變得平穩一些:
清澈明亮的眼眸卻怎麼也掩飾不住心裡燃燒的怒火,定定地看著王爺道:「父王,你才說,希望相公與大哥兄弟和睦,兄友弟恭,不然會家宅不寧對吧,可是兒媳想問您,這府裡幾日又是清靜過的?若真是那和樂安寧的府弟,相公又怎麼會變成如今這副模樣?為何您沒有想過,相公的為何會莫名奇妙的發怪病,又為何會癱了雙腿?您才說,相公對大哥有怨,是因大哥得了世子之位而相公不滿,試問父王,若當年相公不是世子,他也會得那一場怪病,會廢了這一雙腳嗎?」
一連串的質問,問得王爺啞口無言,他雖怒錦娘的不敬,但她所言句句如尖刀一樣正戳在他心口之上,庭兒的病他不是沒有懷疑過,他也仔細查過,但並未發現任何的珠絲螞跡,何況,當年小堂也才十四歲,一個十四歲的少年又能做什麼呢?莫非……真像庭兒說的,與老二有關?
當年,自己正與王妃鬧得厲害,王妃發了氣就住進宮中別苑,與劉妃娘娘在一起不肯回府,又誤會婉兒對自己不忠,讓自己好不氣腦,那心思就全撲在王妃身上,根本沒有顧著府裡,可是沒想到,庭兒突然就發病了,而那時老二好像是跟堂兒走得近,而且,這麼些年來,老二對堂兒的關注度似乎也超過了一般的叔侄,原以為他只是用心輔佐下一任王府繼承者,而他又是博學之人,有他相助,對堂兒的學識也有幫助,所以……可是,庭兒說的真有幾分道理啊,老二年少時便心機深沉,曾經也動過搶世子之位的心機,只是老太爺那會子手段嚴厲得很,很快就看穿了他的心思,也掐斷了他的想法,自己才能順利承爵……
莫非,他那心思從來就未熄滅過?但堂兒也是自己的兒子,堂兒承了爵,對他也沒多大的好處可得……
這是這念頭一起,便在心裡烙了個印,糾結著很難消磨得掉,興許,庭兒說的是對的,自己以前查的方向就錯了呢。
錦娘見王爺臉色先是極黑,後又陷入沉思,想來自己冒著大不諱說的這一番話見了些成效,正要繼續再說,冷華庭將她一扯,對她翻了個白眼,錦娘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忙推了他往外走。
王爺畢竟是長輩,又是這府裡身份最高之人,剛才自己那一番質問雖說佔了個理字,態度實實無禮,但王爺既是肯不再計較,自己也就得給他一個台階下,若再說下去,王爺臉上必是掛不住的,所以相公才扯了自己走。
剛走出門不久,便看到王媽媽自偏房裡出來,像是向後院去,不由多看了一眼,那後院不是王妃關壓劉姨娘的小黑屋子麼?王媽媽這是要去做什麼?
她不由腳步就放慢了些,冷華庭不解地回頭看她,錦娘便附下身,在他耳邊道:「娘屋裡定然有不少老鼠,咱們幫她捉隻大的出來好不?不然,一點子事都瞞不住,總有人搞鬼,連說幾句體已話都不行呢。」
冷華庭聽了便順著她的目光看去,只看得到王媽媽正拐進後院門的一片衣角,他勾住錦娘的脖子,也在她耳邊說道:「那咱們就去那邊看看風景吧。」
切,天寒地凍的,能有啥好看,不過錦娘也知道他的意思,便推了他往那邊大樹下去。
不過半盞茶的功夫,王媽媽便從那後角門又轉了回來,自偏房的門又進了王媽媽屋裡,也不看她拿什麼東西,但不過幾分鐘後,便聽到一聲淒厲的哭喊:「堂兒……我的堂兒啊,放我出去,我要找堂兒,王爺……王爺,咱們的兒子是不是出事了啊。」
那聲音正是從後院小黑屋裡傳出來的,王媽媽果然是去送信了,王妃將劉姨娘關了兩日,定然是沒有告訴王爺的,劉姨娘正好趁著王爺在家時鬧,好減了刑罰,又可以在王爺這裡裝會柔弱,搏得王爺的憐惜,還可以趁機告王妃一狀,這個王媽媽,她究竟是站在誰的一邊,不是服侍過王妃很多年了麼?怎麼能出賣王妃呢?
劉姨娘那哭聲太過淒哀,聲音又是拔高了好幾度的,王爺就是個半聾子也能聽到了。
錦娘便推了冷華庭往回走,這一齣戲,她要看王媽媽在一邊怎麼陪著唱。
王爺正在詢問劉姨娘的事,卻見錦娘推著庭兒又回來了,不由有些詫異,冷華庭卻是神色自若地對王妃道:「娘,你說過要做酒悶酥鴨給庭兒吃的,庭兒不回去了,要吃了再走。」
王爺倒是把這一茬給忘了,先前兩父子還為這道菜爭來著,唉,怎麼一下子又吵了起來了呢,庭兒可是好不容易肯對自己親近些的……
「小庭快進來,你娘可是難得進廚房一回呢,咱們父子一會子還喝一點酒,好久沒有和小庭一起用過飯了,爹爹還真是懷念你小時侯呢。」王爺的話語裡聽不出半點不豫,似乎剛才的衝突然根本就沒有發生過一般。
王妃原也是黑著臉的,這會子見到小庭和錦娘進來了,也是緩了臉色,對小庭道:「是啊,小庭,娘這就去給你做菜去。」說著又看了錦娘一眼,錦娘立即明白她是想讓自己陪著進廚房呢,看那樣子,像是有話對自己說。
這是王媽媽又自後堂走了出來,見王妃要去廚房,忙笑道:「哎呀,主子是要做鴨麼?才奴婢去看過,購物單子上只寫兩隻鴨子,怕是廚房做了別的用處,這會子沒備得有貨呢。」
這個購物單正是錦娘管家條陳裡列出管理廚房採購一事的,每日裡廚房管事問過王妃或是王妃身邊的貼身人,如碧玉,青石,王媽媽等,看王爺王妃想用些什麼吃食,就購買什麼吃食,管事列好單子,再讓那幾個貼身之人蓋個印信,再留下做為查帳的憑證,這樣一來,廚房裡的人便不能隨便獅子大開口,隨意採買一些根本就用不到,也吃不了的東西,這樣既減少了浪費,又讓那些想以此撈些好處的人無處下手。
但每日裡,基本也會相對多採買一些以備不時之需,沒想到,王媽媽會拿這個說事,這個王媽媽真是越發的挑事了,她究竟意欲何為?她可是王妃身邊最親近貼身之人,也是王妃最為倚仗信任之人,她便沒有想過,她該是王妃的附屬,王妃一旦不得勢,她便越發的無所依仗了麼?
果然王爺聽到這一句大為驚詫,更有些惱火,堂堂一個簡親王府,竟然想吃只鴨子還要臨時去買不曾?才劉姨娘在那後院裡大喊大叫的,她如今怎麼著也是個側妃,又是世子的親娘,王妃竟然將她關了起來,王妃她如今……究竟是怎麼在管家?王爺有些嗔怒地看了王妃一眼。
王妃見了眉頭就皺了起來,聲音也是不豫:「媽媽,你可是去廚房看過,今兒明明我吩咐廚房多買了些食材的,怎麼會連兩隻鴨子都沒有?」
王媽媽臉上便露出一絲陰笑來,恭身應道:「啊,原也是有一兩隻,只是方才說是少爺和少奶奶要留著用飯,奴婢便吩咐廚子們下手做了,做的是燉鴨,想著少奶奶身子不好,有體虛宮寒之症,給她補補呢。」
王妃一聽,肺都要氣炸,這個老貨,今兒也忒多嘴了一些,錦娘體寒有不足之症一事,王妃一直瞞著沒有告訴王爺,便是怕他有別的想法,庭兒性子怪,若真給他弄個通房小妾啥的放屋裡,怕又要生出許多麻煩和事非出來,她竟然……當著自己的面把這事透給王爺聽,她想做什麼?
果然,王爺聽得一怔,看向王妃:「錦娘這孩子……有這病?當年宮裡那位陳貴妃娘娘可是也有這病,結果一生未育……」
轉頭看錦娘的眼光便很是複雜了起來,這個媳婦並不差,但是,庭兒已是身有殘疾,若再無兒女傍生,將來的日子可怎麼過呢?這事可得再費些思量,只是王妃明知此事如此重大,竟然會……
「你下去,這裡不用你侍候了。」王爺正思量著,就聽王妃冷冷地對王媽媽喝斥了一聲,他聽了心裡猶為不豫了起來,她這是在怪王媽媽不該透了風給自己吧。
王媽媽臉色僵木地下去了,只是眼角那抹得意仍是讓錦娘瞧見,錦娘心裡倒是坦蕩得很,這事早就成了府裡公開的秘蜜了,只王爺太過粗心大意,對府裡的事不問究竟,上回平兒珠兒之死,原就是因為在自己藥裡動了手腳,王爺若是精明,早該查問清楚了才是,是他自己想要為冷華堂夫妻遮掩,以至於什麼事都巴不得快些揭過就好,如今倒是為自己這病生怒,他可真的不是一般的糊塗呢。
王爺面色沉鬱地坐在屋裡,倒是沒有再當著冷華庭和錦娘的面說王妃什麼,只是一看他那樣子,便知道心中有氣呢。
王妃也沒解釋,想著一會等庭兒兩個走了後,再與他說清就是,不過,他剛才為了劉姨娘跟自己吼,那態度太過惡劣,她一時也不太想跟他說話,若非小庭兩個在,哼!
王妃逕自去了廚房,王爺坐在堂裡更是氣,錦娘看著也跟進了廚房,冷華庭就與王爺對坐著。
王爺氣無處可消,便將屋裡侍候的人全都轟了,對著暗處打了個手勢,果然進來一名侍衛,那原就是貼身保護他的,「去,找幾個硬茬一點的,跟著二老爺,看看能不能查到世子的下落。」
那人走後,屋裡就剩下王爺和冷華庭父子兩個,王爺一臉的郁氣,但對冷華庭仍是想保持一副慈父的樣子,他先前說了幾句重話,這會子還是想回還過來,「庭兒,你看,爹爹照著你的意思去做了,開心吧。」
冷華庭聽了就翻白眼,撇了撇嘴,很不耐煩地說道;「若是你能將他那層外皮揭了,露出他的本來面目,我才開心呢。」
王爺聽著就不高興,卻仍是耐著性子勸他:「唉,你一定對堂兒有所誤會的,我可是注意過,他對你一直很好,有好東西第一個就想的就是你,對你幾乎是百依百順呢,你成日介對他冷淡得很,他也沒對你介意過,小庭,你們就兩親兄弟,得和睦相處了才是。」
冷華庭見他又扯這話,便更是煩燥,衝口對他道:「今兒你若找到他,我必讓你在他身上看一些東西,讓你明白,你眼裡的好兒子究竟是個什麼東西。」
王爺聽得一怔,原本不太堅定的信心這會子更加動搖了,一把拉了冷華庭的手道:「你……真知道他做過什麼?庭兒,要真如此……要真如此……爹爹……」
若真是堂兒對庭兒下過暗手,難道就真要處置了堂兒嗎?自己健全的兒子可就那麼一個了……唉,不行,或許,這正是老二下的套呢,設計讓自己兩個兒子生了怨,他好從中得利!他就是巴不得自己沒個好兒子承爵……哼,再怎麼,也輪不上他兒子的。
一時,王爺想想就覺得煩,堂兒就算有什麼,怕也是老二唆使的,明兒真查出什麼來了,堂兒的事得壓上一壓,但是老二嘛……可不能讓他再出妖蛾子害自己的兒子了。
「你會如何?你什麼也不會做,仍是會姑息於他,對吧。」冷華庭冷笑著截口道:「你怕沒有好兒子承爵,你天天對我好,不過是心中有愧,其實心裡還是以我為恥的吧,你堂堂簡親王,竟然有個一殘疾的兒子,這事定然讓你很覺得沒臉呢。」
這話說得王爺好不惱怒,庭兒句句錐心,但又讓他心中傷慟,庭兒他……竟然如此懷疑自己對他的感情,自己何曾嫌棄過他一絲一毫,這麼些年了,為了他的病四處奔波,想盡辦法也就是想要醫好他,可是在他心裡,自己原來是那樣的人……
王爺臉上一陣紅一陣白了起來,心痛如絞,想要發火,卻瞥見冷華庭眼裡的一抹譏誚,突然醒悟,庭兒如今話說得有條有理,且思慮深沉,哪裡是孩童心性之人所能談出的?庭兒真的不是半傻子!他既是不願在自己跟前裝了,那定然也是對自己有了信任,才會說出這番話來……
「庭兒,你倒說說,你究竟知道些什麼,告訴爹爹,若真是有人害你,爹爹會盡力幫你了。」王爺這話不過是想逗冷華庭多說幾句,好再分析他的腦子是否真的恢復了正常。
「知道也不告訴你,空口無憑,說了也沒用。」冷華庭聽了便冷冷地對王爺道,他確實不想再在王爺面前裝了,這個父親真是越發的糊塗了,他得在王爺手裡接些力量過來,有些事情,光自己的那些人還是不夠的,但自己若總是個傻子模樣,王爺也不會將人手交給自己……
這話聽著雖是讓人光火,但也很有道理,空口無憑呢,王爺越發的覺得冷華庭的腦子清明得很。
「你把暗衛調派一些給阿謙管著,我要查些事情,你總是在朝堂裡忙著,也沒那麼多的精力來管府裡的事,導致這府裡如今烏七八糟的,我替你清理清理吧,至少,少了些陰暗事來惹你心焦也是好的。」王爺正在思慮著,冷華庭又淡淡地說道。
王爺終於驚得自椅上站了起來,心情格外的激動:「庭兒……我的庭兒,你真的……真的變好了,不再是……」一伸手,就將冷華庭抱進自己懷裡,哽了聲道:「爹爹心痛心愧了六年,還好,還好,你至少不是個半傻子,你不知道,當別人說你是傻子時,爹爹的心有多痛,你可是爹爹唯一嫡出的孩子啊,爹爹怎麼會嫌棄你,你……唉,算了,不說這個,你打小兒就是最聰明的,你肯幫爹爹那是再好不過的了,好,爹爹聽你的,將一半的暗衛調給你,只是……你可不能隨便動你大哥……就算是查出他有那不軌行為,你也一定要先忍著,他……是你親哥哥,爹爹不想你們任何一個有事,好嗎?」
冷華庭聽了這話也很是無奈,王爺對他的感情他怎麼不清楚,不過是故意要拿話去氣他罷了,王爺王妃兩個都是糊塗蟲,看著精明,實則耳根子軟,容易輕信旁人的話,而且……活了幾十歲了,竟然比自己想事還要簡單,唉,碰上這樣的父母,真不知道是自己幸運還是不幸了。
他的手微微抬起,半晌,還是輕輕地拍了拍王爺的背,安撫王爺道:「爹爹,我從來就沒傻過,只是……沒辦法,算了,我跟你說,你也不會信我,我會給你找出證據來,讓你看看,某些人曾經做過什麼事,讓你明白,我這麼多年,不得不裝傻子的苦楚。」
王爺聽了更是愧痛,鼻子一酸,終是濕了眼,將冷華庭擁得更緊了:「庭兒,爹爹對不起你,對不起你啊,是爹爹無能,沒有保護好你,爹爹信你,你去查吧,查出什麼來,爹爹給你做主。」
王爺這話冷華庭也只能信一半,倒不是說王爺在騙他,而是因為王爺對冷華堂的感情,就算查出當年之事與冷華堂有關,王爺也只會懲治了相關的人,對冷華堂,不會太下狠心的。
不過,總比以前被冷華堂虛假地騙著的好吧……
「爹爹,庭兒不傻的事情,你一定要保密,可不是能讓別人知道了,不然,他們耍起陰來,庭兒怕是連命都會丟了去。」這話得先給王爺交待好了,他還想用這傻子身份多做些事情呢。
王爺這點見地還是有的,庭兒一裝六年,定然是有不得已的苦衷的,他強抑制住心裡的喜悅,說道:「爹爹知道,放心吧,爹爹沒那麼糊塗的,只是……你娘親可是知曉?」
冷華庭聽了這話,臉上閃過一絲愧色,輕聲對王爺道:「娘不知道,庭兒只告訴爹爹一人,娘親她……太過溫厚,又單純得很,我怕她沉不住,會給庭兒穿幫呢。」
王爺聽這話就覺得慰貼,兒子心裡最信任的人還是自己呢,正想再說點什麼,就聽劉姨娘又在後院裡大哭了起來,王爺不由皺了眉頭,嘟嚷道:「你說得也沒錯,你娘是越發的糊塗了,劉姨娘雖說是個側室,可也是那麼一大把年紀的人了,怎麼就把她給關起來了呢,怎麼說也是堂兒的娘呢,這事傳出去,堂兒在外面可難抬得起頭來。」
冷華庭聽了便在心裡歎氣,王爺對冷華堂始終也是疼愛的,唉,就算將來查出冷華堂害自己的證據,想要靠王爺,那還真是靠不上,只能靠自己了。
「不過是教訓教訓姨娘而已,那日姨娘指著娘親的鼻子罵娘親呢,還說娘親與她是親姐妹……」只點一點緊要的出來,王爺就應該會明白的。
果然王爺一聽這話就沉了臉,怒道:「怪不得你娘生氣,哼,真是不知死活的東西,在這吵著煩。」一揚聲,對外面的人道:「去幾個人,將劉姨娘拖到她自己院裡去,讓她禁足一個月不許出來。」
冷華庭聽著就笑了,王爺這是在他面前耍小手段呢,這話聽著像是在罰劉姨娘,實則是在給冷華堂留面子,關小黑屋和禁足可是兩碼子事,與其說罰,不如說是在放,算了,讓他去吧,反正劉姨娘也挨了頓打,又關了兩天了,再禁禁足也好,至少一個月內自己不用看到那張醜臉了。
錦娘跟在王妃身後進了廚房,一進去,便看到劉婆子正在廚房裡做著事,不由一怔,看了王妃一眼,王妃訕訕地笑了笑道:「她也知錯了,又是為娘娘家的陪房,唉,只要改了便成,娘就還是讓她在屋裡當差。」
錦娘聽了只好說道:「娘可真是心善,說得也是,誰能無過呢,改了就好啊。」
原是想跟王妃說下王媽媽的事的,看來,又說不成了,這劉婆子可是王媽媽的親戚呢,所以,只好作罷了。
碧玉見了便碰了碰錦娘的手,眼睛朝廚房外指了指,錦娘撇眼看去,就看到王媽媽正站在偏房處靠著門呢,她心中一凜,那門後不就是正堂麼?她站在那裡……是想要偷聽王爺和冷華庭的對話不曾?忙走了過去笑著對王媽媽道:「媽媽,您身子才好,靠著門站著也不怕著了涼麼?」
王媽媽正聚精會神地聽著正堂裡的話,錦娘突然出來,嚇了她一跳,微胖的臉上立即閃過一絲尷尬來,強擠出一絲笑說道:「唉,可不是啊,才走到這裡時,有些頭暈,所以就靠著站一下,穩穩神呢。」
也不知道她站在那裡多久了,聽沒有聽到堂裡的談話,錦娘心裡不由警惕起來,冷華庭幾次在王爺面前說話很正常,沒有裝,她便有些明白,他怕是想給王爺漏些底……至少是,會告訴王爺,他不是個傻子,但這事絕對不能讓王爺以外的人知道,不然……
錦娘心裡突然就擔心了起來,這個王媽媽若將這事傳了出去,自己和相公定會又有危險……
得讓這個婆子說不出話來就好……可是,要如何能做到呢?靠王妃嗎?或者……
錦娘笑著走到王媽媽身邊,裝得親密地扶住王媽媽的腰,笑道:「唉呀,您不會也是氣血兩虛吧,定然是眩暈症呢,哎,我正懂得一點推拿之術,您快快來,去耳房裡,錦娘幫你推拿推拿吧。」
說著使按住王媽媽腰眼,半扶半推就往耳房走,王媽媽哪裡肯,她只覺得少奶奶按得她腰動彈不得,只能機械地跟著走,忙說道:「不用,不用,奴婢哪裡受得起啊,少奶奶,您去陪王妃吧,主子正想教您做菜的手藝呢。」
錦娘聽了笑道:「不急,那事以後也學得,還是你的身子最重要,你可是娘身邊最得力的,少了您,娘可要多操勞好多事呢,我得幫你按摩按摩,讓你早日好了起來。」。
王媽媽還在要推辭掙扎,錦娘便加了勁,拽起她來,碧玉看了目光一閃,便也笑著走了上去,扶住王媽媽另一隻手,幫著錦娘將王媽媽往耳房裡拖。
王媽媽也感覺出來了不對勁,哇哇大叫了起來:「你們……你們這是要做什麼?我好了,不用你們扶。」
正好就到了耳房門口了,錦娘加了一把力氣,將王媽媽往屋裡一推,碧玉跟了進去,隨手就關了耳房的門。
王媽媽見了更是驚惶,尖聲大叫了起來,這時,王妃終於聽到了這裡的動靜,轉了出去看,走到耳房門前喝道:「奶媽,你又怎麼了,大喊大叫作甚?」這個王媽媽越發的不著調了,今天幾樁事做得就很是討厭,一轉頭,沒看到錦娘,心裡慌了起來,王媽媽不會對錦娘怎麼樣了吧,忙又喊:「錦娘,你在哪裡?」
這時,碧玉自耳房裡閃了出來,對王妃道:「王媽媽又閃了腰,少奶奶正幫她推拿呢,媽媽受不得痛,就大喊大叫。」
王妃這才放了心,錦娘這孩子也真是,不過是個奴婢,幹嘛親自去動手服侍,沒得累了自己還不值當呢,正要再說幾句,又聽屋裡王媽媽亂叫:「王妃救我,少奶奶她要……她要害人……」
王妃聽得心中一凜,這話聽著可磣人呢,王媽媽雖說是越發的討厭了,但畢竟是自己的奶媽,真被錦娘害死了……不對,錦娘為何要害她?這個老貨,想污蔑自己兒媳的名聲,她是不想再干了吧,如此一想,王妃便要推門進去,碧玉忙道:「少奶奶手重了些,媽媽就亂嚷嚷,唉,可憐少奶奶一遍好心呢……」
王妃聽著也是,這時,劉婆子也聽到了外面的動靜走了出來,王媽媽的叫聲讓她心驚肉跳,少奶奶想要做什麼?
這時,屋裡傳出一陣乒乓之聲,碧心聽得心裡一驚,少奶奶身嬌體弱,怕是制不住王媽媽呢,再也顧不得許多,打開了門,王妃抬眼去看時,心都跳到了嗓子眼上了,只見錦娘摀住後腦,湖綠色的襖裙上一塊塊斑斑血印,王媽媽手裡正拿著半截破花瓶,這場面讓王妃差點沒暈過去,大喝道:「奶媽,你好大的膽子。」
碧玉立馬跑了進去,一把扶住錦娘,「少奶奶,少奶奶,你……你沒事吧。」
又轉過頭對王媽媽道:「媽媽,少奶奶可真是一片好心呢,你就是再痛,也不該下手傷她啊,啊,莫非你想要謀害少奶奶?」
王媽媽也是驚呆了,喃喃地分辨著:「沒有,奴婢沒有想要殺少奶奶,是少奶奶想要……」
「啪!」王妃怒不可遏地打了王媽媽一耳光,眼淚都出來了:「你……你今日是瘋魔了不成,先前胡言亂語也就罷了,竟然敢……敢對我兒媳下手,你……說,是不是得了別人的好處了?來人啊,將這老貨拖出去。」
錦娘的頭上確實開了一個小口子,不過,是自己引得王媽媽下手的,自己將王媽媽按在矮櫃上,原就存著這心思,故意**花瓶作勢要咂她的頭,王媽媽果然掙扎得厲害,人在生死存亡之際,很多顧忌就會忘了,她一把就將那花瓶搶了過去,咂在了自己的後腦上,哎喲,這老東西的手勁還真大呢,真存了心要殺自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