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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卷 第一百六十三章 文 / 不游泳的小魚

    這話算是觸到了芸娘的痛處,她原本就是一直依靠著娘家在過日子的,本來這次回娘家也並非要與錦娘和二夫人為敵,只是,她一再的旁敲側擊,想在錦娘這裡得些好處回去,偏生錦娘鐵公雞一般,一點子便宜也不肯給她佔了,她惱火之下便昏了頭,想了這麼個歪主意來要協錦娘,如今自己的娘刺激死了不說,還讓老太太幾個對自己生了厭煩,還真是偷雞不成蝕把米。

    芸娘原比玉娘要沉穩和見機一些的,本也是個懂得審時度勢之人,一事近半年在寧王府被苛刻的過了,自小錦衣玉食慣了的日子,突然就變得緊巴巴的,又放不下臉去跟她的婆婆寧王妃說軟話,就是被苛待了,也只是去鬧一場,給就給,不給就自己死撐著,受了氣不說,還越過越鬱結。

    偏生娘家也不如意,最親的妹妹慘死,有錢的妹妹又不肯資助她,所以,便生了恨,看錦娘和貞娘過是好,她更是妒嫉,以前在娘家時,貞娘和錦娘都是庶出的,在她面前就得低一等,如今她們兩個光鮮亮麗,小日子滋潤著的回了娘家,她便巴不得就毀了她們幸福,讓她們跟自己的一樣難受就好。被錦娘這麼著一罵,她又有了醒悟。

    她抬起淚眼,聲音卻比先前軟了不少,痛苦又無助的看著錦娘,「四妹妹,我……我好苦啊,那寧王府,不是人呆的地方,回娘家,玉娘又慘遭不幸……我……我一時氣恨難消了。」

    她這態度變得太快,就是老太太也一時沒有回過神,楞怔地看著她,半晌沒有說話,只有錦娘是最瞭解芸娘的,她不由歎了口氣,想來,芸娘也是可憐,當初她的婚姻也是由父母做主,由不得已身的,或許,不嫁給寧王世子那樣一個浪蕩無形之人,她的日子也會好過一些,終歸是這個時代的女子沒有婚姻自由,不能自主的尋找自己的真愛,所以,才會有一段又一段的不幸產生,只是,她的本性也太過狠毒自私了些,為了私利竟然去氣死自己的親娘,這種人,可憐又可恨,不過,這個時候,安撫她,不讓她再生了妖娥子,在孫家與張大人家之間鬧出了矛盾才是正經。

    「大姐,你且別哭了,你的苦,我也知道一二,只要你不再糊塗生事,也不再污辱我娘親,我家在城東那鋪子……還是可以讓你再摻些股進來的……」

    芸娘聽得眼睛一亮,拿了帕子一抹臉,便自地上站了起來,聲音裡微帶了絲興奮和不自信:「四妹妹,你說的可是真的?那裡不是不作布生意了麼?改成了那啥……肥皂?那是什麼東西啊,我婆婆前兒個還買了幾塊回去用了呢,神神秘秘的,也不肯分給我一塊,說是貴得很,是新鮮玩意呢。」言語裡,不見半點悲痛之情,似乎剛才那個呼天搶地要為母親和妹妹討公道的人根本就不是她。

    老太太再次看著自已的嫡孫女搖起頭來,也虧得是大夫人才能教得出這樣的女兒來了,真是有損孫家百年書香門弟的名聲了,她搖了搖頭,起了身對二夫人道:「素心,這裡你主持吧,我累了,要歇會。」

    說著,扶了孫媽媽的手往裡屋裡了,二夫人也明白,老太太這是眼不見為淨呢。

    貞娘在一邊了芸娘的話便拿帕子偷掩嘴,又睨了錦娘一眼,自己的悠悠地坐回椅子上去,心裡卻是樂了,這錦娘也真是的,同是姐妹,那肥皂就是成箱成箱的往自己家裡送,而芸娘那一塊也沒見著,差別也太大了吧。

    不過想想又覺得心裡甜絲絲的,錦娘向來便是愛憎分明得很,當初在娘家,錦娘和自己幾個庶出的姑娘可是沒少被芸娘和玉娘兩個整治,臨到要出嫁前,還差點整得自己兩個毀了名聲,如今這樣也算不得報復,怎麼著,錦娘還應了要給芸娘一些干股,算是送口飯給她吃,也是盡了姐妹情份了。

    「嗯,是那東西,趕明兒個你入了股,也可以到店裡去拿些回去用,只是,在紅利裡扣就是了,到時,你就在寧王妃面前說,她們買的,就是你的貨物,可不能總讓她們欺負你了。」錦娘見貞娘看過來,很無奈又無辜地對她眨了眨眼,再對芸娘說道。

    這話芸娘最愛聽了,自錦娘去了江南,她在寧王府就沒過處稱頭的日子,如今又有大財主的支持,以後花銷用度,勢必都可以高過府裡那起子小妾,通房一籌,就是王妃在她跟前,也不一定能比得過,一想到她們可能會用艷羨的目光看自己,芸娘的心裡就異常興奮和期待了起來。

    芸娘不鬧了,府裡也算是靜了些,二夫人便忙碌著為大夫人準備後事,吩咐掛白布,佈置靈堂,正好趕著和玉娘的喪事一起辦了,辦喪事就免不了要請和尚道士來就唱道場,如今又是非常時期,二夫人心裡便有些拿捏不定,不知道是該請還是不該請,不請吧,會被張家人罵她對大夫人不敬,請了吧,又怕混了奸人進來,又害了家裡人,一時也困頓了起來。

    正想著這些呢,那邊老太爺打發了人來請冷華庭過去,二夫人心中一動,便問冷華庭:「賢婿,你以後可得閒了?要是不太忙,就留著多陪陪錦娘和揚哥兒吧,府裡如今事太多,娘怕顧不過來她們母子呢。」

    冷華庭聽了眉頭微皺,邊關告急,太子定然會不停地召自己進宮議事,哪裡閒得下來,但如今王府與孫家都不安生,錦娘和揚哥兒的安全還真是難以保全呢,要是阿謙在,就好了,有他護著,自己也能放開手腳一些。

    但看孫家這情形,岳母也真是顧不過來,大夫人死,定然是要大辦的,這樣一來,進府弔喪的人就多,雜七雜八的,很難避免不帶進什麼人來,錦娘又是在孝裡,守孝是必然的,就算有心現在帶她回府去,那也不成,只能留下,這事,還真是不好辦呢,一抬頭,看到貞娘也在,心裡立即便有了成算,對二夫人道:「娘您放心,我會好生護著錦娘和孩子的。」

    二夫人有了冷華庭的承諾,心裡也放寬了一些,便又吩咐了錦娘的貞娘幾句,自去前邊主事去了。

    冷華庭等二夫人一走,便向貞娘行了一禮道:「三姐,怎麼不見三姐夫同來?」

    貞娘被問得一怔,看了一眼冷華庭,又看了眼錦娘和揚哥兒,大夫人剛死,她不敢隨意地笑,再不喜歡也得裝出幾分傷心來,便掩了帕子說道:「一會怕就會來了,四妹夫,你倒是會卸擔子呢,不過,放心吧,他若來了,定然會把四妹妹和揚哥一同護著的。」

    冷華庭聽貞娘語氣裡有揶揄的意味,不由微有些不自在,卻也坦然地說道:「那我就先行謝過了,這府裡,我能信的,也只有三姐夫了。」

    貞娘聽了心裡很是受用,相公與錦娘夫妻一同去了江南,一呆就是一年,她一個新婦在家孤等了那麼久,回來更是小別勝新婚,日子如蜜裡調油一樣,而且,相公回來後,不但官位升上去了,拿回來的銀子,那也是一大把一大把的,公婆和兄弟妯娌之間因此上,對自己也更是另一相待,知道因著自己的關係,讓相公搭上了簡親王府的那條大船,那是整個白家的幸事,白家人,自然待她更加好了。

    如今再聽妹夫說最信任的是自家相公,那便更覺得光榮起來,忙斂身行禮道:「妹夫客氣,咱們原就是一家子的親人,說這話,就外道了。」

    冷華庭聽得微微一笑,那邊老太爺又使人來催了,他不好再留,抬腳大步走了。

    老太爺書房裡,兵部尚書張大人鐵青著臉坐著,「老相爺,你我兩家可是多年的姻親,舍妹嫁給孫家這麼些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如今竟然落得被個丫頭出身的妾室擠兌到佛堂,孤苦無依而死,你們孫家怎麼也得給張家一個交待吧。」

    老太爺聽著長歎了一口氣道:「當初將她送入佛堂,也是支會過親家的,以媳婦所犯之事,只是送入佛堂靜養,已是法外施恩了,如今賢侄又何必再拿這件事來說事,於你們張家,也並不光彩啊,當初,她可是與冷二夫人聯手害我孫女,這事快快不要談及了,太子如今正在追查與冷二牽連之人,難道你們想翻了這事出來,讓太子起疑麼?」

    張大人聽得一噤,他只是一時氣憤,又傷心親妹妹的早逝,所以,說話便沒有過大腦,如今老相爺這樣一說,他是讓他警醒了,只是,妹子死得太過淒涼,而孫家又確實由一個妾室在主持掌家,讓他張家很沒臉,外頭人說起這事,張家人很有些抬不起頭來,只是,自家妹子那個性,他也明白一二,說這些,無非是想要出個氣罷了。

    「但玉娘呢,她可沒有與那冷二有關聯,她又怎麼會突然慘死呢?諾大個相府,守護森嚴,怎麼會讓人進來殺死一個狀若瘋狂的小女子呢?」張大人立即轉了話,玉娘的事,讓他也很是惱火,有些懷疑是孫家怕玉娘丟了孫家的臉,又不願意養一個瘋了的出嫁之女,故意弄死了算了的。

    「此事老夫也覺得蹊蹺,正在查,不過,賢侄也應該知道,冷華堂可是逃出宗人府大牢裡了的,至今蹤跡全無,玉娘當初可是當庭指證過他的罪行的,不排除他心中生恨,伺機報復。」老相爺對玉娘的事也很是疑惑,一個瘋了的女子,除了冷華堂,再無人可能會做那等吃力不討好的事情了。

    好在錦娘和揚哥兒身邊最近看著的人多,不然,怕是最先遇害的會是錦娘母子呢。

    張大人聽了臉色也凝重起來,正要說話,冷華庭自外面走了進來,他優的給老相爺行了禮,看了張大人一眼後,又恭敬地給張大人也行了禮,再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了下來。

    張大人被他的神情弄得微怔,自己與冷華庭在朝堂之上一直是敵對的,沒少與裕親王等一起排擠打壓過他,而冷華庭平素遇到自己也是一副冰冷無情的樣子,今日卻是主動行禮,讓他覺得怪怪的,有些轉不過臉來。

    冷華庭不以為意,自袖袋裡拿出一塊玉珮遞給張大人,說道:「這是那日行兇之人的東西,大人可以細看,是簡親王府的,以前,是掛在冷華堂的腰間,不知大人可有印像。」

    張大人聽得臉上微郝,證據都拿出來了,那麼,殺玉娘的人也不用再查,今天自己來這一趟,原是想鬧場子的,看來,也鬧不下去,不過,早在那日老太師中瘋病倒之時,張大人就有些後悔自己站錯了隊,以前,張家看重的是世子冷華堂,何曾將腿殘的冷華庭放在眼裡過,真沒想到那冷華堂如此無用,竟然犯下那等罪行,如今又越獄潛逃……

    「賢侄,倒是本官錯怪了孫府了,如今你岳母既已去了,那就只能好生給她辦理後事了,我們張家……不會再有人來找麻煩。人都去了,找了又有何意思。」張大人將那塊玉遞還給了冷華庭,長歎一聲說道。

    冷華庭對張大人的識時務很是高興,他點了點頭,自懷裡拿出幾張銀票遞給張大人:「今日朝堂之上害大人破費,張家的銀子,小侄在此補上,還望大人盡快再籌集些兵馬,速速去邊關解危才是。」

    張大人聽了更是不自在起來,沒想到冷華庭如此通情理,感動的同時,又不由意思去接那銀票,孫相爺在一旁便勸道:「賢侄啊,你我兩家原就交好,你可要認清形勢啊,如今朝中真正能挑大樑的,可不正是小庭麼?你再與和親王等一個鼻孔出氣,將來受苦的,可是張家啊,這銀子可是孩子的一番誠意,你就收下吧,他如今可不差這點子錢,咱們做長輩的,只當是他孝敬了。」

    張大人聽老太爺將自己劃歸冷華庭的長輩一邊,心裡更覺得舒坦,便也不再推辭,將那銀票給收了,幾個人便不再談論大夫人和玉娘的死,開始討論如何招兵,如何救助邊關的事情來。

    「世叔,將西山大營的人馬撥一萬給我吧,我來集訓他們幾十天,現在大錦的軍隊戰鬥力太弱了,根本就不能抵擋西涼的鐵騎,用原先的法子練兵,已經很難適應戰爭了。」冷華庭開誠佈公的對張大人說道。

    張大人管著兵部,雖然沒有直接帶兵,但手裡掌著兵權和後勤糧草調度,對邊關戰事可也起著很大的影響。現在與張大人交好,對孫將軍只好不壞,所以,冷華庭一改平日的清峻冷冽,主動與張大人修好。

    張大人聽一陣錯愕,西山大營的兵向來由太子統領,後來皇上又將兵符收了回去,轉交給六皇子,但如今皇上突然病倒,六皇子犯事入獄,太子也沒有將西山大營的兵符正式拿回來,西山大營究竟由誰人管轄便成了一個懸著的事情,誰也沒有心思來過問這件事,但真要出了什麼事,兵部尚書是脫不了干係的。

    所以,冷華庭找張大人要一萬兵力去幫著練兵,倒也不算找錯了人,只是,張大人不敢做這個主啊。

    「大人不必猶豫,此事我自為找太子,如今邊關戰事正緊,正是用兵之時,太子一定會應下的,只是,侄兒想早些辦成此事,好早一日領兵上前線,救萬民於水火。」冷華庭自然是看出太子的疑慮的,當即便拱手說道。

    張大人也知道太子與冷華庭的關係,太子能如此快的上位,可以說是全靠冷華庭夫妻的暗中支持,如若沒有冷華庭,六皇子沒有這麼快倒下,劉妃娘娘也沒有這麼快伏罪,所以,冷華庭既然拍胸脯說太子會應,那就一定會應的,太子雖然沒有登基,那也是遲早的事情,這是大家心知肚明的事。

    「那好吧,雖說兵符沒有在世叔我手裡,但如今太子世忙,國事正繁之時,作為臣子,為太子分憂也是理所應當,明**便隨我去西山,我撥一萬精兵給你,你便可以加緊操練了。」

    冷華庭一聽大喜過望,再次恭敬地給張大人行了一禮,張大人卻是半挑了眉道:「不過,賢侄啊,世叔我也知道你早就開始了陸路的行商,那可是個賺錢的好路子啊,到時,可要分點兒肉星兒給世叔我哦。」

    冷華庭聽得微微一笑,點了頭道,「世叔儘管放心,如今正處在探索時期,第一批派去的人還沒有回轉,等路子走順了,自然是少不了世叔您的一份的,您的妹夫,小侄我的岳父可還靠大人在後方鼎力支持呢,小侄自當要替娘子感激世叔的。」

    孫相爺在一旁聽張大人與冷華庭談話,邊聽邊頷首,張大人態度轉得快,而冷華庭在待人接物,與官場上的人打交道方面相較以往又成熟圓滑了很多,這正是一個官場之人打拼時的必備素質,老相爺如今看冷華庭是越看越喜歡了。

    難得張大人與孫府與簡親王府都冰釋前嫌,以後朝堂之上便多了一個助力,小庭在外辦事便會更加順暢,但願太子比皇上要英明果決,要真誠互信,這樣,大錦便不愁不打不退西涼人,更不愁會富足強大起來。

    卻說裕親王匆匆地出了宮,翻身上馬,真奔自己府邸,一回府,便看到冷青煜正匆匆的自院裡往外走,裕親王眉頭一急,看了他一眼,心裡有事,便沒管冷青煜,直直的往後院走。

    冷青煜卻是停了步子站住,對裕親王行了一禮道:「父王如此匆忙可是出了何事?」

    裕親王瞪了他一眼,一言不發的急急地走了。

    冷青煜看著奇怪,最近冷青煜被落霞郡主纏怕了,她如今不住到簡親王府了,便時不時的往裕親王府跑,冷青煜還真沒看到如此大膽的郡主過,虧得她還是個大姑娘家,每次只要遇到他,便攔住去路,不是要與他談詩,便是與他說那曲子,再不就是要他為她畫像,總之精靈古怪的,什麼招都有,就是看不得他一個人呆著,偏生裕親王妃又很是喜歡她,拿她當準兒媳看待,就是那個白幽蘭,也一點也不排斥她,與她情同姐妹,冷青煜可真被她纏怕了,如今只要她在府裡,自己就跑路,但為此,裕親王也捉了他罵了好幾回。

    可是,今天的父王好生奇怪,明明看著自己往外躲,卻沒罵他不說,似乎很有很緊急的事情要做一樣,而且,看起來神神秘秘的啊。

    他不由想起了這幾天朝裡出了哪些事情,除了六皇子和劉妃娘娘倒台,簡親王府裡……聽說王妃被人劫持……那……那個女子沒在府裡,沒聽說她出事的消息,應該無事,王妃……天啊,爹爹會不會是……爹爹是不是老糊塗了,這種事情也做得了來?真要是那樣,那裕親王府上下不是要背個數典忘祖的叛國罪名麼?

    一想到這裡,冷青煜心急如焚,轉身便悄悄的跟上了裕親王,心底裡乞求著自己的猜測會是錯誤的才好。

    裕親王徑直進了自己在內院的書房,一進去,便將跟著自己的長隨留下在外面,叮囑道:「好生守在外面,誰也不許進來。」

    長隨老實地應了,直直地站在門口守著。

    裕親王進了書房,轉到書房後面的立著一大書櫃旁,扭開一個暗扭,書櫃徐徐移開,露出一個密室,裕親王提袍走了進去,又將書櫃復了位。

    密室裡另有一派天地,裡面一應用具齊全,自裡面看,一點也不像是密室,倒像一間溫馨的閣樓,只是,沒有窗戶。王妃正端坐在密室的椅子上,靜靜地看著正往裡走的裕親王。

    裕親王一掃臉上的焦慮,臉上掛著溫和的笑,在王妃面前坐了下來:「清婉,今天可覺得無聊,我給你找的書,你可有看過?」

    王妃抬眸,凝眼看著裕親王,眼裡露出一絲憐憫和無奈,淡淡地回道:「我沒有心思看書,你……還是放我回去吧。」

    裕親王聽了臉色微顯蒼白,眼裡前過一絲傷痛,啞著嗓子道:「在這裡不好麼?我知道,你不喜歡被關著,但是你不要急啊,過陣子,等風浪平息些,我就送你去郊外的莊子裡面,那時,你就自由了。」

    「裕親王,你仔細看看,我不年輕了,已經是有了孫子的人了,你……不要再犯錯了,如此對你,對我,對簡親王全都沒有好處。」王妃仍是好言相勸道。

    裕親王悠悠地歎了口氣,深深地凝望著王妃道:「你也知道,咱們都不年輕了,我錯過了二十幾年時光,如若再不……那我豈不是會終身遺憾?」

    「錯過了的,就不屬於你,不屬於自己的東西,強留著又有什麼意思?原本,我對你的印像不壞,你不要一再的逼我恨你啊,咱們都是幾十歲的人了,何必還總惦著少年時的情懷,放手吧,裕親王妃對你那樣好,你們在一起生活了二十年了,你怎麼總是看不清自己的心呢,不要傷了大家的心啊。」

    一個『恨』終於從王妃口中說了出來,裕親王的眼睛有些紅了,激動地看著王妃,他最怕的,便是王妃對他心生了恨意,但王妃自被他劫進密室之後,一直很安靜,並沒有大吵大鬧,更沒有尋死覓活,這讓他好生欣慰,忐忑不安的心也放下來了一些,但是,如今她一個『恨』字出口,便如一盆冰水澆透了他的心,費盡心力想要得到的,難到只是她的恨意?

    「你怎麼可以恨我?你明知道我對你的情有之深,你竟然說你恨我?你還有沒有良心?」裕親王怒了,雙眼泛紅,像個受盡委屈的孩子,但聲音卻並沒有多凶,只是很傷心,很痛苦,更像是鬱悶了多看後,想要找個大人傾訴的孩子。

    「你清醒一些,你把我關起來終究不是辦法,我的丈夫和兒子都會四處找我,你關不了我多久的,再說了,你可有想過,如此做對你自己又有什麼好處?你身為大錦皇室親王,竟然與西涼人勾連,這就是數典忘祖之事,是叛國啊,你何苦為一個對你並沒有感情的女人,葬送自己的前程,毀了自己的家,毀了兒女的前程呢?你有沒有想過,這樣做,做害了自己最親的人,而你自己,卻是什麼也得不到啊,如此得不償失,你怎麼會拎不清呢?你不是那種衝動和做傻事的人啊?」

    王妃並沒有因為裕親王的神情變得激動便停止了勸說,她語速平穩,聲音柔和,但卻句句直戳裕親王的內心,讓他不能逃避,無以遁形,裕親王定定地看著王妃,眸光由痛轉為平和,好半晌才道:「清婉,你看似溫和軟弱,實在倔得很,從來就沒有對我假以辭色對,你說的,我又何償不懂,如果我說,我是在保護你,你會信麼?」

    王妃聽得微怔,認真的看著裕親王的眼睛,漸漸的,她的臉上的迷芒之色漸去,卻剩下信任和真誠,「你說是,我便信你,從來,我就知道,你沒有生過害我的心思,不過你對我丈夫如何,你……對我是好的,我就算再笨,這一點還是明白的。」

    裕親王聽了唇邊終於勾起了一抹無奈又欣然的笑來,抬手想要撫去王妃臉側的一縷青絲,但手探在半空中頓住,半晌還是收了回來,苦笑道:「這一生,能得你一句信任,我也無憾了,清婉,我確實是在救你。」

    他歎了口氣,想了想,又很是憤憤的對王妃道:「不過,我終是要讓簡親王那傢伙急上一急,那傢伙太笨了,家裡隱著那樣多的危險,他卻一點也沒有感知,怎麼做人家的丈夫,真是個窩囊費,一想著這個窩囊費比我命好,我就氣不打一處來,總想要整治他一番,才能出了心裡的一口惡氣。」

    王妃聽得哭笑不得,裕親王幾十年未變的拗性子,還真是讓人無奈呢,歎了口氣,王妃剛要說話,又聽裕親王道:「華堂的身世想來你也是清楚一點的吧,他……可能是我的兒子,我不可能眼睜睜地看著他死,但是冷二也認為可能是他的兒子,所以,他一關進宗人府大牢,冷二就使了人來聯繫我……」

    裕親王說到此處,臉色很有些不自在,頓了下來,認真地看著王妃的臉色,見她臉色並無鄙夷之色,才微帶郝色地對王妃道:「當年,也是因為氣你嫁給了簡親王,所以……才會一時衝動做了傻事,那個……我對她,真是一點感情也沒有的。」

    王妃聽得一臉的黑線,她心裡著冷二的陰謀,裕親王卻像個青澀小伙子一樣在她面前表明清白來……,王妃深吸一口氣,淡笑著對裕親王道:「我明白的,你不用解釋。」

    裕親王這才微羞著笑了笑,繼續往下說:「你知道,冷二對你也是心懷不軌的,他那人,人面獸心,你要是落在他的手上,以你這剛烈的性子,那可就只有一個死字了。先前,冷二提出讓我救冷華堂,但我堅持不肯,他就惱了,說是要使人劫了你兒媳和孫子,以她們來要協太子,讓太子放過冷華堂……」

    裕親王說到這裡,又仔細地看著王妃的臉色,王妃果然臉色變得蒼白,只是不知道,這人質,怎麼會由錦娘和揚哥兒變成了自己了。

    裕親王接著又道:「我雖是恨簡親王,但我也知道那孫錦娘對大錦的重要,更知道,你若是失去了孫子,會有多麼痛苦,冷二凶殘陰險,我若將此事罷之不理,他不知道又會想出別的什麼陰招來害你們一家。

    便只好與他妥協,我幫他救冷華堂出去,而條件是,我要得到你,原本冷二並不太信我,但後來,他也明白我對你的情,所以,便應了,我也知道,他劫殺你兒媳和孫子的心思不會就此消除,但是,能緩上一緩也行啊,如今他正伺機而動,我又真劫了你,他對我的信任度倒是越發的高了。

    我就是想……看看能不能將他的人全都引出來,來個一網打盡……清婉,我現在不能送你回家,但是,又得與你那倔兒子商議,這事得與他聯手和配合,不然,很難成事啊。」

    王妃聽得有些暈呼,對於這種勾心鬥角的陰謀她實在是遲鈍得很,但她也總算聽明白裕親王的意思,裕親王此舉是在幫助簡親王府,便低了頭,沉思了一會子道:「那我寫封信給小庭報個平安,你們再想法子合作就是,小庭是個聰慧的孩子,他一定能明白你的苦心的。」

    冷青煜跟著裕親王到了書房外,正要進去,卻被裕親王的長隨給擋住了,他不由一陣惱火,正要抓了那長隨扔開,轉念一想,又改了主意,轉身走開,卻是繞到了書房後面,貼耳細聽,卻是什麼也沒聽到,他心裡越發的懷疑父王與王妃失蹤一案有關了,父王真是越發的任性妄為了,與西涼勾連,那可是要犯叛國大罪的啊,他這害的可不止是他自己,還有裕親王府上下好幾百口人呢,父王瘋了麼?

    冷青煜深深的懷疑,王妃很可能就被父親關在了這間書房裡,這間書房是裕親王最私密的地方,平日裡,就是自己和母妃,也不得靠近,一般都有人看守著,裡面肯定是藏著不少秘密的,但是,這會子進不去,也看不到裡面的情形,光著急也沒用啊。

    正想著,就聽到裕親王自屋裡出來的聲音,他心中一激,便繞了出來,突然出現在裕親王面前:「父王……」

    裕親王被他唬得一跳,這小子不是逃出府去了麼?這會子怎麼又在這裡?再看兒子一臉的憂急憤恨,心中也有了絲瞭然,心下一動,讓這小子去找那冷華庭也不錯,省得自己要看那冷華庭的臭臉子。

    如此一想,便拎了冷青煜的領子返回屋裡。

    冷青煜被父親拎著領子,正要掙扎,但看他爹不像是在發怒,而像是有話要對他講,倒是閉了嘴,老實地跟著裕親王進了書房,書房裡的密室門自然是關了的,裕親王將冷青煜往椅子上一扔,說道:「臭小子,你躲在我書房前做甚?鬼鬼祟祟沒個正形,小心老子抽死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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